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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别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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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要有两节体育课,于是周五下午,谢晖又用学校器材室的球拍跟彭程打了一节课的羽毛球。
下课之后,谢晖跟彭程说,“今天我从器材室拿的那个拍子都有点弯了,实在是不舒服,周末你有空的话,帮我挑一个拍子吧,我以后跟你练。”
彭程答应了,“走六下午去体校对面那条街道里面买吧,到了之后我联系你。”
彭程说完顿了一下,接着说,“谢晖,还有个问题,我怎么联系你?”
谢晖说,“还能怎么联系啊,手机有吗哥们儿,打电话发微信都行。”
“巧了,咱俩还真没有互相的电话和微信呢。”
谢晖这才恍然大悟。
*
一中上课的时候不允许把手机拿出来,学生普遍比较自律,不是要紧事儿的话手机一般就在书包里放着不用。谢晖跟彭程认识了一个星期,在学校的时候挺充实的,回家又没什么要联系的,忽然发现都没加过联系方式。
“晚上出校门之后我加你微信。”彭程说。
彭程问谢晖,“你是不是也没在班群里啊?我拉你进来吧,不想说话就群消息免打扰,但是时不时看看通知还是需要的,有什么事情大家都会在群里说。我没别的意思啊,我没在帮你融入班集体,我是说免得你错过什么通知……”
谢晖看着彭程那个着急解释的样子笑了一下,“你不用解释,我知道,你没在帮我融入班集体。我也没那么生人勿近吧,我只是不喜欢主动跟别人交往而已。”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反正没想别的,我就是觉得这样对你有好处。”彭程摊了摊手。
谢晖跟在他后面一前一后进了班里,彭程的屁股刚坐稳,谢晖就让他把手机拿出来,“现在加吧,你微信,还有班级群。”谢晖已经点进微信,打开扫码的页面。
彭程从包里把手机拿出来,打开二维码,一系列动作都在桌洞后面完成。他看到谢晖的头像是一个流泪猫猫头,微信名字叫“谢谢晖顾”。
彭程的头像是一个卡通橙子,微信名字叫“orange”。
彭程跟谢晖说,“咱俩的微信个人特征都挺明显的,想看不出是谁都难,尤其是你这个谐音梗的网名,我要扣你钱了。”彭程一边说着一边在屏幕上戳着,他要给这位名叫“谢谢晖顾”的朋友改一下备注,不然哪天聊天框沉下去,他真要以为列表里这个人是买饮料没中奖的提醒消息。
彭程给谢晖备注成“谢晖”,这很正常。
但是彭程很好奇谢晖给他备注的是什么,他跟谢晖说,“你给我的备注能让我自己来定吗?”
谢晖已经按下锁屏,重新把手机放进书包里面,“没什么好看的啊,我给你备注的这个你绝对满意。”
“你备注什么了?”彭程问。
“彭校草。”谢晖淡定地说。
彭程觉得谢晖是在嘲讽自己,可是谢晖拿着笔在草稿纸上开始算早上剩下的那个数学题,脸上没有露出得逞的表情,让彭程觉得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伸长了手,在谢晖演草本上写:你最好是打心眼里这样想的。
谢晖在下面回复:我就是这样想的。
于是谢晖看到彭程立刻又在今天的橙子上面画了一个笑脸,虽然彭程每天带来的橙子个头都挺大,但是今天的橙子表皮上面画的这个笑脸过于大,给人一种这个橙子快把脸笑烂的猥琐感。
谢晖心想,如果今天晚上彭程要把这个橙子分给他吃,那他宁可不要。
他们颜控就是这么实在。
结果谢晖自己打脸来的挺快,晚上彭程把一半橙子递过去的时候,谢晖甚至暗示自己丑橙子和美橙子都是一个味道。
*
晚上躺在床头上看手机的时候,彭程终于想起把谢晖拉进班级群。谢晖进群的时候班群还挺活跃,他的手机震动了几下,他立刻把群消息设免打扰。但是他没有关掉班级群的聊天页面,他静静看了一会儿班里同学都在说什么。
班群里这些人彼此互相说话的语气,比他想象中还要熟稔。他们的话题蛮丰富的,周五晚上这会儿在线的人比较多,谢晖顺着聊天记录收了几个表情包。
谢晖的手机又震了一下,他退出群聊看消息通知,是彭程发的微信消息:明天下午四点,体校对面十字路口见。
谢晖回复:好的 ,校草。
彭程回复:好的,班草。
一中一周的安排是从周一到周五正常上课,周六放假一天,周日下午回校周测,周日晚自习也改成了周测。空闲时间对于高中生来说确实是弥足珍贵,他俩现在能拿出一个下午去看球拍都是趁着刚开学作业算少。
周六是唯一的一中学子可以穿自己衣服的一天,其他时候都要穿着一中的校服,夏季的短袖,春秋的外套,冬天的羽绒服,一年四季都是统一的。
为了防止谢晖找不到穿私服的自己,彭程继续发消息:明天我穿一件蓝色短袖。
谢晖回复:好的,校草。
彭程回复:好什么?你不会是个机器人吧?
