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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邪恶圣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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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梦玥被吓到了,面色一僵,但很快镇定下来,又恢复傲慢神色。
她盯着蒋鹏程,“年纪不大,气性倒不小。别学些个狗仗人势的坏习惯,为了个案件背个处分多不值得。”
“别在这阴阳怪气的,非要我今天把你扣在这里才肯说实话?你爸妈也是有头有脸的,我们要是去单位调查他们会受到多大的影响?丢得起这个人吗?你好好想想!”
蒋鹏程觉得有些人不能惯着,软的不吃就该来硬的。
他把笔一丢,向后一倚,一副你自己看着办吧的架势。
“既然知道我家的情况,有脑子的人就该谨慎行动。真受不了,我能喊个律师来吗?有些警察似乎不太专业。”
李梦玥坚决不让步。
“实话实说就送你走,不然喊谁来也是一样的。你聪明漂亮,这点事不值得浪费你的时间。”
杨莉接话过去。
“我不跟不专业的人说话。”
李梦玥脖子一扭。
“没有不专业的人,只有执着的警察。”
杨莉笑着冲蒋鹏程使眼色,“去拿瓶水吧,李小姐说得口渴。”
她也配喝水?渴死得了。
气呼呼地出去,吹风冷静时,蒋鹏程看见手机上三个组长的未接来电。
不知是否有要紧事,蒋鹏程抓紧回过去。
“是不是准备买房呢?你这几天辛苦了,晚上有个地产的酒局,陪我一起,别掉链子。”
听得出组长心情很好,但大案当前,他没那个心思。
蒋鹏程没有过多考虑便拒绝。
“你放心,不耽误破案,有些事酒桌上更能发现问题。我欣赏你,希望你早点把案子破了,不然我都不会喊你,知道吗?”
蒋鹏程拒绝的态度坚决。
等他挂电话进屋,杨莉居然已经跟李梦玥聊起来了。
“你知道男人是一种什么生物吗?他们是外表坚硬内里腐烂的草包。当你觉得他开始腐烂的时候,实际上已经烂透了。只不过女人往往不会恶意揣测人,把那些不经意闻到的腐烂臭味当成是自己嗅觉的挑剔,等到他油光水滑的外壳剥落,亲眼看见溃烂肮脏的灵魂,她才开始醒悟。”
蒋鹏程无语,这大姐开始演讲了。
没好气的把水丢给李梦玥,蒋鹏程一屁股坐下来。
倒是要听听女刑警和女嫌疑人会说些什么。
“那你嗅出什么了?”
杨莉走到她身边,替她拧开瓶盖,接着问。
“骨头被腐蚀得软掉,血液是甜臭味,心也漆黑一片。总之,如果你觉得他有问题,他一定有问题,只有漏杀,绝无错杀。”
“那崔立红呢?她是女人,也是母亲,你认为她怎么样?”
“你觉得她是好人吗?”李梦玥反问。
“目前没人说她是坏人。所以她不仅是好人,还是可怜的被谋杀的好人。”
杨莉耐心地用一种温柔激将法引导。
“你看,人总是因死亡而美化。”
李梦玥笑了,却没继续说下去。
不等杨莉顺着话问下去,她手机便开始震动不断,皱眉出去接通后,她冲蒋鹏程招手。
蒋鹏程一脸莫名其妙,杨莉把手机递过去。
“组长的。”
“小蒋,不心疼你哥了。”
组长声音传来,蒋鹏程不得不重申自己现在正在审问中,分身乏术。
“别天天在那犄角旮旯里泡着了,我这有大发现,不骗你。一会儿楼下等着,有车接,听哥的。”
不等蒋鹏程回绝,电话便挂了。
“还没见过组长这么积极提携下属呢。”
杨莉接过手机笑道,“该去就去吧,案子见多了就麻木了,别这么苦大仇深的。李梦玥跟你不对路,还不如我来问。”
见蒋鹏程仍然恋恋不舍,杨莉推他往外走,“别太紧绷,出去放放风,说不定线索自己就找过来了。”
蒋鹏程不情不愿地出了门。
正在路边忧心忡忡等待时,一辆迈巴赫倏地停在他眼前。
蒋鹏程瞪大眼睛,难以用语言传达此刻心中震撼。
他再三确认,才敢拉开后门坐进去。
柔和的灯光、高级的皮椅,绝佳的隔音和减震,细长车型像一条巡逻的鲨鱼,优雅地在车水马龙中穿梭。
要是以前,蒋鹏程必然仔细品味一番,甚至拍两张给朋友传去炫耀这番奇遇。
但此刻,他心里沉甸甸的,装的全是对案件的担忧。
正发愁时候,组长发来一条信息:【李梦玥同行人查到了。丁一,就是提供白金峰跟门卫喝酒信息的那个人。刚从韩国留学回来,跟李梦玥通话频率很高。另外,崔立红购买了一套天晟集团的房产,也在这次涉及的小区中。】
真是个绝好的消息。
蒋鹏程激动不已,差点在车里弹起来。
作案时间出现在现场、跟死者儿子有情感纠纷、一个熟悉地形的共犯。
一切一切,好像都被无形的线穿在了一起,捏着两角提起来就连了真相的形状。
怪不得组长信心满满,原来堵点已在不知觉间疏通。
车子驶入郊外一家花园会所,蒋鹏程七拐八拐,终于找到门在哪里,刚摁上电梯的关门键,一声熟悉的声音传来。
“等一下。”
电梯门只剩中间浅浅一条缝隙,一只包伸进缝隙里挡住了闭合。
蒋鹏程抬起头,正撞上李梦玥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你怎么在这?”蒋鹏程愤怒质问,“问题交代清楚了吗?谁让你出来的?”
