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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发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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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她的身躯便被人紧紧拥住,低沉的声音带着细微的哽咽传入她的耳畔“你不知道,听到你失踪的消息时,我有多害怕。”
“好了,我这不是没什么事吗?”北漾用那只没粘上血的手轻轻拍了拍他安抚道。
“这还叫没什么事?”
“小伤而已,我把自己保护的很好。”
她似是想到什么,侧了侧头戏谑道“我听师兄叫你将军,怎么?又升职了?”
“嗯,前几日刚入南军营,还没来得及给你去信。”
北漾下江南三年,二人每月都有信件往来,故而他们始终有联系,谢南临这次带兵剿匪走的匆忙,还没来得及写信告知,结果就在此处见到了真人。
北漾抓到了什么关键词“你入了南军营?”
南军营她在京城时便知晓,父亲时常念叨着南军营里的将士个个年轻有为,常提起让北恒允去参军,奈何她那个长兄和她一样在武艺面前毫无造诣,此事便作罢了。
半晌,谢南临松开了她,他看向不远处正虎视眈眈盯着他们的焦腾,脸色骤然暗沉“他干嘛用那种眼神看你?”
北漾从谢南临怀里探出头,手上的血液已然干涸,她垂眸看了看“我想先洗个手。”
谢南临拉着她走到井边,从井中提出一桶水,倒在盆中,北漾蹲在地上慢慢清洗着,井水很凉,冻得她的指尖微微泛着淡淡的红。
她甩了甩手上的水,看向不远处的焦腾,思索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焦腾双手被绑在身后,整个人动弹不得,身上的伤口还隐隐流着血,他坐在地上,幽幽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扫视。
半晌,他只是问出一句“他是谁?”
北漾垂眸看着他,那眼神里和白日里看向他时满是爱意的目光截然不同,现在这种眼神,更像是上位者的漠然。
她并没回答焦腾的话,只是轻轻吐出一句“明日你们会被押往府衙,按律,轻则流放,重则死刑。”
焦腾似是没听见这一句,偏执的看着她“是我买下了你,你是我的妻。”
北漾听见这句话只觉得心中涌上无名的火,她不禁蹙起眉,一字一句道“焦腾,买卖人口本身就是犯法的,你我没有婚约在身,也未曾有三书六礼,何谈嫁娶?我从未承认过是你的妻妾。”
北漾自小就是在家庭和睦中长大的,所以她羡慕父母二人的感情,而且她的身份,也从不允许她为人侧室。尽管前世她爱凌原尘,可在成婚前她就说过,若是有一天凌原尘爱上了他人,她自愿和离。
“你告诉我的名字是假的,那日你同我讲的什么小时候的故事也是假的吧?”
他又看向谢南临,静静打量着他,眸中满是不甘和恼怒。
站在北漾身边的这个男人相貌俊朗,周身的气质便能看出此人不俗,两人站在一起任谁都要夸一句郎才女貌,重要的是,他满眼都是北漾,是用言语说不出的爱意。
佳人配英雄,可二人站在一起着实是刺痛了焦腾的眼,任谁都不希望看到自己爱的女人和他人站在一起登对,他也不例外。
可他什么都做不了,只得讥讽般嗤笑一声“那他呢?是你口中那个需要冲喜的公子吗?”
北漾有些累了,只感觉话不投机半句多,她没再回答,拉着谢南临走出院子,边走嘴里还有些责备的嘟囔着“你看你眼下的乌青,我都和你说过了,要照顾好自己,才几年不见,瘦了一大圈。好了,先好好休息一晚,其他事不要想了。”
只是一转身,再抬眼时她便看见了不远处愣在原地盯着他们的阿兰,她眼眶湿润泛红,就静静的盯着地上的焦腾。
在焦腾说出“你是我的妻”的那一刻,她应该是心碎的吧?北漾如是想着。
可她不知道,焦腾根本没注意到一旁的阿兰,直到她已然拉着谢南临走了,焦腾还是注视着她离开的方向。
他只想起了白日这女人对自己甜甜的笑,饭桌上一直给自己夹菜,夜里她轻轻的和自己讲着故事。
他以为,阿林已经算是喜欢自己了,至少,不讨厌他。
直到他看见了阿林身边站着的这位将军,原来,她爱一个人是这样的,她会像个受欺负的孩子般在他怀里大哭,会责备那人没有好好休息……
不是装出来的,是可以肆无忌惮的显露情绪。
原来,阿林那般对自己是演出来的。
北漾拉着谢南临上了马车,夜晚很凉,她感觉有些冷,将外面的衣袍紧了紧“阿兰和我说,焦腾并未像其他人一般苛待我,和我说,你看其他女人的身上哪个不是伤痕累累的?她说焦腾对我已经够好了,问我,就不能放过他吗?”
她只是平静的说着,谢南临就静静的听,最后柔声问她“那你要放了他吗?”
