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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三位儿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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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十分,虽仍没见什么太阳,但这雾气总算是散开了。
穆幼青不忘正事,随便吃了点菜汤就在研究画笔。
“顾夫人这就吃饱了吗?”沈册有些惊讶。
穆幼青心思,这车夫买回来的好东西都招待你和那位神仙了,剩下的米粥糊糊那料还不够一勺子,全是汤水,不如吃点汤菜,好歹是实在东西。
赶快干完活救大冰山要紧。
穆幼青朝沈册不自然地笑着点头:“饱了,饱了。”
沈册以为穆幼青是因为顾己肆的事无心进食,但碍于身边这位,他也不好在说什么,更不敢多说什么。
“姑娘懂画?”
穆幼青和沈册都抬了头,看向说话之人。
穆幼青朝这位“老神仙”点点头,心想对方看上去像是个懂字画的老先生,忽然与他生出些好感来,但她可不是单纯的画画,她低头继续琢磨着,“不过这不是普通的画,是救人的画。”
“哦?”不仅老神仙来了兴致,屋里的人都朝穆幼青望去,老神仙放下筷子,优雅地擦了擦嘴,“敢问姑娘这画要救什么人,如何救人?”
经过前几次系统发放奖励,她就大概知道了这些奖励是怎么个用法。
这次系统先奖励了个“恒温粉”,又让她们到了这冻死人的穷村子,这不就是明摆着让她用奖励去救苦救难吗。
但这事不好和别人解释。
她胡说了几句,说她懂一个画画暖屋的法子,想试一试,这话一说出来,那车夫首先就笑了,说了一堆嘲讽的话,“你这女人异想天开,把自己当神仙呢,以为画个太阳就能真生出个太阳来啊。”
沈册见身边这位听了车夫的话后,表情淡下来,知道他不爱听,于是他立马插言:“姑且让顾夫人试一试吧,这若真成了,暖的不也是你的屋子吗。”
车夫一听有道理,于是住了嘴,喝干了碗中的粥,抱着手旁观看戏。
穆幼青只朝那老神仙笑着点点头,说这是朋友教的,其中道理不好说,那老神仙想民间能人多得是,大多有些旁人不能识破的本领,类似于祖传秘方或师门绝技,于是他也没追着问。
穆幼青出门看了一眼墙壁,又绕着屋子走了一圈,发现墙上有许多小孔,都透着风,屋顶只铺了一块破烂的木板,空隙处用茅草遮盖,怪不得冷,这整个屋子就是一条烂裙子裹着一个破瓦罐。
门前那些木头看着也是城里人用剩的,他们拿来烧火,这点潮芯的木头,根本不好烧,用来补房子也远远不够,穆幼青叹了口气,这屋子还不如她当乞丐时住的破寺庙,人家那好歹不漏风不进雨。
她坐下来调着颜料,忽听旁边传来一阵笑声。
朝那一望,见那妇人用车夫劈好的木柴给孩子搭了个秀珍的简易小屋,看上去很像狗屋,但那孩子喜欢得很,躲在里面不肯出来,妇人说今日是那孩子的生辰,于是去隔壁借了一直鸡仔,送给孩子,那孩子抱着小鸡笑的合不拢嘴。
穆幼青看着也跟着笑起来。
她见这妇人即使贫寒,也不抱怨,依然想办法逗乐着孩子,她突然闪出一个念头,于是重新调了颜料。
因为买来的颜料颜色少,调配需要花些功夫,她起来到处找着能调和颜料的材料,什么枯叶,树皮,果子,找了一大圈,拿着手里的东西蹲在地上,嘴里念叨着:“退红,樱花,丁香都不行,勉强能出紫梅,这边杏子又色浓,缺浅云调和,不如配个断肠来替代!”
断肠......
她在嘴里重复着,忽地又想起那段在雪地里名为“断肠”的记忆。
花子酌背叛了顾己肆,把顾己肆的身子捅了个穿......不知是记忆残酷,还是天气寒凉,穆幼青全身发抖,她担心起顾己肆的安危。
“敢问姑娘那位朋友是何方高人?”
