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水晶笔和巫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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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鲜花盛开的草坪和梦境般的花园，阳光难得降临。两个孩子躺在苹果树荫下。
光点像钻石火彩一样斑斓，晃得人眼晕。米娅干脆闭上眼，耳后传来地下世界的低语。
“塞德？”
“嗯？”
“我想回去了，这里太热。”
男孩撑起上半身：“回去也没事做。”
“我可以去看动画重播，你昨天看了吗？波比鸟终于去了爆米花小镇……”
塞德里克垂下眼，脸蛋被太阳晒出红痕。米娅扭头看着他：“你没看？你爸妈不让看电视吗？”
“算是吧。”
她的邻居总是这么奇怪。迪戈里一家很早就搬到了隔壁。塞德的妈妈，迪戈里夫人说此地是她的故乡——这座位于英格兰东部的小镇历史悠久。米娅也出生于此。她爸爸是镇上的大学教授，妈妈则在贸易公司上班。
塞德家就怪多了。迪戈里夫人是家庭主妇，平时还能和妈妈闲聊几句；迪戈里先生……米娅至今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这个男人总是戴着古怪的尖礼帽，身着不合身的衬衣和运动短裤，还一脸警惕地望着他们。
一个火球改变了现状。在米娅5岁时，一团足球大的火焰冲破了花园藩篱，把她家花园毁了一半。她的外公——愿他现在安息——被气得够呛。迪戈里家接着像火球一样冲进了客厅，磕磕绊绊地道歉。
他们说愿意弥补一切损失。第二天早上，她掀开窗帘，花园早已恢复原状：月桂和苹果树舒展着枝干，风铃草钟形的花瓣颤抖，像无声的铃铛，白色雏菊又长满了角落。
只有一处不同：藩篱上的洞口还没完全恢复。三天后，米娅扒开洞口，邀请塞德里克来花园挖蚯蚓。一周后，他们在学校成为好朋友。
塞德缺少对动画的热爱。她只好躺回草坪，心里计算着暑假剩余的日子：“你写完语文作业了吗？”
“写了一半。你呢？”
“一点没写。”她不喜欢这些，无聊的语法练习和读书。怎么会有人把阅读当成作业呢？
她瞪着摇曳的树叶，如果她能变成一颗苹果树，或者无花果树该有多好。她还要读三年小学，然后到镇上读中学，然后再上大学。她的父母不会允许她变成一个高中肄业生。
如果她能一睁眼就是成年人该多好。就像电视上演的那样，白天在伦敦工作，晚上就到小酒馆和朋友相聚…而且塞德也会在那里，他们会一直都是好朋友——
一个黑影在头顶放大，硬生生打断米娅的畅想——“啊！”她只来得及闭眼，想象中的重击没有袭来。
她睁开眼。一颗青苹果悬停在上空——准确地说——是离她脑门十英寸的上空。没有引线、树枝或者小鸟当助手。苹果就这样孤零零停在那里。
只差那么一点点，她就要喊破嗓子了。米娅后撤到灌木丛：“你看到了吗？塞德！赛——”
塞德里克·迪戈里，古怪的邻居男孩，正死死盯着那个苹果。他错开视线：“米娅？”苹果随之落下，摔在三秒前她脑袋停留的位置。
“你干了什么？！”米娅尖叫道。
他似乎被搞糊涂了：“没有、我什么都没做。”
“你让那个苹果停下了！”吼出这句话后，米娅反而不那么害怕了。至少她清楚他在做什么。
“我没有。”塞德坐直身子，看起来格外无辜。“我看到苹果落下了。”
“是你让苹果停下来的，只有几秒钟，但绝对是你。塞德？你明白吗？”米娅爬回去，仔细观察苹果——那只个普通的青涩果子罢了。
为什么？她又看向塞德，对方同样满脸不解。这就像动画片情节，主人公召唤的工具包飞在半空、超级英雄悬停炸弹……塞德里克喘着气，脸上青红交错，灰色的眼睛迸发出比阳光还耀眼的光芒：“…我明白了。”
“什么？”
他摇摇头：“…爸妈不让我说…”
那我就去告诉我爸妈——这是米娅本该说的。她对知识的渴求胜过一切：“我发誓不告诉任何人。”
他焦急地扭过头，脑门上急出汗水。米娅举起三根手势：“我发誓。而且……我可以告诉你我的秘密。”
塞德被吸引了注意力。如果他有尾巴的话，米娅能看到幻想中的尾巴尖轻轻晃了下。
她盯着地面：“你还记得嘛，弗洛送给过我一只水晶笔，在一年级。”弗洛想和她做朋友，但父母说这份礼物太贵重了，让她第二天就还回去。“我没有还，因为我觉得那支笔很漂亮；而且，我不好意思开口。
