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要如此》木芋十

2、回家

　　本来不想影响工作的，可是工作上的事情又是不可控的。尤其只是一个搬砖人。所以当经理听到要请假一个礼拜的时候，直接就电话过来了。
　　“林潇潇，你又在搞什么，工作还没有完成，就请那么久的假。还要不要干了！不干了赶快回来办离职”。那个暴躁的经理，平时总是一副看谁都不顺眼的神情。工作总是干不完，虽然是学习的专业，却上班总感觉不适应。
　　“经理，不好意思啊，给单位添麻烦了，那我明天就去交离职申请啊。”说完就挂掉了电话。
　　这下啥都没了，正好干干净净回家去。
　　那时候，大学学的会计学，在理工学校里会计院系不算很好，浑浑噩噩就毕业了。那时候也是随意看到这个公司，没想到竟然面试上了，就当了一个小出纳，不过一天天到头都是那些重复的活。琐碎事一堆。
　　收起证件，翻出母亲的手机号，犹豫了，深深呼吸了口气，还是拨打了过去，迟早要来的事情拖着也没用。
　　还以为这个时候家里已经开始准备准备做饭了，没想到铃声响了两声就传来了声音“喂。潇潇啊，给我打电话怎么了呀”那边的声音明显能听出来还是在准备做饭，有点不耐烦。
　　“妈，家里还好吗，我明天要回家一趟，有些事情回去和你说吧。”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办法开口说出已经离婚的事实。父母都希望我们过得好，他们的爱直接而又滚烫。不过生活终归是自己过的啊，冷暖自知，只好等到回去面对面解释了，希望他们到时候能消气就好了。
　　“行，你想回来就回，最后把韬韬也带上，你们好久没一起回来看我和你贺叔叔了。”母亲开心的说着。我匆匆挂掉了电话，隔着手机好多话难以说出口。
　　是啊，也好久没有回去那个家了，那里有我好多过去的回忆啊。

　　回到家天已近暮色，穿上躺了一会，就感觉很累。
　　想起他们那一家人。也不知道韬韬会和他父母怎么说，公婆想要我们有小孩，可是去年发生那件意外后，后来尝试了很多次，也一直在备孕，却没有消息。去检查也看不出来异常，医生只是提到可能那次意外伤了身体，要好好保养此类的。
　　其实对我来说，孩子只能是负担。我尚且不能在这个城市很好的生活，根本给不了小生命什么，何必又因为而来这世上一遭受苦呢。也是幸好，他没忍住开了口，我不用在做恶人，先提。
　　又或者他们根本也不在乎这个家有我没有，总是嫌弃我胖，“你看你奥，孩子还没怀上，这身子倒像是有了”吃饭的时候婆婆这样笑着说。
　　“爸，妈，潇潇那个工作工资又低，还不如不干呢，我和她说了几次都不听，你们都劝劝她，都是为了她好，没工作就是在家里帮着作家务，家里还是要留个人啊”韬韬也很多次提过让我离职，不过那个时候我刚入职公司没多久，工作劲头正足，每天都早起，非要化个妆再去赶着上班。也没有过半年，又素养朝天，每天睡到很迟，赶着点坐车去公司。实在是上班烦，化妆也懒惰了。就只是周末休息的时候和朋友出去玩才收拾收拾自己。
　　还有很多次，我在客厅看电视的时候，他们一家人躲在一个房间里，偷偷说着我听不懂的上海话。
　　根本听不懂，在说我什么。我只好装作不在乎了。
　　想着以前好多事，在他们家吵过架也争过理，记忆好远又好清楚，他们都不在乎了，可我想起来某个地方还隐隐会痛。
　　记得很清楚，以前刚刚工作没多久，聊天得知有一个不同部门的姐姐和我一趟车转车。她那时候已经工作两三年了，经验丰富，处世圆滑，说话也很亲和风趣，她从青岛来上海，头发微微弯曲着，眼角里都有温柔的笑，为了理想吧，她毕业后就到了公司市场部，背包里总是装着工作资料，好似一个知心大姐姐。那个时候在地铁上，我们说过很多话，我还记得，那个时候我习惯把手机装在衣服口袋里，在学校里那样做顺手了，她每次看见都会和我说，要拿到手里别放口袋里，现在想想就是这样的小事，时间久了，细细品味，觉得很温暖，在那个陌生的城市里有个人为我考虑真好啊。
　　我们谈到我为什么来这么远的地方，她说，她是为了成长，想让自己变得更好。我说，我说我是为了一个人。我一直都很自卑。跋山涉水远离故土，只能是为了一个人，若是为了自己，一步都没有勇气迈出去吧。那个姐姐，没到一年就离职了，她找到了更好的公司，薪酬晋升都更好。联系也渐渐少了。

　　第二天我拿着离职资料去了单位。预料之中的没有好脸色。不过还是顺利的办完了。当走出大门的时候，我已经能料想到，我再也没有机会，见到那些人了。又去了火车站，买了回家的车票，还好，还有一张上卧票。回家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叫了家外卖，就往火车上走了。这两年也就是过年和韬韬一起回家，火车上十几个小时晃晃悠悠也就过去了。
　　下了车，正准备往家里走，天上又开始下起了下雨。拖着行李，准备找个地方买把伞的时候，远远的就看着贺叔叔在不远处一家商店旁边招手。我赶忙跑过去，“你母亲说你今天回来，让我来迎迎你，没淋到吧”他略微低着头问道。以前没注意，贺叔叔头发两侧竟然也有白发了，因为常年累过干活，身子微微佝偻着，显得有点局促不安。
　　他把伞递给我，又从旁边的布袋子里拿出一把伞，“今天你母亲还说可能要下雨，让我出门多带把伞，幸好带上了，我们快回去吧”。他说着，就往前面走去了，为我代路。
　　我跟着他，稍微后面一点，以前我去很讨厌他，我回自己家里，竟然还像一个陌生人一样，需要有人给我代路。
　　不过现在才明白家里就是迷路、彷徨的时候永远亮着的那盏灯，会觉得过于亮，却也使人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