李梦玥把包滑到手肘,双手抱臂,好似旁人是一缕空气。
“说话!”
蒋鹏程怒气上涌,不由得提高音量,电梯门恰在此时打开,鲜亮柔和的光线洒进,纤细的服务员立在门两侧对他们微笑,整个酒店富贵逼人自带消声气场,压下了一切过高的声调。
蒋鹏程忽地晃了神,在这间隙里,李梦玥已先一步迈了出去。
两条长腿圆规似地大步摆开向前,蒋鹏程追出去,恨不能立刻将她反手铐在地上一次性问个清楚明白,却碍于面子不敢在这众目睽睽下真的闹出大动静。
机会稍纵即逝,犹豫就会败北。
蒋鹏程眼睁睁地看着李梦玥走进一扇厚重璀璨的大门,又眼睁睁看着它在面前关上。
蒋鹏程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这么不占理的人压了一头。
但很快,他被房间铭牌吸引了目光。
888——金凰池。
正是组长发给他的房间号。
鸿门宴。
谁请客?谁作陪?谁为刀俎?谁为鱼肉?
大脑飞快运转,却理不出思绪。刚刚见到曙光的案件,又变得扑朔迷离。
推开门,房间富丽堂皇,竹桥流水反射着光,刺痛蒋鹏程的眼。
“哎哟,鹏程弟弟!怎么才来?人家主人都到了,你还迟到,一会儿自罚一杯啊。”
组长看见蒋鹏程进来,热情洋溢地起身迎接。
蒋鹏程僵硬走到离门口最近的位置坐下,副局长坐在正中,一旁是支队长、组长以及从组里调走的田叔华等人,另外一边的人他并不认识,除了直视他眼睛的李梦玥。
蒋鹏程不明白这是什么局。
“来,我给介绍介绍,这就是小蒋,刚调进我们组,老田走了之后他就是我们这个1029案件的主力。”
组长卖力推销,兴奋得仿佛打了鸡血,把沉默的蒋鹏程衬得像一条死鱼。
“这位是天晟总经理刘建军,旁边是李梦玥小姐,刘总的表妹,天晟集团的大小姐??????”
晴天霹雳。
“人家本来是请老田和副局????知道你能力强又为案件付出多,特意把你喊过来,要好好犒劳你,正好带你见见世面??????”
组长压低声音,仿佛这是天大的恩赐。
李梦玥微微颔首,“今天在警局已经见过了,蒋警官办案严谨,年少有为。”
组长端起酒杯,“对不住对不住,没想到这件事会牵扯到你,下属有眼无珠,你多包涵。”
他欠着身子作揖,蒋鹏程默不作声,被他狠踩一脚。
副局长也目光如炬地看过来,不过短短几秒,蒋鹏程后背汗毛竖立。
他不情愿地端杯站起,跟着组长一口闷下,酒辣气蹿上鼻腔,蒋鹏程被呛出了眼泪,俯下身猛烈咳嗽。
不知道这一口闷下的辛辣里,有没有他那可怜的尊严。
“这孩子没喝过这么好的茅台,不识货,让大家见笑了。”
组长替他轻轻拍背,笑着打圆场。
弯腰致使血都冲到脸上,蒋鹏程直起身,脸皮又肿又烫,仿佛轻轻一划,血就能喷满这一桌山珍海味。
他不舒服,这份不舒服又令这一桌的人都感到不适,最终导致对他的 “另眼相看”。
如果是为了恶心他,李梦玥的目的达到了。
蒋鹏程明白,这就是李梦玥要他知道的——即使她一句话都不说,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也会有人主动修理让她不高兴的人。
而反过来,得罪她的人,即使一句话都不说,也会成为众矢之的。
酒过三巡,场子渐渐热起来。
饭局总是热闹的,蒋鹏程冷眼看着大家手舞足蹈,像一群从屠宰场成功逃生的鸡。
他意识到,如果坚持要缉捕李梦玥,他必然要付出什么。
也许是前途、也许是安全,他无法预测。
“蒋警官,祝你早日将凶手捉拿归案。”
李梦玥站起来,举杯敬酒。
“一定。少不了您多配合。”
蒋鹏程笑着影射她,恭敬地端着酒杯半躬身子站起来,作势要碰杯,却装着碰不到的样子,故意在她躬身递杯前倾的时候一屁股坐回椅子上。
他一口闷了满杯白酒。
面对他的无礼,李梦玥仍然温柔端庄,她给了旁边人一个眼神。
“听说小蒋为1029案出了不少力?”刘建军接到信号,转向蒋鹏程。
“这案子我听说了,受害者很可怜,但丈夫儿子可不是什么好东西,那男孩之前听说梦玥家里有钱,到贴着追,狗皮膏药一样,你们想想,这是什么家庭环境教出来的孩子?家风不正嘛。”
“是是是,现在还真是这家人最有嫌疑,刘总不愧是生意人,看人就是准??????”
