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拾梦》酉亥

8、险境

　　“雀儿！来我身后，这四周不对劲。”江寻莺把小雀儿紧紧护在身后。
　　能在如此浓雾的山林中拦路定然不是普通人，可这座山素来是鲜有人知的，到底是从何出来的一伙人，又要做些什么，若是拦财，大富大贵之人定不会走这样偏僻山路。
　　那群人很快就将她们围住，江寻莺仍是不解，是在山下时就被这群人盯上了吗？
　　“我应是从未招惹过何人，不知各位侠士将我们困在此地是何意。”江寻莺握紧手中的剑问着那群人。
　　没有人回答她，但也没有人动手，双方就这样僵持着。
　　不多时走来一位衣着较为华丽的人，这群人为他让了路，那人点了点头开口道：“江门主，好久不见啊。”
　　是那时当选武林盟主之人，江寻莺一惊，本以为横云镇一事，当年侥幸活下的人都已退隐，却不想这人竟在十多年后出现在自己面前。
　　见江寻莺久久没有回应，那人又说：“莫不是江门主贵人多忘事，忘了我这号人的存在。”又顿了顿，似有戏谑之意“又或者江门主从未认识过我，毕竟在江门主眼中怕是只有你那年少有成的师姐才配盟主之位。”
　　“是宋公子吧，自然是记得的，只是许多年不见，有些惊讶，所以公子来找我是何意？”江寻莺从久远的记忆里找到了眼前人的姓。
　　“江门主是聪明人，应当知晓我的来意吧。”
　　“不知。”江寻莺蹙眉，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当年之乱也不是因她而起，若有仇怨大可以去找烛阴派寻仇，为何要来找她。
　　那人看着江寻莺表情，似有些惊讶，遂又恢复平静：“看来江门主当真不知当年之乱的起因，那便又我来告诉你。”
　　江寻莺似懂非懂点了点头看向那人。
　　“江门主作为千翎门主应当是知晓这江湖有一传世秘籍，更有传言说，若得游鲛与此秘籍便可天下无双。”
　　江寻莺点了点头，附和道：“有所耳闻。”
　　“此秘籍就在江老门主手中，而后传于江大公子，才致两人惨遭毒手，江门主竟也都不知道吗？”
　　真相是如此吗？是啊，世间总有人会想要不择手段变强，哪怕只是传闻，哪怕那游鲛与秘籍并不能起任何作用，人的性命是那样容易被夺去。
　　突然衣袖被轻拽了两下，江寻莺这才回过神，如今更重要的是珍惜仍活着的人，有关过往仇怨，至少要等小雀儿解毒之后再去考虑。
　　江寻莺想要带小雀儿快快离开这里，林间雾深露重，若是再就一些小雀儿身体恐怕也难以支撑，便开口道：“宋公子若有什么事就请直说吧。”
　　“我等养精蓄锐十二年，只为一朝攻上烛阴，为当年惨死的侠士寻一个说法。若得千翎门相助……”
　　江寻莺打断他的话，“抱歉，如今千翎门人丁稀少，早已无力参与江湖之事，我只希望门内弟子平安度过余生。”
　　“江门主当真放得下那些仇恨吗？江老门主，江大公子都是被烛阴派毒害……”
　　江寻莺压下过往回忆所带来的痛苦，隐忍出声：“放下了。”
　　“十二年来我们都被墨雪余毒折磨，都不知能活到哪日，可那日墨雪落下，只有你没被影响，如此特殊体质，帮一帮我们也不行吗？”
　　“当年是有高手出声提醒，让我遮住口鼻皮肤，才幸免于难。”
　　那人表情严肃，似乎不信她的话，也不打算放她们走。
　　江寻莺轻叹一声，架起佩剑。
　　那人冷然开口道：“活捉她们，活着就行。”
　　那群人出手凌厉，毫不留情，江寻莺要护着雀儿，又要和这群人搏斗，随着时间流逝已有些力不从心，恍神间，有人一刀劈向小雀儿，江寻莺拔剑格住，却被旁边的人砍在左肩，剑已出鞘，如今杀心不得不动，不然今日定是走不出这里。
　　原来哪怕是没被剧毒蚕食心智，人们也会互相残杀。
　　小雀儿知晓自己拖累师父，却又什么都做不了，若是她没在这里，以师父身手，定可以安然离开，悔愧悲伤之际，师父染血的手却紧紧抓住了她的手。
　　不知何时师父已经杀出一条路，把她抱在怀里紧紧护住，哪怕此时四面八方有敌人来袭，也不会伤到她的安全姿势。
　　“师父…”小雀儿用了很长时间才颤抖着找回自己的声音。
　　江寻莺以为小雀儿是害怕，便安慰道：“没事的，雀儿，离开这片树林我们就安全了，不要怕。”
　　小雀儿突然泪水就止不住，第一次，她第一次见师父这样浑身染血狼狈不堪的模样，开口却还是安慰她的话。
　　如今遇到任何危险，也只能由师父这样护着，明明出山那日还幻想着未来可以让师父依靠倾诉，可原来自己什么都没做到。
　　师父用下巴蹭了蹭小雀儿的头，“不怕，不哭了，雀儿，不要怕，我们已经到镇上了，没有人追来。”
　　江寻莺自然是愧疚的，第一次带小雀儿出门就让她见到了如此血腥的场面，明明她还只是个孩子。
　　终于跑出这片树林，江寻莺这才察觉身上几处刺痛，失血有些多，卸了力，险些摔倒，才半跪在地将小雀儿放下。
　　小雀儿见江寻莺身体摇晃，立刻扶住她。“师父！”
　　江寻莺摇了摇头，此时自己还算清醒，身上虽有伤，但不严重，只是紧绷的情绪突然放松之后有些脱力。
　　寻了处客栈歇脚，客房内。
　　“师父，我来给您包扎吧。”小雀儿跪坐在床上，拽住江寻莺的衣角。
　　“这种小事我自己来就行，今日奔波受惊，你好好在床上休息。”
　　说着江寻莺便要抽回衣袖处理伤口，却隐隐感觉手上温热，小雀儿又哭了，今天小雀儿肯定是被吓坏了，她不知道怎么安慰，所以自己只能这样寸步不离守在她床边。
　　“师父，对不起，是我拖累你了，让我给您包扎吧，好吗？”小雀儿带着哭腔，哀求着。
　　原来是觉得自己拖累了她吗？
　　江寻莺摸了摸小雀儿的头：“雀儿，不是你的错，是我一开始想错了那群人的心，下手有所顾忌，才会让自己受了伤，不是你的问题，你没有拖累我，有你在，我才更有力量去和他们争斗，你要记得，你不是累赘。”
　　小雀儿哭着点了点头，“那现在我可以给您包扎伤口吗？”
　　江寻莺思索片刻，轻叹一声：“罢了，若是你执意要来，那便麻烦你了。”
　　褪去外衣，露出肩上的伤口，除此以外，左臂和腰侧也有刀伤，虽然伤口都不算深，师父竟就那么忍痛抱着她跑出了那片树林。
　　小雀儿眼眶微红，帮江寻莺处理好伤口。
　　师父身形极好，不似五大三粗的练家子模样，腰腹紧致，双臂修长，若是不知晓她的身份，真会以为她是某家娇柔千金。
　　师父从包袱里拿出一套新衣换上，又坐在了床边，“好了，谢谢雀儿帮我处理伤口，若只是我一人还真有些麻烦了，今日你受此惊吓，便好好休息吧。”
　　小雀儿想说有师父在，她什么都不怕，可是倦意突然席卷，不知怎的眼皮沉重，就这么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