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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她生前喜粉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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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不会就是你下的毒,现在来上演一场贼喊捉贼陷害别人吧!”
从那次老鼠后就对宴安颇有意见的人,直接叫嚷出声。
“大人明察,肯定就是他了,所有人中只有他是第一次参与比赛,结果这次就出了事!
还有他做的那钵钵鸡,那个做法和我们完全不相同,谁知道是不是他往里面偷偷掺和了什么!”跪坐在宴安旁边的厨子附和道。
宴安抬头,并不搭话,明亮清澈的眸子,只认真地看向陈县令。
“你说你知道是什么毒?且站起来说来听听吧。”
宴安挪动膝盖站起来,跪久了腿酸得很,他没伸手去揉,向县令行礼回道:“回大人,此毒名鼠莽草。”
此回答一出,当场便安静了些许,未有人见到吴悔眼底闪烁,未出声的话语咽回肚子里。
“鼠莽草?这是什么东西,没听说过啊。”县令还未回答,方讼师就震惊出口了。
“鼠莽草,长在野外,量少,其花粉而艳,有红茴香之称。主祛风散痛、消肿散结的功效,却不被药房用来入药,因为它有剧毒。”吴悔解释道。
“《洗冤集录》一书里就有记载这鼠莽草之毒的记载,不熟悉的一看眼过去,会误以为是中了蛊毒,实际上是被误导了。
两毒之间最大的区别便是,中鼠莽草毒者,齿龈青黑,□□泄血,九窍流血,此三种症状皆能一一对应上。”
“那为什么一起评选的人却没事,单单钱东家出了事?”
钱氏本听到这些已被吓得目瞪口呆了,听到钱来的名字,又带着一众妾室凄凄惨惨哭了出来。
宴安接着道:“没错,此处正是下毒者的心机之处,他熟知钱来的用餐喜好,习惯以配餐搭荤菜的方式使用,所选的配菜往往便是是艳丽的花瓣。
此话一出,脑子转得快的人登时反应过来,视线不约而同地放到了一直沉默安静跪着,不曾发过一言的张顺!
听到这里,张顺慢慢抬起头,那布经风霜却一向平静的脸上,此刻缓缓拉出了一道笑容,两滴眼泪顺着眼眶流了下来。
“张顺,竟然是你!”钱氏踢着脚瞬间走到张顺面前,扬起一巴掌便扇了下去,“我钱家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这么对我家老爷!”
“呵,待我不薄?”张顺终于出声,仿佛是一瞬间老去的年迈感,却带着一丝大仇得报的喜悦,“待我不薄便是将我的女儿硬逼着上门为妾吗?”
“张顺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钱家富庶商户,嫁到钱家来是你女儿的服气,你看看这几个,”
钱氏生气地指着跪在地上的几个女子,“哪个在钱宅里不是好吃好喝的养着,穿金戴银地供着!”
“那钱氏你敢摸着你的良心说,这些女子最后的下场是什么吗?你家后院的那一个枯井里埋了多少具尸首你敢去数吗?”
张顺嘶哑着声音缓缓站起,脸上绝望而疯狂。
听到这话,钱氏心里咯噔一下,脸色神情不自然地扭过脸,语气生硬道:
“张顺我家待你不薄,你竟随口喷人,什么话说出口都是要凭证据的!”
“呵呵,枯井里都是证据,钱夫人你敢带我们去吗?”张顺冷哼一声,目光冷酷又夹着一丝悲痛。
“哦?还有后院枯井这件事?”陈县令踱步走下来,脸上神色莫辨。
“大人,你不要听这小人信口胡说,我钱家世世代代身家清白,怎么会做这档子害人的事,”
钱氏直接下跪在陈县令面前,连声否决。
没想到的是,一直安安静静跪着,偶尔才会发出哭啼声的几名小妾,在轻轻地用肩膀你推我,我推你中,一位受不了向前爬了一小步,脆声道:
“大人,民女苏茹心,愿为张顺作证,请大人派人彻查钱宅,还我们公道!”
