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雨中，捡到百合花[西幻]》思也茫茫

33、路易莎

　　回到埃弗斯特后，我整理好手头的材料，正式向埃弗斯特独立魔法师协会提交了注册申请。几天后，我收到了我的资格认证书，上面盖着法师协会精密的印章，确认了我的独立魔法师身份。

　　“恭喜，”克拉拉端详着我崭新的证书，抬眼看我，“你接下来要去那里，定下来了吗？”

　　埃弗斯特独立魔法师主要有两个去向：去向一是为卡佩利茨、萨宾、耐兰等国的权贵做供奉魔法师，去向二是从事魔法研究，建立自己的法师塔。

　　选择前者的有爱琳。她毕业后回到故乡萨宾，成为萨宾王室的宫廷魔法师。这是大部分人的选择，也是埃弗斯特提倡的一种选择。只有将魔法传播到埃弗斯特以外的地方，埃弗斯特的教育才算成功。

　　爱琳经历特殊、能力出众，一毕业就成为一个强大国家的魔法师。绝大部分人做不到爱琳这个程度，但是，只要降低标准，还是可以凭借魔法师身份非常轻松地找到一份工作，比如，为贵族和富商服务。

　　这类工作工作量不大，待遇又非常优渥，是大家的理想去向。

　　相对来说，选择后一个去向的要少很多。

　　首先，建立一个法师塔需要海量的金钱。玛德琳老师为建立埃弗斯特塔林而负债累累，她的欠债到今天都没有还完，这还建立在她是大魔导师兼卡佩利茨君主的前提下。建立三座法师塔，足够让一个小国破产，作为个体的魔法师，除非出身魔法世家和大贵族，否则很难建立自己的法师塔。

　　所以，若要从事魔法研究，又不依附于王室和大贵族，那就只有留在埃弗斯特工作。

　　目前在世间活跃的魔法师，埃弗斯特独占一小半。既有玛德琳、桑德拉这样能力强大的魔法师，又有塔拉等富于声望的基础研究型魔法师，神学、草药等领域也都有人主持。可以说，埃弗斯特是整片大陆上综合实力最强的魔法组织。

　　孤立的法师塔像星辰一样散布，只有在埃弗斯特塔林，众多星辰汇聚，组成一轮耀眼的月亮。

　　加入埃弗斯特是我的幸运，我喜欢这里，我想留在这里。

　　一拿到独立魔法师资格，我就向埃弗斯特校董会提交了留校申请。经过学校的魔法师议事会的面试后，我成功留校，被分配到魔药塔工作。

　　“以后就是同事了，”我对克拉拉笑，“还请克拉拉博士多多指教。”

　　“好啊，路易莎老师。”克拉拉笑眯眯。

　　克拉拉带我参加了埃弗斯特工作的年轻人的聚会。聚会以医疗塔的人为主，但也有魔法师。

　　“你认识她吗？”克拉拉举着酒杯，冲单人沙发里的一个人努努嘴。

　　在喧闹的聚会上，她披着法师袍，独自躲在角落里，正在快速写什么东西。

　　“我有些印象，”我试图回忆，“好像是塔拉的学生？”

　　“我分不清你们这些魔法师，可能是吧。总之，她怪怪的。”

　　我有点好奇，就等这个魔法师停笔时，走到了她身边。

　　“你好，要不要认识一下？我是路易莎，新来的魔法师，魔药塔工作。”我说。

　　她突然被我叫住，疑惑地抬头，在听到我的名字时面色有所改变，不再是一副茫然摸样。

　　“噢，我听说过你，”她颇正式地伸出手，和我握了握，“伊利亚，魔法原理。”

　　“伊利亚。”我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的发音，忍不住用林赛语说了一遍。这是一个东方名字。

　　“哟，你是林赛人？真没看出来，”伊利亚笑呵呵，“我是希伦来的。”

　　希伦和林赛都是信奉东方教会的国家，不同的是，林赛是小国，希伦是大国，在相当长历史时期里，林赛是希伦的附庸国，近百年来林赛才取得独立。不过，直至今日，希伦依然有着吞并林赛的口号，而林赛不少人也主张并入希伦。

　　林赛人和希伦人见面，会很尴尬。

　　但这不适用于魔法师，因为林赛和希伦都支持烧死魔法师。林赛在尼古拉登基后逐渐废除了这些法律，但在希伦，魔法师是真的可能会被烧死的。

　　所以，林赛魔法师和希伦魔法师在卡佩利茨见面，就像两个逃出生天的死刑犯在自由之地顺利会师，反倒有种惺惺相惜的意味。

　　“你是塔拉前辈的学生吗？”

　　“对，”伊利亚说，“你应该是校长的学生？”

　　“是的。”

　　伊利亚自然地往沙发角落里挤了挤，给我让位置。她比我想的要容易接近得多。我顺势坐在她身边，和她一起挤在小沙发里。

　　“这个是什么？”我指指她手里的册子，“你的工作吗？”