穆幼青被说话声吓一跳,回过神转头见那位“老神仙”正站在自己身后,面目和善地望着她手中调和的各种颜色。
他为何不死心呢。
穆幼青代入感强,刚才这么一回忆,身体像被花子酌捅了好几剑,眼睛泛了红。老神仙愣了愣,看出了穆幼青有心事,他屈膝蹲身,“姑娘若是遇到什么难处,可以和我说说,也许我能为姑娘解惑。”
穆幼青干脆盘腿坐在地上,她不知道如何称呼对方,但见对方亲切,看着脾气也好,于是大胆地喊了句神仙大叔,“是我朋友遇到了麻烦,可我没有能力救他,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老神仙轻轻一笑,“这事简单,要救人,就去争权。”
穆幼青没听懂,她抬头看老神仙也随她一样坐在了地上,他望着远处深思,说:“自己有没有本事都不打紧,手里有权利,就能让有本事的人为你做事。”
穆幼青觉得有道理,可是马上神色就黯淡下去,“可我既没身份背景,也不是男子,不能参加科举,我从哪去获得权力......”
一阵寒风刮过,穆幼青又打了个哆嗦,她搓了搓手,唇间哈出白气,心想要救顾己肆,真的只有找花子酌了吗......
“还有办法。”
“嗯?”穆幼青看向老神仙。
老神仙很认真的看着穆幼青,而后微微一笑,“嫁个有权的夫君。”
穆幼青又摇了摇头,她根本没想过嫁人的事,况且她名义上已经是顾己肆的夫人了,“嫁个好夫君哪有这么容易,况且我还有许多事要做,我还要救弟......救一些人,或许我最后还会离开这里......”
她说这话时,心里想到了顾己肆的脸,又想到了顾己肆的吻,她甩了甩头:“我应该独自一人,别招惹别人。”
老神仙笑起来,穆幼青没明白那笑声的意思,只以为对方笑自己说话太过天真,穆幼青撅了噘嘴,老神仙却说:“这件事,你遇到了我就简单了。”
“怎么简单?”
救顾己肆有希望了。
老神仙隐晦地低头,像在斟酌着什么,吞吐着说:“说来惭愧......我有几个不成器的儿子。”
穆幼青倏地睁大眼睛,敢情是要给自己儿子说亲!
但那沈大人已经称呼自己为顾夫人了,这老神仙不应该没听到啊!
老神仙自顾自地介绍起来:“老大虽然有些愚笨,但是个善良的孩子,他天性单纯心思细腻,这点像他母亲,老二聪明机敏,谦让有礼,只是过于刻板,这点像我,老三嘛,是个活泼好动的孩子,这孩子爱玩,”老神仙笑着摆了摆手,“别说是我了,就连他的兄弟们都很难找到他,但他是个重情义的好孩子。”
穆幼青看老神仙说的时候始终面挂微笑,他一定很爱自己的儿子们,但再说下去,穆幼青怕出事,首先她得冻死在这。
她打了个哆嗦,朝手上哈了口气,“那个,神仙大叔,我知道您儿子们肯定都特别优秀,只是我已经嫁人了,实在不好意思啊,我还得赶紧......”
穆幼青正朝那面破败的墙努了努嘴,意思她还得工作,但那老神仙又笑起来,“你想要权力,就得嫁的好,若是你嫁了个好人,何至于独自在这遭受寒风呢?”
穆幼青怔住了。
她心里琢磨着老神仙的话,觉得有道理,倒不是说她觉得嫁给顾己肆算嫁的不好,而是她的确需要权力,如果手里有权利她就不会在这吹冷风做任务,她甚至可以让别人帮她做任务,还能轻松救出顾己肆。
她看向老神仙,抿了抿嘴问说:“那个,神仙大叔,您既然有这么多出色的儿子,是不是也有很多出色的朋友,您能不能帮我举荐举荐?”
“举荐?”老神仙想不到这小小女子居然想要自谋出路,稍显意外,又好笑道:“姑娘未参加过科举,身后也没有有权势的父兄,如何举荐?”
