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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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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时羽缓了缓又道:“就是那次的叛贼,后来我又抓到过一些他们的人,他们就跟这次抓到的人很像,都是仿佛被什么蛊惑了一般,认为他们必定会赢,哪怕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在为谁做事。”
自然也不是依依,依依不过是其中一个遗落的下属头目,而这些人被依依聚集起来,拼命地赚取银两,想要供奉给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是谁的“天子”。
时玉离几乎已经听不到傅时羽在说些什么了,连说话的声音都忍不住颤抖,但她已经用了最大的力气稳住了,“后来呢,那次叛乱之后?”
傅时羽这才看到时玉离的状态不对,“时姑娘你没事吧?”
“是伤口太疼了。”时玉离敷衍了一句,然后紧紧抓住傅时羽的胳膊,“后来呢,那次叛乱之后呢?”
傅时羽没相信她伤口太疼的话,因为时玉离现在已经眼圈红红的流下了泪,但被她马上抹掉了,傅时羽感到不可思议,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时玉离哭,时玉离在受伤的时候一滴泪没掉,又怎么可能包扎好之后被疼哭成这个样子呢。
傅时羽看她实在着急,只好先回答道:“后来我爹拼死护住了当时年仅十五岁的陛下,等我们找到先帝和先皇后的时候,只看到他们紧紧抱在一起,两人身上都被扎了数不清多少的箭,那地上全都是鲜血,是南荣皇室的鲜血……”
傅时羽每每想起那个场景,都还是不免惊惧,“再后来,我爹带走了十五岁的陛下,我们联系各方势力,经过三年的重整旗鼓,我们终于再次回到了京城,可是先帝和先皇后却再也不见了……”
其实还有一人也在那次叛乱中不见了,但傅时羽没有告诉时玉离。
傅时羽的回忆到此结束,他心中波涛汹涌难以平复,却猛然感觉到自己手背上一热,抬眼就看到时玉离的泪滴落下来,傅时羽也跟着心里一紧,“时姑娘,你……”
你为什么这么难过?
时玉离努力控制自己翻涌的情绪了,但还是怎么也控制不住,所以她自暴自弃地开始找理由,“我也有亲人死在那次的叛乱中。”
一个蹩脚的理由。
“你的亲人是?”傅时羽掏出手帕递给她,看着她慢慢将素色的手帕洇湿。
然后才渐渐平静下来,声音还是刚哭过雾蒙蒙的感觉,“是先帝的侍卫。”
虽是敷衍的理由,但傅时羽选择相信,不然他也无法说服自己时玉离为何失态伤心成这个样子。
“傅大哥,我想休息一下。”时玉离说着就起身往内室走,第一次对傅时羽有赶人的意思。
“好,那你休息吧。”傅时羽也起身离开了。
***
“不要!”时玉离被噩梦惊醒,她刚刚做了一个梦,之前傅时羽回忆中的画面一丝不差地出现在她的梦中,她亲眼见到了先帝后双双惨死的场面,她就站在那里亲眼看着,拼命想要上前阻止,却怎么也无法挪动脚步,好像是被厉鬼生生缠住了一般,接着漫天大雨铺天盖地地直往她身上打,她也感觉不到一丝冷意,因为没有什么比心底更加寒冷了。
时玉离伸出手去接这漫天的雨,却看到手掌上一片血红,原来下得不是雨,而是鲜血,几千几万士兵的鲜血,先帝先皇后的鲜血。
时玉离惊叫着醒过来,什么也顾不得地扯过被子将自己围个严实,好像这样就能将脑中血淋淋的画面赶出去一样,不知过了多久,时玉离才如梦方醒般从被子中探出一个头来,仔仔细细打量了一圈四周,才明白自己身在何处,然后脸上痛苦表情瞬间消失,变得冷漠幽寒。
被褥下的时玉离的右手,紧紧攥着一个东西,是一个白银缠丝的青玉双扣镯,她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将它握在手里,这是她同样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从脖子上扯下来的,用来系着手镯的红绳早已断裂,连带着之前包扎伤口的白纱也一并落在床上,带着斑斑血迹。
在看不见的被褥下,时玉离的手已经因为用力太大而一丝血色也看不见了。
***
两天后,时玉离脖子上的伤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迁陵县的事情也算暂时告一段落,唯一的漏网之鱼依依也不知逃向何处,江县令派人将迁陵里里外外翻了个遍,还是一无所获。
时玉离和傅时羽一个牵着马车,一个牵着马匹地站在江府门外,时玉离正和邓媱她们说话,傅时羽也正在和江县令交谈。
“如何,你现在可以回家了吗?”这是时玉离在问邓媱,邓媱自从逃婚之后一直住在江府,现在恶人已经惩治,她爹娘态度应该会变了。
邓媱一副没所谓的样子,“可以回去,不过我爹娘还是因此看不起我,希望我早早嫁人,毕竟我已经没了清白,但这次我肯定不会屈服的,我要嫁一定得嫁给我喜欢的人!”
