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邪非邪》不莫

4、离去

　　莫如是感觉这十五年过得很快，且毫无感觉。毕竟岭南的四季并不分明，她的身体也永久地停留在了九岁那年。茶园的茶树采了一茬又一茬，但茶树仍在生长。莫如是在太阴的礼服换了一套又一套，花纹从简单变得繁复，她也从巫祭的后备成为真正的巫祝。

　　但对于莫如非来说，这十五年可能非常漫长。太阴男弟子在成年之前都要在指定的地方学习，不得外出，每年仅有的活动就是参加巫祭，但是他却一次也没见过姐姐，这么多年，他也早忘记了姐姐的模样，但且不说莫如是也一直躲着他。不过大家都说，他和姐姐长得非常像。莫如非每天照镜子——其实这铜镜是太阴的武器，不过也能拿来照——他的眼睛是一黄一红的，那姐姐可能也是。但是他在巫祭上四处寻找，也没看到一双和自己一样的眼眸。当然莫如非也不知道，所有人都在瞒着他，玄阴蛊，和他的身份背景。而正好是因为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也没有对这十五年来巫祭上成群的、他应该叫她们师姐或师叔的少女存有一点疑虑。他一直以为太阴门派里成年的师姐都外出了，且如此人丁兴旺，每年都有新弟子呢。

　　阴不孤时常对莫如是说，莫如非其实是个聪明孩子，但可惜大家却一直让他蒙在鼓里，不知道他发现真相的那一天，又会怎样呢。

　　他能这么天真无邪地活一辈子，我所受到的苦痛也值得了，我不愿让他同我一般，被仇恨与悲苦纠缠。莫如是这样回答。

　　但终究是藏不住的，大家都知道。

　　莫如是二十五岁这一年的冬季，天气忽变，登上紫薇峰的那一刻，莫如是感觉像是回到了中原的初冬。明明落在山脚下的是细雨，在山顶上的却是薄雪。已经很多年没有见到雪了啊，莫如是拢了一个小小的雪球，用内力把它团在手里，不让它融化。
　　“掌门。”莫如是从紫薇峰下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玄极楼寻阴不孤。

　　“你来了。”阴不孤坐在屋内，看着屋外的细雨，“你怎么又不撑伞，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不仔细。”月奴也迎合着阴不孤的嗔责，嗷嗷叫到。

　　“掌门你看！山上下雪了！”莫如是把手中的雪球递给阴不孤，内力护着的小雪球丝毫不见融化。在温暖的室内散发着清冷的寒气。

　　阴不孤却没随着这个话题接下去，“听说你打算外出游历了？”自从阴如晦为了寻玄阴蛊解药却引来万圣阁的人，在混战中被逐出师门，太阴门派中虽惋惜与愤恨不断，但也有越来越多的太阴弟子外出游历。

　　莫如是知道，如晦师兄并不是叛出，他或许是想借万圣阁之手，为了不愿再不苦师叔不再以身试药而痛苦，背上叛出师门的罪名，去寻真正的解药。

　　“是的，我想回到中原，去探寻十五年前的秘密。”莫如是说，黄红的异瞳中闪烁着别样的光芒。

　　阴不孤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良久，他从袖中拿出一个锦囊。“这是我亲手做的护身符，你且拿着。”莫如是接过锦囊，看见里面放的是个雕刻着繁复花纹的纸狐。她小心翼翼地把锦囊挂在腰间。

　　“你何时出发？”

　　“明日，趁刚刚日出吧。”

　　两人都心知肚明，明天正是莫如非的二十岁生辰，也就意味着他及冠成年，可以在门派内正式修习。这瞒了他十七年的真相，将以残酷的方式被揭开。两人相对无言，月奴看着这凝固的气氛，不安地在地上转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