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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他们都欺负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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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房的门猛地被推开,门外只有些昏暗的光照进来,可北漾不想动,浑身上下的力气像是被抽干,她的呼吸逐渐平稳,只感觉到好累,好困,意识都开始有些不清晰。
“找到了!在这里!”
门外的喧闹吵的她有些头疼,只好忍着身上的剧痛有些艰难的坐起身,扔开手里带血的刀。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听上去还很急促,直到门外闯进一个高大的身影,外面的光不再明亮,她也看不清那到底是谁,只知道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久违的橙花香气飘进她的鼻尖,有些熟悉又陌生,却让她格外安心。
万宴和宋朔之正欲走进来查看她的伤势,谢南临只是向他们摆摆手“先出去吧。”
二人没再多说什么,对视一眼出去帮忙。
她没有抬头,怔愣的在这人的怀里看着外面天空上的火红烈阳慢慢消失在天际,她没眨眼,滚烫的泪珠却愿意划过她的脸颊,将她的意识唤回。
谢南临也没说话,静静的抱着她,似是过了很久,怀中的人终于将脸埋进他的怀抱,失声痛哭起来,那双细嫩的手紧紧抓着他的胳膊,生怕他下一刻消失一般。
“谢南临,他们都欺负我……”
哭声中只夹杂着这句话,两天来的委屈顷刻间如洪水袭来,似要将她淹没,她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只知道心中的委屈要找人发泄出来,不然她会疯掉。
北漾一直等着师兄们来救她,一点点盼着,没想到第一个看见的人是谢南临——一个阔别了三年的人,就这样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出现。
她根本不敢想,若是谢南临晚来一点,哪怕一个时辰,自己是什么下场。
坐在墙边已然融入黑暗的焦腾,静静看着那处拥在一起的两个人影,尽管看不清,可他依然死死盯着,垂在身边的手也攥紧了。
黑暗中只有北漾的哭声萦绕在他耳边,他的心此刻更像是被人狠狠攥着,说不出的难受。
自己心爱的女人在别的男人怀里哭,任谁都是看不下去的。
而另一边谢南临像是哄孩童般轻轻顺着她的脊背,声音柔的要化成水“没事,不哭了,我来给你做主了。”
北漾手上的血弄脏了他的衣袍,他也任由她抓着,抬手揉了揉她乱糟糟的头发“抬头我看看哪里受伤了。”
一句话让北漾将脸埋的更深,闷闷的声音夹杂着哭声“不要,不好看。”
她都能想象得到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看上去肯定像个疯子。
谢南临笑着拍了拍她的背,直到怀中的人呼吸渐渐平稳,没了哽咽。
北漾睡着了,两天两夜没睡过好觉,如今谢南临在身边,她总算是能睡下了。只是她睡得并不安稳,一只手紧抓着谢南临的外袍不肯松手。
无奈,他只好将北漾抱出去,大步走出去,脚步很轻,生怕将北漾吵醒“安起,马车到了吗?”
“早就到了,就停在院外。”
谢南临缓慢的将北漾放进马车里,正当自己准备下去时,北漾醒了,紧紧拉着他的衣袍“你去哪儿?”
黑暗中,他们看不清对方的神情,黑夜,也让北漾感到不安。但一只温暖的大手覆上她的手,语气温柔至极“这些人啊,贩卖人口,依律都是要带回去判刑的,我出去看看。今夜有些晚了,明日我们启程回江南。”
沉寂片刻,北漾低叹了声“我和你一起出去看看吧。”
说罢,她扯开头发上的束带,随意理了理准备走出去,谢南临拉住她的手腕,手腕处的伤口被他握到,因为疼痛北漾下意识缩了缩。
谢南临敏锐的注意到了她的动作,将身上的外袍解下来披在她身上,转而扶着她的小臂下了车。
下车后他带着北漾走到有光亮的地方,轻柔的向上拉了拉她的袖子,她手腕处的红肿格外明显。
再抬眼,看着北漾脸庞两侧清晰的巴掌印时,谢南临呼吸一滞,颤抖着抬起手,心脏像是被人狠狠剜下一块肉,半晌才轻轻用指腹碰了碰。
细碎的火光映进他的湿润的双眸,隐隐闪着泪光,他什么都没说,但落进北漾眼中,他的眼神已经胜过了千言万语。
北漾也不想让他担心,毕竟只是些皮外伤,她拉下谢南临的手腕,指尖在他脉搏处停留了片刻,随后调侃般的轻笑“不错嘛,现在已经身强力壮了,谢小侯爷。”
谢南临勉强撑起笑,语气也半是调侃“是啊,不想让你再叫我病秧子了。”
小时候他们不对付,经常在一起吵得不可开交,北漾经常说谢南临是个病秧子,谢南临也经常说北漾是个烦人精。
现在想想还真是戳人痛处。
北漾看着四周所有村民都被绑了起来,问道“都要带回去吗?”
