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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可怜小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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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亲哥,表哥。”成超道:“那可是尊大佛,之前他选上了本省议员,就在这里置了处房产……”
韩廷照其实有点点认床,第二天一早,天还没大亮呢,他就醒了,没精打采地爬起来搭成家的车溜回了家。
贺逍果然没回来。
韩廷照放下心,果断回滚床上睡了个回笼觉,再睁眼就是下午两点。
然后吃了个饭,溜溜达达练了会球,打了两局游戏,可想而知,作业那是一点没写。
不过这也并没什么打紧,作业嘛,周一到校好歹抄满糊弄下就得了,他一直都这么干的。
要说韩廷照这人虽算不上什么过目不忘的天才,但记忆力和理解力也是平均水准之上的优秀,吊儿郎当课都不听的情况下,成绩居然也还勉强挂在中游。
当然,最突出的缺点就是他那狗爬似的字。在一众风格粗放的后进生中也堪称丑的出奇。
每次教语文的冯老师改到他的作业都很头疼,被那歪七扭八的字荼毒的厉害,还得一行一行认真看。
“97分。”冯千千把测验的卷子往他桌上一摊,问他:“知道哪儿扣的分多吗?”
“知道。作文嘛,三十五分。”韩廷照趴在桌上,懒洋洋地翻了一下:“这不挺高的吗?我上回才三十一呢。”
他其实还有点困,打算在第一节语文课上补点觉的,结果又被老师重点看顾了,不得不勉强打起点精神。
冯千千恨铁不成钢地指着试卷,痛心疾首:“哪里光是卷面的毛病啊!你看你,连字数都不够,要是好好写,再练一下字,语文就能上一百一了。”
“如果期中考时提个五六分,你在级部的名次可就是至少几十名的差距……”
韩廷照心道只要他想学,提分数还不简单?
但何必这么累呢。他们这种家庭,以后多捐点实验室教学楼图书馆什么的,混个学历还不简简单单?
就算如今老韩跑了,他在贺家住着,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噢,寄人篱下,还不知道后来要被怎么安排,但光靠他妈留下来的一笔基金也能供他一辈子吃穿不愁,再不济还有贺逍……看在他妈的份上,还能不管他不成?
走神的韩廷照注意到冯千千新做了美甲。
不怎么显眼的裸粉色,但足够漂亮。衬得起冯千千一双细腻的手。
成超个大傻子见他对蓝调的老板娘有那么点意思,便以为他喜欢的是成熟美艳型的。其实不是。
韩廷照的审美比较广博,既爱看风情毕露的老板娘,也能欣赏弱质白花的冯老师。生的美的,他都抱有一种平等的欣赏的态度。
再说冯千千的声音也好听,温温柔柔的。韩廷照对她就比较宽容,颇有耐心地听她絮絮叨叨地说完一通,等到人走了,斜后排的吴劲霖才终于逮到个机会,偷偷摸摸写了张小纸条。
“给韩廷照——”他压低声音,戳了戳女同桌。
赵熙阳翻了个白眼,狠狠踢了下韩廷照的板凳。
“……”韩廷照吓了一跳,回头。
“喏,你的。”
赵熙阳甩了下笔杆,韩廷照才看见笔盖上面夹着的纸团,嘴角一抽。
“吴劲霖给你的。”赵熙阳道:“快点,冯姐要过来了。”
韩廷照取下纸团,一看,密密麻麻的小字写了好几行,中心思想也就那么一个。
吴劲霖这是替人求情呢。
行吧。韩廷照哂笑,给他回了个明天中午操场见,带着人。
然而次日情况发生了一点变化。
韩廷照顶着火辣辣的太阳站桩半天,到头来等到了小弟气喘吁吁传来的话,说是人跑了。
“跑了?”