一片溜须拍马声,蒋鹏程胃内翻涌。
不论是华丽的装潢,还是丰盛昂贵的菜肴,都遮不住这些虚荣谄媚的恶臭。
一切都令人作呕。
“小蒋有对象了吗?”
刘建军又把话题引向蒋鹏程。
“有,都打算买房了。小蒋,快敬刘总一杯,让人家给你留个好楼层。”
听到这话组长便筹谋起来,一个劲儿冲蒋鹏程使眼色,暗示他表示一下。
在这种极强的暗示下,即使这份好意非己所需,但为了他们的面子,为了显得懂事,蒋鹏程也不得不站起来领下这个情。
“看上哪个盘了?”
刘建军把玩着手串,“小蒋一身正气,要是买我们的盘,给你九折。”
此话一出,席上众人脸色五彩纷呈,田叔华眼里再次带了不满。
蒋鹏程却只觉得受辱。
九折,一百平的房子能省下十几万。相当于他两年工资。
很阔气,但要是为了自己犯法的妹妹,那太不值了。
十几万,够买他一只轮胎吗?
“刘总阔气,当真是抬举我,好意我收下了,天晟的房子太贵我买不起,但求早日破案让您了了心愿。”
也许是醉了,或是借酒壮胆,蒋鹏程仰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场子里有一瞬间的寂静。
倒是李梦玥先打破僵局,她不怒反笑,“蒋警官真是个好人,怕我家吃亏,替我们省钱了。”
大小姐开口给了台阶,刘建军也没追究,领导们明显松了口气,酒桌这才又热闹起来,大家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之后的时间里,没有人再提过蒋鹏程。
他像个笨蛋一样认真吃饭,一直坐到了酒局结束。
寒暄过后,劳斯莱斯、迈巴赫带着“听话捧场会来事”的同事三三两两离去,蒋鹏程挨个送走了他们。
人走得太过干净,衬得夜风更加冷冽。
“需要送吗,警官?”
正闭着眼靠墙等女友来接,不讨喜的声音阴魂不散出现在耳边。
他睁眼,李梦玥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一旁。
她晃晃手里的保时捷钥匙,不远处车灯一闪。
“不用,我女朋友来接。”
话刚说完,蒋鹏程立刻意识到不对劲,她车不是送去洗了吗?
“你车怎么在这?”
“别担心,这是另一辆。你看,颜色都不一样。”
李梦玥语气变得正常且温柔。
“我会捉到把柄的。”
不论搞什么花样,有什么背景。
蒋鹏程死死盯住她。
“你打过猎吗?”
李梦玥没有回答他,只是问了个奇怪问题。
喝多了吧。
蒋鹏程一脸嫌弃,又不是猎户时代,谁还打猎啊。
“打猎比打靶有意思。开枪的快感只有一瞬间,设陷阱才有沉浸感。预测想法、丢下诱饵、坐等看戏。看猎物瞻前顾后摇摆不定甚至妄想反扑,却最终还是选择你设定好的路,被夹死被困住,大声尖叫,越挣扎越无力,那种满足感,非比寻常。”
李梦玥自顾自开口,似沉浸在那幻梦中,脸上浮现一缕遥远的神秘笑容。
“蒋警官,一切才刚刚开始。如果你足够幸运的话,这将是你此生最有意思的游戏。”
蒋鹏程盯着她黑色眼眸,也许是酒后的幻觉,李梦玥身后泛起光环,圣洁的恶念散发,仿佛杀人祭祀的圣女。
他不寒而栗。
与此同时,警局再次收到匿名短信。
【母亲杀死了母亲,女性骸骨是兔死狐悲的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