谢晖回复:不是。
彭程气了:我怀疑你就是!
谢晖回复:【猫猫流泪.jpg】
彭程回复:哈哈哈哈哈哈,谢晖你怎么用这种表情包啊?
谢晖回复:挺可爱的。
彭程乐得在自己床上捶了两下子,他妈妈敲了敲他的房门让他赶快睡觉,彭程敷衍地朝着卧室门回应说“知道了!”
彭程在微信上跟谢晖说:不聊了,我要睡觉了
谢晖回复:好的,校草。
彭程回复:好的,机器人。
彭程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没一会儿就睡沉了。
*
见面的时候谢晖到得晚一些,但是彭程挺显眼,他在红绿灯对面的时候就认出来彭程了。彭程果然穿了一件蓝色短袖,下面传了一条破洞牛仔裤,青春阳光,一看就是男高中生。
“彭程!”谢晖喊了一声。
彭程回过头往路口这边看,谢晖穿了一身黑,果然是谢晖的风格,也太简约了。
能过马路的时候谢晖跑了两步,他站到彭程面前,“你来得挺早啊。”
彭程说,“我家离这边挺近的,我走路过来要不了十分钟。”
谢晖跟彭程说,“今天我预算有五百块,你看着帮我挑。”
“五百不算少了,普通好点的拍子就三四百,你又不去参加奥运会,拿个顺手的就行,买太贵的要是不小心弄断了弄丢了什么的还得心疼。”彭程领着谢晖往前走。
体校对面这条街里全是体育用品店,彭程说,“这些店铺没必要全逛,他们这种地方,每一家卖的东西都挺接近的,价格也类似,不用咱们挨个进去转。”
谢晖点点头。
羽毛球拍这东西的具体材质谢晖不清楚,他俩看球拍的方式就是彭程在合适的价位里面帮他物色一款,然后让谢晖在这一款里面挑一个喜欢的颜色,谢晖拿在手上掂量掂量,试试顺不顺手。
彭程说谢晖不用急着决定要哪个,他们可以先大致走一圈,要是真喜欢,可以再回来拿,反正要货比三家。
路过其中一家店门口的时候,他们家老板忽然叫住彭程,“嘿小伙子!要不再要来叔这儿看看?”
谢晖问彭程,“咱们进去看吗?”
彭程说“去呗,这叔还记得我,我的拍子是前不久刚在这儿换的。”
店里面挺亮堂的,谢晖一下就看见彭程买的那一款,荧光绿色的。老板问彭程,“你俩今天谁要拍子啊?”
“我同学要。”彭程说。
谢晖指着彭程买的那款说,“叔,他这个多少钱啊?”
老板说,“我店里标价是729,不过当时给你同学是去个零头,700给的。”
谢晖拉了拉彭程说,“怎么办?我就拿了五百块钱?”
彭程笑了,“你这是要跟我买一样的啊?那我知道了,这个拍子是这个系列二代的,你买以前一代那个,样子一样,就是韧度稍微差点。”
“叔,你给他拿个一代的吧。”彭程跟老板说。
“你同学要什么色儿啊?一代没有你这个绿的,有亮粉色和湖蓝色。”老板边说边往后面仓库里面走,“叔给你们找找啊。”
谢晖说,“叔,拿蓝色的。”
彭程小声问他怎么不要粉色的,谢晖说别以为谁都跟他似的喜欢显眼。
老板从仓库里面给谢晖拿了一只新的,湖蓝色这款确实挺漂亮,“你要的话450拿走吧,平时好好爱惜点,网线磨断了叔管修,这款性价比挺高的。”
谢晖看了一眼彭程,问彭程的意思。
彭程说行。
走的时候老板给他拿了两卷手胶,跟谢晖说,“手胶不舒服就换新的,你要是不会缠就让你同学给你弄,他看起来比你懂。”
谢晖心说,他的菜真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老板问谢晖,“你要不要买一筒球?”
