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颗蓝心》xenophyte

4、X中野趣

　　“好了好了，到我们了！快走吧。”

　　陆士衡环视了一下四周，拣起被抛弃在地上的半杯咖啡。

　　门里响起了椅子拖拉的声音，纷乱的脚步声离门口越来越近，门把手被按了下去；

　　“啊！陆士衡！”女生的尾调扬起，好看的大眼睛写着惊讶。

　　正迈步进门的陆士衡和她撞了个满怀，将她撞得身子一歪，陆士衡忙伸手拉住她纤细的胳膊，女生面色一红。

　　“抱歉抱歉！”他松开女生的胳膊：“实在抱歉，我没有注意。”

　　“没事。”女生小声回应，低头想整整衣服，却发现雪白的裙摆上有一大块咖啡色的污渍。

　　“啊！！！”

　　女生们如起落的天鹅般聚到她身边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怎么办，快看看还能不能擦掉！”“诶呀，老师在叫我们了！”

　　一个女老师跑了进来：“怎么回事？催上场三遍了，你们怎么还聚在这？！”

　　女生们忙在老师身边排好队列，露出里面脏了裙摆的女生。

　　老师立马明白了情况：“你们赶紧上场！”然后又指了指女生：“你今天就先不要上去了。”

　　女生一愣，捂着脸跑开了。

　　陆士衡的嘴角再次扬了起来，他不喜欢别人说他和他哥不是亲兄弟。

　　非常不喜欢。

　　晚十点半下晚自习，陆士衡要骑半个小时的车才能回到陆机位于市中心的房子。为了方便他上学，陆机在学校对面10米不到的小区买了房子，但是陆士衡不愿意住，振振有词地说需要适量运动放松大脑，陆机也就随他去了。

　　但是究竟为什么他要在如此繁重的学业中每天花费1个小时往返于学校和陆机的房子，这就是陆士衡心里最隐秘的秘密了。

　　十一点，陆士衡到家，屋子里黑洞洞的，这代表陆机还在外面应酬，他放下书包，卷了卷校服袖子就进厨房开了火：10克西洋参，5克茯苓，5克枸杞，2片陈皮；很快，炖锅里黑色的浓汤翻腾起令人作呕的气息。

　　陆机进门时看到的景象是晚自习归来的陆士衡连校服都来不及脱就开始为自己炖醒酒汤，他有些不好意思：“我自己煮，你快去休息吧，累一天了。”一边说一边解开衬衫袖口想去端那碗黑乎乎的汤药，却被陆士衡绕了过去：“哥，你坐着吧，烫。”

　　汤碗被搁置在茶几上，陆机瘫进沙发里松了松领带后把它端了起来，坐在一旁的陆士衡垂着眼一言不发。

　　这是他在不高兴的表现。

　　陆机觉得自家弟弟简单的好像一块挂在墙上晴雨表，难过时是低垂着眼睛，开心时是歪着脑袋；读懂他的心思简直比吃饭还简单。

　　“怎么了？”

　　陆士衡扁了扁嘴，没说话。

　　“是不是又有人欺负你了？你别管了，明儿我去一趟。”陆机把汤碗狠狠往桌子上一磕，洒出一半汤药。

　　他想趁机少喝点药，酒桌上的小习惯罢了。

　　“哥...你今天没有来，他们都说我不是亲生的，和你不是亲兄弟...”陆士衡再抬起头时，两只眼睛就变成了笼着烟雾的青山。

　　“少听他们放屁！”

　　“哥，下个月，我们要开家长会...要不我让妈妈帮忙去开吧？”

　　“我去！”陆机比博尔特还能接：“我倒要看看谁这么爱说话。”

　　“谢谢哥！”陆士衡歪着头对陆机一笑。

　　知道陆士衡心情转好，陆机挥手打发了他：“行了快睡去吧，让你哥我清静清静。”他把脖子上的领带拽下来，脱下的衬衫随手扔在沙发上，下腹部两条清晰的人鱼线直直延伸进笔挺的西裤中，他转个身打着哈欠回了卧室。

　　陆士衡在客厅呆坐了许久，终于站起身走到哥随手扔下的那件衬衫前，犹豫着伸出了手；却又在指尖将将触碰到丝质面料前将手猛地缩了回来。屏气凝神地听着楼上的动静，确定哥不会再下楼后，他拿起了那件黑色的衬衫。

　　烟草，酒精，还有哥最常用的那瓶香水的味道。

　　指尖是哥停留在衣服上的体温。

　　大腿内侧的神经开始无规律地抽动，他微微仰起头，平复着喘息。

　　他知道自己行径卑劣，可是现在他竟在这份卑劣中品出了一丝快感。

　　第二天，陆机看到洗好烘干的衣服整齐地摆放在床边叮嘱陆士衡：“这种家务活让家里阿姨干就行。”