　　“不算是，只是我的灵感。我刚才突然有了新的想法，就赶紧记下来。”

　　伊利亚说，快速地翻了一遍那本册子，展示给我看。册子上的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一丝不苟。

　　“我的一个课题是魔法和神术的关系，你看，这是我接下来要进行的实验，我还没有完全确定，但是这个工序是肯定要做的……”

　　我仿佛回到了塔拉老师的课堂，听长篇大论的魔法原理。

　　太久没碰魔法原理，我已经忘了大半。伊利亚的讲解水平远不如塔拉老师，我很快就跟不上她的思路，只是茫然地听着她讲述。

　　等我快忍到极限时，伊利亚停下来了。

　　“呀，我说了好多，”她挠挠脑袋上卷毛，“哈哈哈，抱歉啊，我这人就是这样，忍不住。”

　　“我们去拿点东西吃吧。”我建议。

　　伊利亚点点头。

　　我夹了几块苹果派和奶酪饺子，伊利亚拣了一个缀着樱桃的奶油小蛋糕，又取了几块炸鱼。

　　等坐下来后，我抿了一口杜松子酒。

　　“对了，伊利亚，你对火系魔法了解多少？”

　　“火系吗？”伊利亚嚼着炸鱼，嘴里含糊不清，但思考得很认真，“尤卡拉，你知道吗？我们希伦的，大魔导师。”

　　尤卡拉是唯一一位火系大魔导师，是我的目标。我搜集了很多她的信息，但我还真不知道她是希伦人。

　　“诶，她是希伦人吗？”

　　“很少有人知道这件事。”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因为你们都是希伦人？”

　　“哈哈哈，当然不是，因为她和我有点亲戚关系。我们家族的祖先是东方教会的一位元老，家族每一代人中都有很多神官。尤卡拉的出现，对我们家的信仰造成了毁灭性打击。那之后，我们家族就放弃神学改信科学了。尤卡拉很早就离开了希伦。不过，她早年的一些研究资料被保存了下来，我手里有两本，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可以借你看看。”

　　“谢谢你。那尤卡拉有没有留下什么魔法物品呢？”

　　“我不太清楚，但我们家应该没有。”

　　又是一次失败的寻找。

　　聚会结束后，我回到住处，翻开桌上的笔记本，在上面记录下了今日从伊利亚处得到的消息。

　　我把笔记本翻到第一页，慢慢读了起来，一边划线批注，一边思索。读到一半的时候，我灵感忽至，赶紧找到一面空白处，把新的想法记录下来。

　　首先，东方没强大的魔法势力，王室和权贵基本都抵制魔法，尤卡拉的家族也没有她的魔法物品，因此，东方教会控制区应该不会有尤卡拉的神器。

　　其次，可以排除卡佩利茨和萨宾，因为如果在这两个国家，玛德琳老师会有消息的。

　　剩下的选项里，最有可能的是耐兰，并且，这个可能性远超其他选项。

　　耐兰是尤卡拉故去和埋葬的地方，也是魔法世家汇聚的所在。如果尤卡拉真的制造出了火系神器，那多半在耐兰，在某个魔法世家的收藏里，或者，在王室和贵族的宝库里。

　　我把“耐兰”这一单词圈了一个圈，打上大大的感叹号。

　　刚好，我可以向一位在耐兰的朋友打听打听。

　　【亲爱的席德佳，见字如晤……】

　　我投递了信件，就去魔药塔，维罗妮卡的办公室。

　　我一推开门，就看到维罗妮卡，她瞥了我一眼。

　　“怎么不敲门。”她话里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这不是因为维罗妮卡老师脾气好，不在意这点小节嘛。”我笑嘻嘻地坐下。

　　“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会耐兰语吗？”

　　“……我和你说过，我是耐兰人。很显然，我会。”

　　“噢，我只是从没见你说过耐兰语。”

　　维罗妮卡正要开口，突然停住。

　　“你今天来不会就是想听我说耐兰语吧？”她问。

　　“哎，被你发现了。”我故作夸张地感叹，但毫无忏悔之心，期待地看着维罗妮卡。

　　维罗妮卡在和我的对视中败下阵来。

　　“耐兰，耐兰。”她说着耐兰语中的耐兰，目光迷蒙了一瞬。

　　她的腔调有些怪，让我忍不住也念起来。

　　“耐兰。”我说。

　　“你怎么有口音？”维罗妮卡大笑了起来，“这太奇怪了，一个外国人有海瑟堡口音……”

　　“跟克拉拉学的，怎么了？”

　　我很少见维罗妮卡笑得这么厉害，这真的很可笑吗？

　　“那该怎么说？”

　　“耐兰。”维罗妮卡正色。

　　“耐兰。”我跟读。

　　我读完后，维罗妮卡憋笑。

　　“别笑！不许你笑！”

　　“但这真的非常奇怪……”维罗妮卡轻声说，见我神情又改口，“好了好了，我教你不就是了？”

　　“罚你教会我耐兰语。”

　　“行，教会你就教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