“不用了叔,他平常就跟我一块儿打的,用我的球就行。”彭程抢先替谢晖回答了。
他俩逛了一个多小时,下午五六点的时候从店里出来,外面已经是黄昏了,夏末秋初的晴天没有云,晚霞一层一层的像颜料涂抹得不均匀,黄橘红的混着。
“你想吃点什么吗?我请,就当谢谢你给我挑球拍。”
“行啊,正好我饿了,咱们坐2路车三站,城东迎春路上面店很多,味道都不错。”
“让你吃你还挑上了。”谢晖说。
“你都请了,我不好意思拒绝。”彭程指了指前面,“那个就是公交车站牌,走吧,等车去。”
谢晖跟在他后面,背着自己的新球拍。
2路这条线车挺多,一会儿就来一趟,谢晖跟彭程没等多久就上车了,车上人不多,后排位置都空着,他俩坐在公交车后门第一排。
彭程说,“你知道吗?我有时候挺害怕坐公交车的。”
“公交车长得太长了,我总感觉后面这一半儿的车厢就没在司机的控制范围里面。”彭程补充。
他不说谢晖还不觉得,他一说,谢晖也觉得公交车有点太大了。从他俩坐的这个位置看公交车司机,已经十分遥远,公交车全由左上角小小的一个人控制着。后半截车厢比前半截更容易晃动,谢晖心里也开始隐隐不安起来。
一共就三站路,到站的时候他俩慌慌张张站起来从后门落荒而逃了。
“你这么一弄,我以后坐公交车心里都会膈应了。”谢晖跟彭程说。
“我是真的很少坐公交车,平时近的地方我骑个共享单车,远的地方就地铁,我今天是舍命陪君子,不然咱俩一起骑共享单车那得多傻啊。”
谢晖说,“校草有什么傻的?你就算是在大街上骑马,别人也只会觉得你是白马王子。”
这句话把彭程笑得差点喘不上气,“哈哈哈,谢晖你说话挺搞笑的,我怎么现在才发现啊!”
谢晖倒是挺冷静的,他一边走着,一边看路边那些饭店的招牌。彭程说,“这边都好吃,你随便选一个。”
“那就吃这个烤鱼怎么样?”谢晖指着一家门铺问彭程。
彭程说好。
下午五六点有些早,店里还没上客,谢晖跟彭程都能吃辣,点了一条麻辣的烤鱼,配菜加了四五种。
彭程要了一瓶橙子味的汽水,谢晖要了一瓶冰红茶。烤鱼的铁盘下面有个插电的炉子,热量一直不断地翻滚着,他俩吃的都有些缺氧,只有饮料能给温度过载的口腔和消化系统降温。
这家烤鱼的分量挺足,彭程和谢晖俩人吃得很撑,这一顿饭吃下来,俩人最后都要靠在椅背上缓缓。
谢晖的位置正对着门口,有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揽着一个二十多的女人推门进来了,径直坐在他俩旁边那一桌。谢晖和彭程坐了面对面的位置,直到那个男的帮女的把包和遮阳伞都放好,彭程才看见那个男的。
正好那个男人也看见了彭程,他们对视了一会儿,彭程忽然对谢晖说,“咱们走吧,屋里太闷了。”
谢晖能感受到他们站起来离开的过程中,那个男人的视线一直跟着他们。他觉得那个中年男子跟彭程应该是认识的,不过彭程并没有跟那个男的打招呼,谢晖也不敢多问。
彭程一直闷着头往前走,走到路边彭程说,“这会儿不早了,我要回家了,你也回吧。”
谢晖刚说完“那再见。”彭程一招手拦了一辆车,跨上去就开远了。
谢晖觉得挺有落差的,明明一下午都高高兴兴的,怎么就到临走的时候忽然冷淡了。场子散的猝不及防,彭程的反应也让谢晖觉得困惑,谢晖站在路口拿出手机找网约车,心里想着彭程到底怎么了。
好奇是好奇,谢晖没打算要问彭程这件事儿。
不该问的别问,尊重别人生存的空间,比好奇心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