　　“好。”陆士衡笑得纯良，无框眼镜下的眼睛弯成了一道桥。

　　“陆士衡！”

　　刚坐进写着自己名字的座位，一个惊喜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陆士衡在身后一群陌生的面孔中辨认了片刻，才微笑着回答：“季风。”

　　“你还记得我啊！”眼前这个清秀的男孩显然有些意外：“你这种大学霸居然还能记得我，果然和大家说的一样，人很nice！”

　　“你很优秀啊，我就记忆格外深刻些。”陆士衡回答的真诚。

　　季风的眼里闪起了小星星：“我，我吗？没有啦哈哈哈，”他挠了挠头发：“比起你还是差太远了，你都不知道那天开学典礼，台下女生都在讨论你！对了，你怎么一个假期长了这么多？现在应该有180了吧！那天我都没认出你来！”

　　即使家里牛奶钙片摆满了柜子，中考结束时，陆士衡还是可怜的165，站在开始发育的初三男生中间像个进错学校的小学生。陆机不甚在乎他的学习成绩，对他的身高倒是耿耿于怀，升学前那三个月的假期，陆机硬是撂下了所有工作，每天带着他疯狂运动，篮球、打拳、游泳、长跑……

　　很快陆士衡就从多吃一口饭就要积食的小鸡仔变成了一顿5个馒头6个花卷还要再灌一碗汤溜缝的正常青春期男孩。

　　家里保姆时不时抱怨原先一个月去买一袋米就够了，现在三天就要往粮油店跑，搞得粮油店的秃头店主以为自己对他有意思。

　　陆父陆母也极为重视陆士衡的发育问题，旁人送来的山珍海味流水线似的进了他的肚子。他们甚至还找了医生评估他的生长状况，医生提议可以打打外源生长激素促长身高。好在陆士衡的内源生长激素像他一样争气，到了高中开学时，他已经180cm了。

　　两人的寒暄被一个拿着空水杯的女生打断了：“欸！哪个男生来帮忙换下水啊！水没有了。”

　　“我来吧。”陆士衡的座位离饮水机最近，他站起身脱掉身上的制服，卷起衬衫袖子，单手拎起地上的矿泉水桶，小臂拉紧，显出流畅又有棱角的肌肉线条。

　　“好了，接水吧。”陆士衡重新穿回制服。

　　自此，仅供学生传阅的学报《X中野趣》上关于陆士衡的都市传说又多了一条：表面上文质彬彬书生气十足的陆士衡，其实私下是肉食系。

　　“欸！”季风拿着最新一期的《X中野趣》展示给陆士衡：“你在校史TOP男榜上升到第二了！”

　　陆士衡哭笑不得：“什么是校史TOP榜？”

　　“就是一张实时更新的人气榜单，以此来证明一个人在学校的受欢迎程度，分男榜和女榜。”

　　陆士衡震惊于学校里居然有这么一群人愿意花费如此大的精力来统计这张榜单。

　　“是校新闻社搞得，一群没八卦会停止呼吸的生物。”季风翻来覆去地看着那张榜单：“唉，我啥时候能进个前100就好了，或许下次运动会我应该报个5000米混混脸熟？还是你运气好，长得好家境好，什么都不干就能直接升到第二。”

　　“第一是谁？”陆士衡来了兴趣。

　　“第一啊……你哥，”季风甚至都不用翻回去确认就笃定道：“自他八年前入学起，这张榜单上的TOP1就再也没换过人。”

　　“哦，他啊。”

　　陆士衡几乎要压不住嘴角的笑意，这可比自己上榜开心三百多倍。

　　季风听着他略显冷淡的语气抬起了头：“你和你哥关系不好？”

　　“没有，”陆士衡恢复了尺寸标准的微笑：“我只是好奇，X中是重点高中，大家很重视学习成绩的，我哥那成绩也能被人喜欢？”

　　他哥的魅力他再清楚不过了，但是他不介意从别人嘴里听到更多对他哥的褒奖。每当这时，他心底的快意就会在疯狂滋长：是啊，他就是这么好，可是他是我哥，是我的。

　　其他人艳羡的眼光也是奢侈品的价值构成。

　　见陆士衡少见地对一件事展露出兴趣，季风立马来了劲头，势要好好显摆显摆知识量：“你是不知道，你哥当年又高又帅，宽肩窄腰六块腹肌，他光着膀子在篮球场打球的照片现在还封存在新闻社，偶尔会作为福利随刊附赠！我手机里好像还有，我给你找找。”

　　疾风低着头摆弄手机，嘴里嘀咕着：“存哪了？”

　　陆士衡则低头看着紧紧贴在一起的两个名字：

　　陆机
　　陆士衡

　　伸手轻轻触碰那两个黑色的字体

　　他在指尖感受到了心跳。

　　“找到了！”季风大叫一声。

　　陆士衡收回手，指尖仍兀自跳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