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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二十九章 锦瑟华年谁与度(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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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错愕的顿住,然后,顺着她的视线,慢慢看向那一片星空:“你就要这个?”
她却依旧在笑,嘴角含着隐隐的迷茫的弧度:“不知道王爷能不能满足妾身这个愿望,将天上的星星摘下来,送给妾身。”
他的嘴角不由自主的一抽。
在他的印象里,她总是很安静,虽然出彩,但即使生气,也是一副淡静模样。然而今天,她却像一个年幼的孩子一样,唇边的笑,恍惚还带着童年的愿望。
半晌,他侧首,鬓角的发丝随风飞扬,眉间仿佛带着暖阳的光泽,神情宁淡,仪容俊雅:“为什么不是别的东西?”
她微微一笑,手中不知何时佩环在握,月华在她身上渡了一层似水光年。
“为什么?妾身也不知道。”
因为太遥远了,像一个个可望而不可及的梦境,梦醒之后,爱过的,恨过的,又或是想要守护的,通通消失得无影无踪。
低首,注视着手中的白色佩环,她目光沉静:“其实我都知道的,有些东西,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太遥远了,看得到却永远也得不到,又或者是根本就看不到。”
一阵寒风迎面而来。
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慕京的夜晚极为浅凉,她又在这房顶上呆了这么久,已经有些招架不住了。
慕君延眉心一紧,目光紧紧的锁在她身上:“很冷吗?”
“还好,不要紧的。”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垂下了眼睑。这点寒冷比起寒症发作时的折磨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然而下一瞬间。
她只觉得眼前闪过一片刺目的红色,接着,在她还未反映过来的时候,一件宽大的吉服已经猝不及防的裹在了她身上。
她错愕的看着身上的吉服,再看向他,脱下大红吉服的他在月色下一袭简单白衣,他的目光柔柔的凝视她,眉眼如画:“现在呢,还冷吗?”
她愣住。
裹在她身上的吉服,还残留着他的温度与气息,她怔怔的望着他,忽然生出一种错觉,眼前的人,就是她要相守一生的良人。
当带着他气息的温暖猝不及防的袭遍她的全身,当他一身月白色长衣站在她眼前,当他的目光柔柔的凝视她,她的心中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悸动。
然而,由不得她多想,一只骨骼分明的修长大手已经递在眼前,他笑着,温润如风。
她不解的看着他,有些犹疑的伸出手。
他却一把将那只手优美白皙的手掌握住:“你不是要星星么,我带你去。”
也许,连他自己都未发觉,这一刻,他自称的,不是本王,而是“我”,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字眼。
接着,他一把拉过她,紧紧搂在怀里,跃下房顶,动作轻盈,令桑妤歌暗暗心惊他的轻功造诣。
月影如画,凌波横塘,杨柳岸晓,枝头绕岸堤。
白衣男子从月华中走来,带来一地荧光,他笑着向那亭中女子走近,手中拿着三彩瓷瓮。
她红衣翩跹,满头青丝随着她的起身而倾泻开来,她先是看那道向自己走来的身影,然后,在看到那人手中拿着的瓷瓮后,愣怔了片刻,眼中渐渐涌起赞赏的笑意。
随着他的走近,一股清新的气息伴随着隐隐微风迎面而来。
他自然而然的牵过她的手,仿佛他已经这样牵着她的手过了整整一生。
柳枝轻轻晃动。
他在池畔,在瓮中注满池水。
她伫立在一旁,红妆明妍,皎如新月,长眸半睐,眼瞳里满是潋滟的波光,沉静又淡幽:“王爷是怎么想出来的?”
他端着一瓮池水起身,注视她淡静的眼睛:“本王一旦认定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本王答应了你,自然不会食言。”
那一瓮明镜池水里,映出的,是一轮皎洁的月光,还有漫无边际的繁星。
有一瞬间,她甚至在心底期望着,若是他和她,一直像现在这样,是不是,就叫做幸福呢?
若她不是桑妤歌,而他也不是慕君延,是不是,也能幸福?
她叹息了一下,伸手接过那一瓮池水,唇边的浅浅笑影,一点一点扩大,最究幻化为倾国倾城的弧度。
他看着她的笑颜。
那是一种几乎令人窒息的笑,很美很美。
渐渐地,心里有了一个念头,想要时常看见那样的笑,世界上最美好的笑容,他想拥有,只属于他一个人。
他忽然凑过头来,抬起她的下颔:“你想要的东西,本王已经给你了,现在,本王也要向你要一件东西。”
太过突兀的要求,甚至,她错愕的神情还带着来不及收回的笑意。
捏着她下颔的手掌蓦然加重了力道,是宣告,亦是不容拒绝,他的脸上,带着属于王族的高傲与霸道,他笑着说:“本王喜欢看着你笑,明白么?”
笑,多么讽刺的一个字,一个真心的笑,应该是快乐的。而她的快乐,早已伴着那场无情的大火灰飞烟灭。
没有了快乐,哪里还会过多的欢笑?
她镇静的抬眼,迎上他宣告似的目光,压低声音,问道:“即使不是真心的笑,王爷也要看吗?”
她感到捏着她下颔的手骤然一紧,有些微微的生疼。
她皱了皱眉,却听他低沉而坚定的说:“若那笑,并非出自真心,那本王,倒宁愿你一辈子都不笑。”
有时候,一个刻意浮出的讨好之笑,会比哭还要难看。如果真是那样,他宁愿一辈子也不要见到。
她怔怔的看着他的眼睛。
心,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渐渐融化在了那一眼的坚定里。只是,他不知,她亦不晓。
一夜悄然而过。
慕君延自案上抬头,缓缓直起身子,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触目惊心的妖娆红色。
而那红色的幔帐下,却并无她的身影。
眉心一蹙,他站起身,四下环顾房中,却还是瞧不见她的半分影子,只有盛满池水的三彩瓷瓮静静的搁置在半掩的窗棱上。
昨夜回到新房,他和她,一个在书案上趴在书案上睡了一夜,而那张床榻上只有她的身影。
拉开房门。
门口却早已有两个侍女等候着伺候,然而不知道为何,他已经打开了房门,那两个侍女依然还呆呆的望着某个地方。
忽然想起什么,他顺着两名侍女的视线看了过去。
嘴角骄傲得弯起。
果然是她。
此时的她已经褪去了那一身大红的吉服,只着一袭白裳,梳着简单蓬松的发髻,不饰半点珠玉,背对着他,安静的伫立在回廊上。
太阳已经缓缓升起,洒落了一地的光泽。
而她,就伫立在那一片光泽中,美丽耀眼得就恍惚不属于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