“我会画画!”穆幼青神采奕奕,“什么都会画,而且不是一般的画,保证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技艺!”
老神仙有些犹豫,穆幼青立马说:“等我画完这个屋子您看看,如果您觉得的确是稀奇玩意儿,就请您帮我在京中大人物们面前某个出路,可以嘛?”
那老神仙点了头,穆幼青更确认他一定是手里有关系的,于是更加卖力地开始干活,她调好所有需要的颜色,在墙上动起笔来。
那妇人在屋中哄着孩子睡觉,老神仙拿着本书看,时而和沈册谈两句,过了几个时辰,车夫进城去买晚上要吃的东西,这次的银子是那位老神仙掏的,他还嘱咐多买些肉,说年轻人爱吃肉。
等车夫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穆幼青画了一天,胳膊酸的抬不起来,她刚刚落下最后一笔,就听身后一声喊:“我滴个娘诶!”
穆幼青差点从木梯上摔下来,她扶住梯子,回头看见车夫望着自家的墙,那样子像被夺舍了似的,他手上抱着好些东西,那个香味馋的穆幼青直流口水......
“这,这都是你画的!”车夫目瞪口呆。
这时屋子的门开了,那妇人听见车夫回来,开门来接,她忙接过丈夫手里的东西,问说:“这两根糖葫芦是......”
“给咱宝儿和这位......这位姑娘的。”
穆幼青一听,这车夫连称呼都给她改了,可见这画还算成功,她从梯子上跳下来拍了拍手,这车夫仗义,给自己娃买糖葫芦还给她带了一根,她心里乐。
那妇人递糖葫芦给穆幼青的时候,回首看见墙上的画,不禁失声大叫,“哎呀!”
正巧屋里的老神仙和沈册也出来了,两人不知所以,跟着望向墙壁。
只见左边墙壁上画着一个孩童,怀里还抱着一只小鸡正开怀大笑,而右边墙壁上的是一位弯着腰的妇人,正微笑着双手伸向孩童。
这正是穆幼青早上看见的那副情景,这温暖的一景被穆幼青放大无数倍真实地画在墙上。
寻常人只会觉得这画好看,但那老神仙一眼就看出这一笔一线的功底,更惊讶于那些他从未见过的颜色,他十分惊奇地望向穆幼青,而后琢磨什么,深思起来。
“这画不算什么,”穆幼青很自觉地先吃起糖葫芦来,她咬了一口,那口感软糯的甜蜜瞬间融化在齿间,酸味跟着一下涌到舌根,口中唾液泛滥,她眯了眯眼,吞咽过后才说:“那个,大家都进屋感受一下,那才是这幅画的用途。”
于是众人进了屋才发现,这屋中暖和了不少,车夫又一声叫:“我的娘,这墙怎么是热的!”
妇人伸手一摸,激动地险些要流泪,“菩萨保佑,一定是菩萨保佑啊。”她朝穆幼青走来,噗通跪下,哽咽着说:“姑娘一定是菩萨娘娘身边的金童玉女,下凡救我们来了,多谢姑娘,多谢姑娘啊......”
“不不不!”穆幼青忙将人扶起来,她还没多说什么,就听那边老神仙说了句:“我认识京中一位贵人,他府上正巧缺位画师,不知道姑娘可有兴趣。”
“有有有!”穆幼青忙点头。
但总要把对方名字搞清楚,万一说是“花家”,那她这是去还是不去?于是她小心问说:“不知道是哪位大人?”
那老神仙看了眼一言不发的沈册,穆幼青以为是沈家,于是说:“那没问题!”
只要不是顾己肆的死对头,谁家都行。
沈册见穆幼青答应的爽快,担忧地抬起头。
他从头至尾不说话,始终蹙着眉,那是因为他知道这位老神仙就是当今圣上,穆幼青与皇上的对话,沈册全都听到了。
皇上介绍的儿子们,大儿子自然是当今太子,二儿子是齐王陆宴,三儿子是养尊处优的陆无铭......这嫁给任何一位,的确都是至高的权利......
但无论嫁给哪一位怕是都救不了那位“前朝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