“嗯,他们这算是强抢民女,有的还打死过人,都要带回去。”
二人正交谈着,一个身影猛的扑向北漾脚边,吓了她一跳,低头一看,是阿兰。
虽说阿兰待她算不上好,但也未苛待打骂她,她弯腰将人扶起“起来。”
阿兰被搀扶着缓缓站起身,抬头时只见满脸泪痕,她紧紧抓着北漾的袖子,因为情绪激动说话都有些断断续续“阿林,你能不能放了焦腾?他待你已经算很好了……”
北漾怔怔的看着她,半晌后默默抽回自己的手“阿兰,他犯罪了,若是我没猜错,上一个被他买回来的女人,已经死了吧?”
那时阿兰无意间的话语中她就能隐隐猜到了,还有刚才焦腾得知她准备逃跑时异常激愤的神情。
“阿兰,他让你失去了自己的孩子,你不恨他吗?”北漾看着面前呆滞的女人默默问道。
阿兰回过神,微微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那时我拉着你去厨房时,偷偷搭了你的脉搏,你……此生与子嗣无缘了。”
她怕自己诊断有误,还悄悄搭过她的脉两次,结果都是一样的,之前只是猜测此事可能与焦腾有关,如今看阿兰这般反应,更加证实了她的猜测。
“为何?你曾经滑过胎?”
阿兰木讷的垂着眸,泪水顺着脸上泪痕留下的痕迹再次流淌。
“是,那时我嫁给他一年有余,可始终没有孩子,村长心急,便给他买了一个女人。”
“我是嫉妒的,每个夜晚我都嫉妒的发疯。我和他闹了起来,像一个疯婆子,他实在受不了了,出手打了我,出了很重的手。”
“可就是那一次,我并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他打我的时候,我只感觉自己肚子坠痛,直到衣裤被血染红,他停了手。”
“就这样,我的孩子没了。焦腾带我去镇上找了大夫,那里的大夫说,我这辈子都很难再有自己的孩子。”
从前她并不会这样,直到这个村子开始从外面买来女人,那些被买回来的女人虽然同样出身布衣,却还是和她们这个村子的人有些差距的。
看着村里其他男人一个又一个的花重金买下那些女人,而原本的妻子渐渐被冷落,她是怕的。
但好在,她嫁了一个好男人,焦腾和其他人不一样,他从没买过女人,所以她安心了些。
直到焦腾买了下了第一个女人,一切都变了。
北漾的视线看向不远处被士兵绑住的焦腾“那个被买来的女子呢?”
阿兰摇摇头“她逃了几次,都被抓回来了,挨了打,可她不死心,一次焦腾失手,将她打死了。”
谢南临站在一旁静静听着,并不理解,眉头紧紧皱着“他都这么对你了,你还替他求情?”
她似是陷入回忆般,嘴角轻轻勾起浅笑“你不懂,从小我没见过我娘,我是在爹的打骂声里长大的。我没有朋友,经常浑身是一身伤。”
“只有焦腾,只有他会在我被打的时候站出来帮我。”
北漾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原来这俩人还是青梅竹马啊。
但总不能被情谊蒙蔽了双眼。
“先去休息吧,所有事情明日再说。”
说完她便径直离开了。
焦腾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从北漾下马车开始她就注意到了,直到她对上男人的目光,又淡淡的收回视线,快步走向万宴他们。
万宴听见脚步声回过头,看见北漾时微微一愣,抬手指了指北漾的脸,气的胸膛起伏“这……哪个王八蛋干的啊?我要去宰了他!”
因为万宴他们赶到时,天色已经暗了,所以他们并没注意到坐在角落的焦腾,也不知道他做的混账事。
自从北漾生下来,再到被师父带到了山庄,哪里受过这种屈辱?如今竟被人扇了耳光!
就连宋朔之站在一旁都气的脸色铁青,他深吸一口气,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递给她“怕你受伤,给你带了活血化瘀的药膏。”
北漾接过药膏,发自内心的笑了笑“多谢师兄,我没事,这些两天你们找我也辛苦了,时间不早了,你们先去休息吧,有事明天再议。”
万宴朝她摇了摇手指,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她身边的谢南临“最辛苦的可是谢将军,为了剿匪一夜没合眼,听说你失踪又快马加鞭的赶过来,一刻都未曾休息。”
说完他就拉着宋朔之识趣的离开了。
北漾这才注意到谢南临眼下的乌青,有些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脸“很辛苦吧?”
谢南临小幅度的摇头笑了笑,转而问她“她叫你……阿临?”
北漾浑身一僵,耳尖泛起淡淡的红,别扭的收回手“不是你那个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