时玉离由衷的钦佩邓媱的开朗乐观,“我支持你。”
“我也支持你。”旁边的江妍和拉住邓媱的手安慰,然后又看向时玉离,“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韩依云和李恒和离了。”
时玉离想起那位看到人就退避三舍的姑娘,是啊她因为采花大盗一事造成了严重的心理阴影,最后却发现伤害自己的人竟是自己的枕边人,看似甜言蜜语的处处爱护,到头来确实一场算计。
时玉离不知该说些什么,“那谭晴呢?”
邓媱摇头叹息,“王仁被抓之后,谭晴和王仁的爹娘也日日争吵,看来不久之后恐怕也要和离了。好了不说她们了,你这就要走了?”
“对啊,这不是都解决了吗?”时玉离笑笑道。
江妍和盯着时玉离看了一会儿,不确定地问道:“我总觉得你这两日状态不太对,没事吧?要不再休息两日再走?”
“不了。”时玉离摆摆手,避开江妍和关切的目光,“我没事,可能就是没睡好,对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看到时玉离不想说,江妍和也就不再多问,“经过这件事之后,我是彻底不想嫁人了,还好我爹也就由着我,所以我和媱媱打算做生意试试,如果这里的人一直嘲笑我们,我们就去外地去。”
面前柔弱沉静的江小姐,一直有着不同于常人的魄力。
邓媱也跟着附和道:“反正我爹娘也不想我回去了,我还不想回去呢!”
时玉离忽然想起一个人来,或许可以帮助她们,“你们等我一下!”
说完时玉离就钻进马车不知干什么去了,不一会儿就看到她又下来了,手里多了一封信,时玉离走过来递给江妍和,“你们若是想要做生意,或许可以问问她,她叫陈素素,住在零陵县,是我之前认识的一个好朋友。”
“好,谢谢。”江妍和接过时玉离手中的信,作势要给时玉离跪下,但被时玉离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你这是干什么?”
“阿离,若不是遇到你,我们不知还要被嘲笑逼迫成什么样子,你什么也不求地帮助我们,为了抓到恶人还让自己受了伤,理应受我们一拜。”
时玉离又看向旁边的邓媱,发现她也跟着点头,于是道:“不是说我们是朋友吗?那帮你们就是应该的。再说了,谁说我什么都不求的?”
时玉离说着,目光落到两人身后正在和江县令交谈的傅时羽身上。
傅时羽正在和江县令商量处置抓到的一众人的事情,忽然感觉有一束温和的目光投来,便转身看去,发现是时玉离正在看着他,就回了她一个微笑,然后又继续和江县令商量。
江妍和和邓媱也跟着时玉离的目光看过去,亲眼目睹了两人这“眉目传情”的一幕,邓媱先是忍不住了,“你们这真的是太过分了!当着我们的面呢。”
“小声点儿!”时玉离作势要打她,被邓媱躲开了。
江妍和笑着看两人打闹,一手拉着一个制止了,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药瓶递给时玉离,“还是得继续涂药,虽然已经不渗血了,但这药能让你不留疤。”
说着还打趣地往傅时羽那看,看得时玉离都不好意思了,“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那我走了。”
经过邓媱和江妍和这么一打闹,时玉离前两日凝结在心头的阴霾逐渐消散了,下意识握上脖子里重新用红线穿好的白银手镯,感觉到心里一暖。
“傅大哥,走了!”
傅时羽听到声音回头回应时玉离,时玉离看到他的回应先往马车里去。
但时玉离刚掀开马车帘子一个角,就看到远处急匆匆跑过来一个粉衣女子,嘴里还着急地喊着:“傅公子,等等我!”
冤家!时玉离“哼”了一声掀开帘子进去了。
时玉离刚在马车里坐下就对外面马车夫吩咐道:“走,我们现在就走!”
马车直直地从傅时羽和匆忙赶来的胡宛面前经过,溅起一阵尘土,昭示着马车内的人的不高兴。
傅时羽倍感无奈:怎么觉得时玉离对他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从没人敢在他面前肆意妄为的永定侯,此时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出来这股不对劲儿来。
马车走了一会儿,时玉离也觉得自己这是生了股无名气,撩起窗帘探头往后看去,看到了后面不远处骑马追上来的傅时羽。
时玉离高兴了。
春江月出大堤平,堤上女郎连袂行。(注:出自刘禹锡《踏歌词四首·其一》)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