北漾垂着眸摇头“这怎能拿来比较?难道他不打我就是待我好了吗?若是杀人犯中混进了一个窃贼,那这窃贼就是好人了吗?而且,就算我不追究,可我不能替那位被他打死的姑娘原谅他,她是无辜的。”
她听见谢南临似是轻笑了一声,又像是松了口气“是啊,阿漾说的对。”
北漾有些疲惫的向后靠了靠,只感觉脑袋愈发昏沉,可能她是真的累极了,也无心管其他事情,阖眼很快睡了过去。
谢南临坐在一旁,听见她逐渐平稳的呼吸声,借着微弱的烛火看过去,北漾安静的睡颜就在他身侧,是那张久违的脸,真像是梦……
他的目光落在北漾红肿的手腕上,从一旁拿来小巧的瓷瓶,指尖沾上一点白色膏体,轻轻涂抹在她手腕处。
他动作很轻,生怕将面前熟睡的人吵醒,也怕将她弄疼。
温热的指腹轻轻将膏体揉开,冰凉的膏体在手腕处融化,在他的手无意触碰到北漾指尖时,他动作一顿,修长的手指附上她冰凉的手,不由得让谢南临皱起眉。
他心下一沉,手又探到北漾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自额间传到他的手背,不由得让他慌了神,这是发热了。
可他们现在是在偏远的村子,这里没有汤药,也没有大夫,现在已然深夜也没办法往回赶,这可如何是好?
谢南临只能轻声唤她,试图将她叫醒“北漾,北漾……”
可北漾只觉得头脑越来越沉,根本听不清外界的声音,浑身如坠冰窖,让她愈发寒冷,难受的她闷哼出声,却如何也睁不开眼。
他在马车内翻了翻,在角落的盒子里找到一件披风,那是他出发前让安起去买的。
他将披风紧紧裹在北漾身上,自己轻轻走下车,从自己的衣摆处撕下一块布条,站在井旁,将布条沾湿了些。
宋朔之从外回来,见谢南临还没休息,目光又移到他手中的布条,便问道“怎么了?”
谢南临猛然想到什么“北漾发热了,你们带退热的药了吗?”
宋朔之的心跟着提了起来“没有,来时走的匆忙,药全都留在客栈了。”
他想了想“她有哪里受伤流血吗?”
“手腕流血了。”
宋朔之微微颔首,两人一起朝马车走去“那她发热应该是因为伤口发炎了。”
他将另一个瓷瓶递给谢南临,嘱咐道“这是金创药,你先去给她涂上,不要着凉受风,我去烧些热水。”
“好。”
宋朔之从厨房中找到一个铁锅,在院中找到些木柴,搭了起来。
幸好这里有柴禾,方便烧火。
他打好水,拿出火折子将柴禾点燃,烈焰瞬间喷涌而来,发出“噼里啪啦”的烧焦声,铁锅支在火堆上,好半天才缓缓冒出热气。
万宴本来躺在干草堆上睡的就浅,睡梦中便听见了外面的声响,他坐起身揉了揉发干的眼睛,看见坐在火堆旁的宋朔之,走了过去“师兄,你冷啊?”
宋朔之抬头看向他“你怎么醒了?”
他注意到火堆上冒着热气的大铁锅,问道“在外面睡的不踏实,怎么还烧上水了?”
“北漾发热了,烧些水让她喝下去,发发汗。”
万宴脑子还有些不清醒,迟钝的点点头,缓缓打出一个哈欠。
远处马车上匆匆跑下来一个人影,一手撑着树,传来呕吐声。
二人赶紧走过去,谢南临也跟了出来,站在北漾身旁忧心的帮她顺着背,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能做的太少了。
冷风一吹过,激起北漾一身鸡皮疙瘩,但也确实清醒了不少,刚刚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现在吐出去也好多了,她朝几人摆摆手“我没事。”
宋朔之赶紧给她倒了一碗热水“先喝点。”
这可把万宴吓了一跳,原本还有些迷糊的脑袋瞬间清醒了,想起刚刚师兄说的话,瞪大眼睛“这……怎么还发热了?”
北漾接过那碗水漱了漱口,吐进草丛里,拿着碗喝了一口热水,热流从食道涌进胃里,身上也跟着暖了些。
“我好多了,你们都去休息吧。”
说着她径直走向马车,上车时还有些晕,险些摔下去,好在谢南临及时扶住了她。
坐回马车,北漾从袖中的袖珍弩中抽出一根细长的长针,借着微弱的烛火缓缓抬起左手,找准穴位,借力刺下去,很快拇指处便渗出了血珠。
这可把刚掀开帘子上车的谢南临吓了一跳,还以为北漾已经开始神智不清拿针扎自己了,他赶紧将她手中的针夺下“这是烧糊涂了?”
北漾手中一空,有些懵的看向他,明白过来他在想什么,忍不住轻笑出声,拿回他手中的针“没糊涂,我这是扎针退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