“我骗了爸妈，把笔藏在抽屉最下层。有一次，妈妈要做大扫除。我把笔攥在手心，然后扔到了外面的垃圾桶。”
塞德里克挠了挠头发，他没想到会这样：“我可以帮你保存的。”
“…千万别告诉我爸妈。他们会以为我欠了很多。”
在7岁的塞德眼里，这件事比他的秘密更严重。他见过那只水晶笔是多么昂贵美丽，笔身覆盖着玫瑰色金属，透明的玻璃管里装满小水晶，每个角度都能散射光芒。他犹豫了。
“你不能告诉任何人这个秘密。你一定要保守住。”米娅用力点头。
得到承诺后，他轻声说，“我是个巫师。”
这就是改变她人生的起源…镇上中学，伦敦酒吧，永远的好朋友…一切都随着这句话消失了。米娅晕乎乎的，“巫师”一词根本就不能解释一切。塞德和她重新坐下来，介绍起魔力波动、霍格沃茨和他父母的巫师工作。天色渐暗，动画片开播了，但米娅一直留在原地。
“你不会上伯森中学了？”
他像个小大人似地摇摇头。米娅的疑问太多了：“那你还会什么魔法？你到学校学什么呢？你的学校在哪？”
“我不知道我还会什么，”塞德里克总是这样，说话慢吞吞的，“这是我第一次魔力波动。”
“魔力波动…说明…你是巫师？”他点点头。米娅咽下早就干涸的嗓子：“那…我能当巫师吗？”
塞德一直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她的父母、老师、同学总是这么说。他用一贯的好礼节鼓励她：“当然有可能。我妈妈就是麻瓜家庭的巫师。”
米娅总比他更理智一点。她妈妈没遗传给她魔法，但绝对遗传了理性：“这经常发生吗？”
“只要你有魔力波动。”不，她想要的答案是像彩票中奖几率一样精准。百分之一？千分之一？还是万分之一？
“英国有多少巫师？”
“好像是…三千左右？”
好吧。她不会成为巫师了。米娅的数学一直很好，在小学的一张张满分试卷里，她渐渐明白了这个事实。在11岁之前，她也曾凝视着苹果树，祈祷奇迹发生。
最终11岁生日到了。奇迹就像熄灭的火柴，被她连同塞德的秘密压在心事的最底层。有点像被她藏起来的水晶笔。
米娅告别了她最好的朋友（他们对邻里说塞德要去一座“在苏格兰的寄宿学校”）。她知道他会前往九又四分之三站台，到一个叫霍格沃茨的学校学习魔法。
她一直把这个秘密保护得很好，尽管她只能成为一个麻瓜学生——在圣路德女子学院，而非伯森中学。
带来这个小改变的人是雪莉阿姨——她和米娅没有血缘关系，是妈妈让她喊阿姨的。据说两人曾在伦敦当过同事。如今雪莉阿姨仍在伦敦忙碌，作风爽利，口音里带有街头作风。
“米娅今年多大了？”雪莉阿姨端着红酒杯，在座椅上微微歪斜。
妈妈沉吟片刻：“到十月份的话，就满10岁了。”
雪莉阿姨晃了晃酒杯：“你应该让她上个女校。”
“也许吧。镇上的中学就很好了。”
“我去年办过一个大订单，在北约克郡。主顾和安普兰夫人——女校校长是熟识。他们问我是否想送孩子来私校上学。我没有孩子，但米娅可以去试试。”
妈妈的反应很平静：“我以为你不喜欢这种做派。”
“我以前不。他们还展示了那些制服、网球场、古堡学校，裱花黄油…”雪莉阿姨很坦率，“我挺羡慕的。”
妈妈不着痕迹地劝解雪莉，她说那只是种“势利的体面”。米娅没想到的是，父母在客人走后反而争论了一番。妈妈的理由很充分：他们有关系，付得起学费，米娅的成绩优异。这会是开阔眼界的机会。爸爸则拒绝把女儿送到寄宿学校。
米娅躲在楼梯的死角。人生中第一次，她感到一种巨变。这不像是期末考试、或者去某个地方度假。这更像…魔法…仿佛有个女巫正举着魔杖，魔法会像星星落满全身——动画片都是这么演的。裱花黄油？它可能很像蛋糕装饰；古堡学校？会不会和霍格沃茨很像？
父母一向开明。当他们问到米娅本人时，她的态度很确定：“我想去圣路德。”
于是到了1989年9月1日，迪戈里一家早早离开，据说他们的孩子要去苏格兰上学。而他们的邻居，麦克黑尔一家则开车前往约克郡。米娅·麦克黑尔入学了一所女校。
学校前是两扇铁铸的雕花大门。米娅站在门口吸气，几乎就忘掉了水晶笔和巫师。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水晶笔和巫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