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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晓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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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出这句话后,晓里便马上目不转睛的观察着岳永年,希望他的颜面神经能泄露点儿什么有用的,却只见他的脸上只是微微闪过一丝惊诧,并没有更多的变化。
他,是在强装镇定吧?或者其实他是有些面瘫?
“说吧,你到底是谁?”晓里又重复了一遍,底气已经有点儿不足了,她感到自己心中隐隐的发虚,对于岳永年的各种反应,虽然她都早有心理准备,但现在还是有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今天孤注一掷,邀岳永年赴这鸿门宴,其实并没有真凭实据,全凭的拔地雷的一颗红心,以及对纪周的信任。
是的,纪周惜语如金,但他既然开口,就必定不时胡言乱语,这一点,晓里绝对不会怀疑,所以她相信岳永年必定和危笃脱不了干系,甚至,很可能他就是危笃。
“属下是南方吴县人,本是进士出身,但因自幼喜欢练武,转作了武官,早年打过仗,带过兵,先任永州府衙差,后因缉盗有功,才调任了定州巡守……”岳永年一口气说完这席话,缓缓道:“公主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自幼喜欢练武?恐怕不止吧,据我所知,你对暗器也颇有研究。”晓里意味深长的说道:“你在和下属掐架的时候,不是以银针伤人了么?”
岳永年一愣,脸上竟露出惭愧之色来,却依旧固执道:“不,属下并不喜欢……那等见不光的手段。”
不成,这家伙端端的就长了一张忠厚脸,这样下去,我首先会撑不住的!
晓里在心里提了一口气,猛然一拍桌子,道:“算了吧,我都已经知道了!你就别装了,危笃!”
这句话总算砸出了水花,岳永年神色一沉,全然没有了方才的理直气壮,竟是双眸黯然,缄默不言了。
晓里心里总算有了几分把握,她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岳永年,心里却感到一丝失望。
其实,她宁愿他不是,因为她不想让血污与阴谋,辱没了这一身刚正的官服……
紧张与沉默延续着,两个人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突然,岳永年的手紧紧按住心口,他的嘴角抽搐了几下,竟俯身将一口鲜血喷在了地上。
终于见效了,中药都是后劲大。
晓里的脸色也一片苍白,胃中灼烧的疼痛感正越来越强烈,她微微的喘着气,惨然笑道:“你不说也没关系,危笃,任你武功再好,今天也得死在这里,杏花酿好喝吗?毒酒的滋味特别美吧?”
“公主,为,为什么!”岳永年痛呼出声着,双手用力抠住桌沿,他刚刚本就饮的比晓里多,此番发作起来,亦是更加催心蚀骨。
“因为你就是杀害展大人的凶手!你就是我李晓里永世的仇人!”晓里也疼痛难忍,但说出这句话,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笑道:“店主已经去通知官府了,虽然这毒药不一定能杀的了你,但也足以让你束手就擒……”
她是下了决心要搞个水落石出,就不怕把自己也逼上绝路,为了不让他生疑,还自己都不得不跟着喝了一点儿,时间紧迫,招儿再损也得用。
岳永年的神智似乎已经有些不清,犹自无力的摇头道:“不……不可能,我师父怎么会是凶手,我不相信……”
“师父?”晓里一下子坐直了,她扶着桌子扑过去,拽住岳永年追问道:“什么师父!?”
岳永年已经被她一拽,反而滑坐到了下去,蜷缩在地上呻吟着。
“快点儿说清楚啊,不,不然你真会死的。”晓里跪坐在他旁边,有气无力的摇晃着他。
“危笃师父,他是我来定州赴任时……偶然遇见的一位高人,他说与我有缘,便教过我一段时日的内功,因为他容貌被毁,不喜见人,所以都是晚上来找我,而且,也不准我把这事儿说出去……”岳永年断断续续的说道,他艰难的仰起头,盯着晓里问:“公主,师父,真,真是凶手?”
难怪……难怪纪周会觉得他浑身都是那特别的血腥味,原来如此。
晓里双眼发直的苦笑道:“你的师父,不但是毒死日召的凶手,还是寒鸦堂的左堂主,胡人的鹰犬,想荡平整个中原的哥斯拉。”
“哥斯拉?”岳永年双眼迷茫道:“是邪教?”
