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邪非邪》不莫

3、入门

　　“晚辈……我……我叫莫如是，今年九岁，他是我的弟弟莫如非，今年三岁。我们二人是从中原来的，家里……家里闯进了贼人，是管家最后把我们送了出来，家里……人……已经全部都被火烧死了……”

　　阴不孤看着莫如是，对她话中的内容存疑。但是不得不承认，九岁的孩子，能清楚讲出这些事，甚至知礼知义，那确实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我们二人先是到了江南，但又被我们家的仇人发现，为了不拖累照顾我们的姨姨，我留了信偷偷带着如非往南跑了。但是刚到岭南就开始水土不服，我四处寻医，问到一户农家，他们告诉我山上的人能治病，我便带着如非来了……”

　　水土不服？阴不孤挑了一下眉，心中的疑虑又深了一些。并不是他多疑，而是对方真的不是一个正常九岁小孩该有的成熟的心智。他叹了一口气。虽说心存怀疑，但不能见死不救。

　　“你们二人并不是水土不服，而是中了蛊毒了。”阴不孤说道。莫如是脸色变得铁青，手指无意识地抓住衣摆。阴不孤去过中原游历，知道那边的人保守传统，对于巫蛊之术厌恶又恐惧，且对外乡人心存芥蒂。“这个蛊毒在侵蚀你二人的身体，前几天你二人发高烧，不仅仅是因为淋了雨着凉了，也是因为这个蛊毒发作，让你俩的身体变得虚弱了。”

　　“在你们发烧昏迷的时候，我取了一点你们的血。”阴不苦接过话头，“这蛊发作的时候会浑身疼痛难耐，严重的时候会产生幻觉，我说的对吗？”

　　莫如是脸上有些发白，许久，才点了点头，“是的，是这样的。”她抬起眼来望向阴不孤，但是那眼神却又像是透过阴不孤看见了什么似的，“可是……我并不知道为什么会被下了这样的蛊毒，我和如非一路上接触的人并不多……”

　　“如是，有的时候，太过聪明也是一种错误。”阴不孤平日里笑成一线月牙的双眼垂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莫如是猛地一回神，竟是望进了阴不孤微微睁开的双眼之中。

　　“……是这样吗？”莫如是苦笑。确实，从来没有人说过这样的话，而她也只是一昧地认为只有自己足够聪慧，才能免遭于害。现如今，这漫天火光的屠杀、仇家的穷追不舍、不明来源的蛊毒，竟都是她过于精明而造成的。

　　“晚辈失礼了……先前那番自大模样，让掌门和不苦姐姐见笑了……”斟酌着用词，莫如是继续说道，“在门内几日，我也略微了解到太阴门内的故事，我知道刚刚掌门是在怀疑我，觉得我是有意用蛊毒来试探你们……但事实上，我确实是不知道这蛊毒是从哪儿来的。”

　　阴不孤听到这番话并不觉得惊讶，莫如是的聪慧他早就看出来了，她能说出这一番话来，也是在被揭穿后，知道已经无法掩饰了。这孩子内心确实是过于强大，在经历了这样的变故后，仍能以平静如水的心态，谋求自己想得到的一切，多少令人敬佩。

　　“这蛊毒因为没有来源，如果拿来慢慢试验，你们是熬不过来的。想要压制这蛊，只有用更强的蛊毒，也就是以毒攻毒。”阴不苦解释道，“我太阴门派，便是由被玄阴蛊所害的阴氏族人创建的。而在我们身上的玄阴蛊，也有被证实有压制其他蛊毒的能力……”说道这儿，她也不愿继续讲下去了。莫如是却是已经听懂了他们的意思。

　　这是一条没有办法回头的路，要么走向玄阴蛊，成为太阴弟子，或许还会有一线生机；要么留在原地，被这不明的蛊毒折磨致死。

　　莫如是不用过多考虑便已有了决定，只是……“那如非也……可以吗？”她看着懵懵懂懂的弟弟，担忧到。

　　“一般来说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对于你，你真的考虑好了吗？来到太阴这么多天，你也看出来了吧，染上玄阴蛊的女孩子们……”阴不孤忽然说道。
　　“只要如非能好好活下去，对于我来说，这又有什么呢？我已经没有别的挂念了……”

　　真的是这样吗？阴不孤看见莫如是眼中的悲戚。这孩子确实是过于聪慧了，一些本应属于大人的责任压在了她的身上，让她显得更为成熟。

　　“好，那就如此吧。说是重新下入一个蛊，也只是换点血而已，或许玄阴蛊还比你这蛊好受一点呢。”阴不苦传唤来弟子，下去准备所需的药材了。

　　“你啊……”阴不孤看着面前的孩子，“既然已经决定了，那此刻便成了我太阴弟子了，只希望你不要后悔。你确实聪明，我不得不承认。”

　　“多谢……我听出来这不是夸奖了……掌门。”

　　阴不孤伸手拍了拍小孩的头，“开不起玩笑的小家伙，各个楼内事物繁杂，也就我比较清闲了，我就收你俩做我的亲传弟子吧。”

　　一时没反应过来，莫如是就只是呆呆地看着那个笑得像个狐狸一样的掌门。

　　身旁开始有百草楼的弟子走动，莫如非用着不太清楚的小短句跟他人聊了起来，一片嘈杂中，莫如是却清晰地听见了，走出大殿的阴不孤留下了那句话。

　　“莫如是，从此以后，你要学着做一个小孩子。”

　　做小孩子吗？莫如是抿了抿嘴，这或许是个极大的考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