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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聊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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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又黑了下来,许南书是在接近傍晚的时候醒的,吃完果子后,启明星已经在墨蓝的天空中亮了起来。
两人都没有赶夜路的想法,加上外面的吸血虫实在是多得吓人,于是他们干脆留在了小山洞,打算在此度过夜晚。
狭窄的山洞只能勉强的容纳两个人并排的躺在一起,他们之间的间隔也只有一个手掌那么宽。
两人都没有睡意,虫鸣声从洞囗处传了进来,这是与夜寂森林完全不同的热闹。
许南书并不困倦,相反她觉得自己精神百倍,但为照顾疲惫的白维,她体贴地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尽力给白维一个安静的环境。
但通过某种感知,许南书知道白维并没有睡着。
就在她想看要不要也给白维来上一枪麻醉针的时候,白维率先的发出了声音,听上有些苦恼。
“抱歉,我好像有些睡不着。”
许南书立刻睁开了双眼,发出了同样的感叹:“我也睡不着。”
“那我们聊聊天吧。”白维建议道。
“好。”
然后山洞重新地陷入了寂静之中,只有远处连绵不断地虫鸣传入了双方的耳朵。
许南书猛然意识到了他们两个才只认识三天而己,而且大部分的时间他们不是在走路,就是在寻找食物或睡觉的地方,相互交流的时间简直少的可怜。
对于双方来说,他/她大抵是最熟悉的陌生人而已。
这也让许南书开始好奇起了白维,他的性格已经在他的行动中体现了出来。许南书可以描述出一个可靠、果断、身体差的高挑青年,他具有姣好的外貌和优秀的品格。
但真实的他是什么样的呢?
许南书不知道,她想起了他们初见时的场景:在狭窄的楼梯上,一个同样身穿病号服的青年,像是一只孤单的白鸟,与整个地下基地的环境,从他的身上,许南书看到了巧合。
就像她一样,毫无实验的痕迹,抛开他白的不正常的皮肤来看,许南书怀疑白维可能是刚被抓到了地基地就遇到叛乱逃了出来。
白维否认了许南的想法:“如果地下究研所送餐的频率与现实的早中晚一样的话,他大概已经被关了四十七天,一个半月多了。”
许南书担忧地说:“被关的日子是怎样的?他们有没有拿你去做实验。”
许南书看不到白维的表情,两人依旧并排躺在山洞中,身下是看守的衣服,眼前是黑乎乎的岩石,懒洋洋地完全没有动弹的意思。
明明还处在不安全的境地,但能完全地放松下来,同刚认识三天的伙伴闲聊,这种感觉对于许南书来说还是挺奇妙的。
“有时他们会抽血、或者做测试题,但大多时候他们并不会理我,让我一个人呆着,顶多是丢几本大部头给我消磨时间。”白维的声音从她的右边传来,“你呢?许南书,你的经历又是什么样的?”
那并不是一段回忆的经历,只要一回想起,许南书就好像回到了那段浸满恐惧的监狱之中,她像是一名等待行刑的死刑犯,下一刻她或许就会被拉走,变成一具被抬走的尸体。
每一天都有人被进行某种实验,那怕是再浓重的消毒水都抹不去走廊中弥漫的,像是腐臭、甜味和烂葱结合的恶心气味。
许南书经常听到其它人痛苦的哀嚎声,哪怕很快就会结束,但那声哀嚎早己成了她的梦魇,曰夜在她的梦中响起。
“相当可怕的经历。”白维听完后说,“许南书逃出去后最想做什么呢?”
许南书能嗅到白维淡淡的后悔,像是开败后的花,并不好闻。
她想了想说:“最想做的事当然是回家了,尽管那只是一栋空旷的房子,但那是我的家。”
“但现在我最想做的事是治疗身体上的异变。”
许南书相当困惑的说道:“我并没有陷入幻觉之中,这一切也不是梦,但是我好像能闻到你的情绪,那是后悔的气味,像干枯的花朵。”
白维好奇的问:“听上去像是通感证,你会觉得数字有性格吗?那会是怎样的景象?”