韩廷照神色阴雨欲来。
“是……”那小弟也是又惊又气:“我跟着他走到操场,他说去上厕所,我等了好久没人出来,进去一看他早溜了。”
这是欠收拾呢!韩廷照心里有数,连连冷笑。
他一声令下,狗腿子们全体出动,终于在器材室找到了躲在球箱后头的蒋鹤一,二话不说,拎出来就是一顿胖揍。
蒋鹤一给打的青一块紫一块,衣裳沾了灰,浑身上下也就一张脸能看……若不是单方面殴打过程中韩廷照被狗腿们误伤,连踩了好几下小白鞋,紧急叫停,恐怕他连这张脸都保不住。
“都让让,闪一边去。”韩廷照捏着鼻子,烦躁地扇开混着灰尘的空气,上前几步,抬腿把好不容易爬起来的蒋鹤一踩回地板上,高高在上地睨着他:“跑不动了吧?跑不动就躺这儿说说,你到底什么想法。”
“咳咳……”蒋鹤一顽强地抬着一张白净的嫩脸,嘶嘶喘着粗气,犹自嘴硬:“我,我没想法。”
哎呀都这时候了还倔什么啊。吴劲霖瞧着都着急。他同蒋鹤一是初中里一个班出来的,老同学了,跟他交情很厚,早就心软的一塌糊涂了,拼命给他使眼色。
服个软。服个软好说话。
奈何蒋鹤一还当真一条道走到黑,化身一头成了精的倔驴,嘴巴闭的死紧。
韩廷照道:“吴劲霖你眼抽筋了?”
吴劲霖一个激灵:“没呢没呢。”
韩廷照问:“你想替他还?”
“能行?”吴劲霖也想过这法子,一了百了。
“行个毛啊!”韩廷照声音猛地拔高:“我看你就是个傻子,五十万呢!吴劲霖你有钱给他还了,你还能给他当爹?!”
“你信不信今天你给他清账,后天他再给你扯出一屁股债?”
赌博,最是容易让人倾家荡产的消遣。
蒋鹤一很不幸地有个赌鬼爹。早些时候还好,他爹胆子小,只混在乌烟瘴气的棋牌社和人隔三差五赌上几场,输的不过百八十块钱,最多也就一两千。后来被人带着跑去赌场找乐子,染了赌瘾,这才一发不可收拾。
早先是赢几千块,后来就输,输□□千,输几万。输得越多,越想回本。等蒋鹤一放假回家,发现家里连家电都被他爹卖了换赌资的时候,他爹银行卡里已经空空如也,还欠了一百三十五万。
蒋鹤一的学费都没给留。
赌场里要债的人跟催命鬼似的,一次比一次来的勤,前几天还把蒋鹤一爹堵巷子里揍了一顿,威胁再不还钱下回就要他一只手。
眼看着利息越滚越高,蒋鹤一没办法,只好拆东墙补西墙,到处借钱。他把家里那些值点钱的东西都卖了,还上小半,老家的爷爷奶奶凑了十万说是仁至义尽,老家的亲戚借了八万,蒋鹤一又去找处的好的同学借钱。其中吴劲霖借的最多,足有十五万。
其实蒋鹤一家庭条件原本还不错。妈妈是餐厅的甜点厨师,手艺优秀,爸爸在一家公司干出纳,年薪十万往上,工作没丢,还上这些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问题是蒋鹤一爹又跑去赌了。奔五十的人了,熬的喉咙嘶哑疯疯癫癫,最后是输得口袋空空被人扔出来的,像摊发臭的烂泥一样躺在街上。赌场领班翻出他的手机亲自给蒋鹤一打的电话,叫他来领人。
“蒋鹤一,名字不错。”他看着双眼通红的小少年和颜悦色道:“你们家的情况我多少了解,也不难为你个学生仔。这回六十二万给你抹去个零头,只还六十万,不收利息。怎么样?”
初春的天,蒋鹤一穿着羽绒服,还被冻得牙齿咯吱咯吱作响。
“可我还不起。”他听着自己声音,打着颤儿卑微怯弱又可憎的可怜:“先生能不能……”
“不能。”领班打断道:“我们倒是可以接受房产抵押,要么把人留下,要么抵押房子。三天时间,回去想想。”
他抬起光泽锃亮的皮鞋把瘫在地上满身酒气的男人踢开,轻蔑一笑。
“再给你个私人建议,小蒋同学。有这种爹,还不如送进去吃牢饭。”
是的,其实蒋鹤一完全可以不管他爹。
父债不及子,他要是狠狠心,大可以不管他爹,让他爹进监狱抵债。他还没成年,有国家福利保障,再怎么也不会比现在的境遇更差。
韩廷照也是很纳闷蒋鹤一在坚持个什么劲儿。
瞧上去清秀瘦弱的像只小雏鸡,骨头倒挺硬,打成这样还是一声不吭。
韩廷照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脸蛋,十分诚恳地提出建议:“要不你就把房子卖了,清完帐领着你爹好好过日子。要不你就别管他。这么拖着算什么事呢?”
“你觉得我们家小吴好欺负吗?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