晓里见他都丧成这样了,还有力气好奇,不由得有些想笑,但又笑不出来,只是说:“反正,他接近你绝对是想利用你的身份罢了。”
“我,我竟如此大意,轻信歹人。”岳永年后悔的肝胆俱裂,晓里见他有些激动,怕他毒血攻心,只得叮嘱他好好躺着别动,等官差来了,就有解药吃了。
看样子,他的确是个不知情的,但事情还没有完全弄清楚,只能再委屈他一会儿了,反正用的也并不算特效药,她一开始就不是想害死他,只是为了逼迫他讲出实话而已。
岳永年的额头满是汗水,但他牙关紧锁,再没有发出一丝呻吟。
是条硬汉子!晓里倚靠在桌腿上,看着隐忍的岳永年,犹自在心中筹划:若他已经明白了是非曲直,那或许能让他做个无间道,里应外合做掉危笃,让胡多利失去左膀右臂,在心理上也成个“残废”,这场战争或可尽早结束……
她想着想着,神思渐渐恍惚起来。
妈呀……胃好疼,不如晕过去算了。
忽然,她感到一种可怕的威胁感突然迫近,晓里猛然睁开眼睛,竟然看见了一个最不该看见的出场人物。
“纪,纪周,你不是走了吗?”晓里口吃了。
纪周却全然当她不存在一般,只是拿过桌上的酒碗,指端稍一运力,便将其掰成了两半,他走到岳永年面前,一言不发的看着他,眼中酝酿着冰冷的杀意。
岳永年也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他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挣扎着爬起来,将手伸向了桌上的腰刀,但只听他痛呼一声,又倒在了地上,抱住绽血的手腕。
“不要杀他!”晓里惊惶的抓住纪周的衣衫,纪周终于肯低下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弯下腰,在晓里的耳畔道:“你费尽周折,不惜和他共饮毒酒,不是就想看到这个结果吗?”
“喂,可是现在事情有变啊,他,他不是……”
但她的话却如泥牛入海无消息,丝毫不能阻止死神走向岳永年的脚步,只能眼睁睁看着纪周的手臂高高扬起……
待官差们赶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血洒当场,岳永年已经无力回天。、
“公主殿下,这,这是怎么了!?”知府大人亲身赶来,见此情景,沉稳如他,也有些乱了方寸。
晓里仿佛已经吓呆了,光是张着嘴不说话,只是怔怔的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纪周。
众人的目光也随之转向,知府大人的脸色渐渐泛出青白,喃喃道:“是,是他杀了岳大人……”
纪周手中紧攥的染血瓷片终于落在了地上,他看了一眼正紧张围上来的官差,悠然而立,全无一丝慌乱。
“胆敢杀害朝廷命官,拿下!”知府大人一声断喝,却只见纪周轻蔑一笑,在十多个官差的包围下,如入无人之境,跟无形无影的轻风般掠去了。
“来人!通知定州城各处城防,加紧搜寻,严守城门,决不能纵走凶犯!”知府大人大手一挥,官差们忙应声而去。
“大人,快给我解药。”晓里终于缓过劲儿来,吃力的招呼道。
知府大人忙将几粒药丸喂晓里吃下,见她的脸色渐渐有了血色,放痛心疾首的问:“我的公主殿下啊,你想做的事情,下官无权过问,但如今弄出人命来,叫下官如何收拾!?”
“大人,是我太莽撞,才会酿成大错……”晓里已经被打击的萎靡不振了,虚弱无力的说:“现在你该如何就如何便是……”
这事情叨登的大发,晚上就连通缉公文都张出来了。
小巷破屋中,三个女人默然对坐。
“我老公,这下可真红了。”凯蒂似笑非笑的说到,她拿着纪周的画像左看右看,晓里在旁边噤若寒蝉。
女人的心,真是瞬息万变,这一家三口的回马枪杀的她只想哭爹叫娘。
“这是……也不能怪晓里,她怎么知道纪周会回来了呢?你就别生气了”秋雨弱弱的劝解道,但气氛太肃杀,她很想弄个锅套在头上,又怕形象太欠揍而被殴,只好把头皮绷硬充数。
“我没生气,我只是很失望。”凯蒂将画像拍在了书案上,咬牙道:“我真没想到,这么多年的姐妹是白做的,我早看出来你心里有事,反复追问,你就是不肯把蛋下出来!你想绝交就趁早说,免得我自作多情!”
“你叫我怎么说?”晓里低着头,用眼皮抵挡凯蒂杀人的视线:“你们都拖家带口的,只有我是个甩货,何必连累你们……”
凯蒂唰的一下站起来,厉声道:“嫌弃我们有了汉子是不?秋雨,把剪刀拿来!我们一起削发出家去!”
秋雨吓的往后一跳,哀求道:“姐姐,你积德行善,放过那些高僧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的。”晓里没有力气开玩笑,她摆了摆手,对凯蒂道:“你也别和我闹别扭了,想想现在怎么办吧,纪周毕竟杀的是朝廷命官,如果不来归案,难道想一辈子当逃犯?”
“切,逃犯有什么不好?”凯蒂轻蔑的哼了一声,昂首道:“我也来悬赏,看谁能抓住我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