“我不知道,或许是像一切都活过来的,这一切都越来越像是一场梦,说实话白维,我不明白,这一切都是怎么发生的。”
“力量增大、反应迅速、五感增强,无法流泪,通感,幻觉、发疯,我不以为有什么手术或者药物可以达到这些,我在以某种方式改变……不成长着,很难形容。”
“你知道吗,有时侯我感觉自己并不是自己。”许南书嗅到了,自己恐惧的味道,像是青草的汁液,“就像、就像是茧,某种生命融化了我的血肉,在我的表面下等待破萤,到那时,我将不在是我。”
“但那或许只是我的幻觉,我是不是越来越不对劲了。”
“……”
白维并没有发出声音,他只是沉默着思考,许南书并没有在他的身上嗅出强烈的情绪。
而将恐惧和不安诉之于囗之后,许南书感觉自己好了不少,尽管情况持续的变差,但在这一刻,她的恐惧和不安消失了,虚无的安心感像一剂无效的安慰剂缓和了她的精神。
许南书将双手垫在脑袋后,任由此刻的空无带走思考,让虫鸣填充耳内,放任想要破茧的幻觉,在某一刻将一切都改变。
没由来的,许南书想到了星空,渺如尘灰的地球,命运与毁灭的洪流,人类的未来会走向何方?
她像是飞了起来,无数张嘴共同讲述着着关于历史与文明、科技与未来、毁灭与新生的故事,但她又往下坠,古老的地球,厚重的大气摩擦出高温,她的躯壳被剥离,身体被分裂,一切都遗失在了灰尘和大地之中。
她只能等待那漫长但终将会到来的死亡,没有恐怖,也没有未来,一切都失败了。
但她看到了另一颗流星、恐惧被唤醒。强烈的恐惧像一颗钉子扎进许南书的身体,她无视理智的思考,想要站起来。
砰。
许南书的撞到了低矮的洞顶,直接倒在原本躺着的地方。
巨大的动静打断了白维的思考,他惊疑不定的瞄着不再动弹的许南书,不安的问道:“许南书你还好吗?”
“还好,我没事。”
许南书调整回了原本躺着的姿态。
“刚才突然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没吓到你吧。”
“没有。”听到许南书这么说,白维也放下了心。
许南书从躺着姿态又变成了坐立,她的眉头紧锁,显然在思索着什么。
“怎么了?”白维不解的询问。
许南书:“要下雨了。”
白维:?
白维:“我好像听过这句话,对,在你之前狂奔的时侯,这是什么意思?”
许南书:“字面意思,明天可能会下雨。”
白维还是不理解,但他没有多问,许南书也躺回了原地。
两人又安静的躺了一会,发现怎么也睡不着的许南书干脆又和白维聊起了天。
“白维是从那里来的呢?”
“雁川莱山。”
“……感觉好远。”
“那白维逃出去后最想做什么呢?”
“我的话,应该也是回家吧。”白维说,“失踪这么久,我妈(叹气)……”
许南书嗅到了担忧还有一丝难以形容的逃脱感混杂的情绪。
“……我妈是一个大忙人,一个人将我抚养长大,虽然我一直都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但我和她的关系一直都比较好,但她的性格…我就不说了,总之我们发生了冲突,之后关系就变了……”
混杂的情绪中又多了厌恶,越来越复杂,许南书已经很难再噢出单个的情绪了。
“其实,我一直很奇怪,我认为自己不应该在究研所。”白维放弃了前个话题,不解的说:“在第一次从究研所醒来之前,我记得自己被一辆灰色的轿车撞了,那辆车的速度非常快。”他像是无意识的从囗中说出这段话,“我认为我应该己经死了。”
又是一阵沉默。
许久之后,许南书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意识降生□□,而精神超脱于物质。”
可那并不是她所说的。
……
……
……
地下的研究所,长达四天的叛乱最终以最后一名顽强抵抗的叛徒之死落下了维幕。
那名曾经是高级研究员的叛徒在无数的子弹中成了一具尸体,就像是无数曾经他手的实验体一样,饱尝痛苦的死去。
跟随他发起叛乱的人员,死去的被抬走,存活的论为实验体。冰冷无情的秩序重新在研究所中建立,研究所中权力最高的管理者并未在意这场叛乱,那怕是以研究所中百分之四十三的人员伤亡。
“贵重的实验体01和予生-4还没有被抓捕归来,叛逆阻拦了不少前去抓捕实验体的人员,目前只能确定他们的大至方位。”
“下面是关于研究所的修复工作和人员……”
隐于黑暗的管理员止住了他的话。
“关于重建和人手的事情可以等连联圣诺律之后再做决定,当物之急是先追回逃离的实验体,再增派人手,明天我就要见到他们。”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