“你这小贱蹄子,往常就属你最多事,看我回去不教训你!”钱氏气势汹汹地开口,想再给一巴掌却发现县令就站在她旁边,
只能话音一转,带着哭腔道:“大人,真的冤枉啊,他们这都是信口开河故意栽赃陷害的。”
“是真是假,一查便能知道,来人,随我一同前往兆丰镇,我倒是要看看,这钱宅枯井中到底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是!”
真的犯人已经水落石出,作为嫌疑人的八名厨子暂时被无罪释放。
部分厨子已经在县令下令可以离开时,便急匆匆请了车子赶回兆丰镇,不想跟着衙门的人同路。
宴安走近谢濯,努力扬起一个笑容说道:“你看,我就说没事的吧!”
谢濯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微微泛起了一丝笑意,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还是没有伸出手去。
宴安看了一眼谢濯微翘起的嘴角,边走出衙门边说道:“濯哥,你笑起来挺好看的,以后要多笑笑呀。”
谢濯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轻轻扯了嘴角,再笑已经显得不自然了,只能恢复一贯面无表情的样子,耳朵尖悄悄泛了粉红。
宴安想要了解事情的真相,和谢濯找了一辆牛板车,摇摇晃晃地坐在上面,轻轻哼着歌。
身边坐着沉默寡言的黑衣男子,心里却感觉到无比的安心。
以前在现代的家,他很羡慕家里有兄弟姐妹的家庭,即使父母不在身边,也能有人陪伴。
尤其羡慕家里有哥哥姐姐的,即使是争抢打闹,也比一个人在家孤孤单单的好。
虽然与谢濯拢共才认识了不到七天,却感觉认识了好久,他就像自己的大哥一样,安全可靠。
此时的宴安庆幸当时邀请他与自己一起走了。
浩浩荡荡地人流一直跟着陈县令到了钱宅,来往的百姓都好奇地围观着。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些比较爱说小话的,凑在一起,时而凑长脑袋看,时而小声讨论着。
陈县令的目的地很明确,到了钱宅就直接让衙役开路直接往后院去。
只见外表豪华气派的钱宅,内里却不如外人想象中的富贵,尤其是后宅。
穿过庭院,大宅的后院里,划分了两个大院子并排靠着,一边是雕梁画栋,另一边是一排排低矮的房屋。
一路跟着低声轻泣的妾室们,在看到房子的那一刻,终于忍不住放声哭了,声音悲苦,仿佛里面有蛇虫蚁兽,让人害怕。
钱氏白着一张脸跟着,时不时瞪她们一眼,却不敢出声威吓,身子哆哆嗦嗦地走在前面。
钱宅的管家像是早收到消息躲避去了,进门就没看到,只能让钱氏来领路。
枯井的位置很隐秘,位于后院最偏的一个废弃小院子里,井口被一块巨大的石板遮盖住,周围杂草丛生。
县令摆摆手,一队衙役得令,经验丰富地带着工具先上前清理完杂草,几人再合力将石板推开。
刚推开,一股腐朽的尸臭味猛地晃进了没有做好准备的周围人员口鼻中,刺激得五脏六腑一顿翻涌。
受不住的人已经快速撕下裤摆掩住口鼻,更难受的已经趴在一旁剧烈呕吐起来。
宴安也受不了,用手捂住鼻子,转身急忙找寻东西想掩盖住这股冲人的气味。
一个小瓶子被打开放到了他面前,登时一股药材的清香散了出来。
“我在路上买的,在衙门时便猜到了大概会是这样,没想到是真的,你将就用着。”
“谢谢,帮大忙了。”宴安急忙接过往鼻子处深吸一口,见到谢濯也眉头紧皱,掏出巾帕倒了一些上去,把瓶子递回给他:“你也闻闻。”
之后宴安拉着谢濯走到远处的亭廊看着。钱氏早已站立不住,抖着身子瘫在地上,面如死灰,不用审问,就已经能大概猜出这里面隐藏的真相了。
张顺早已控制不住自己哀痛的心情,挣扎开衙役用力压着的手,不顾腐臭的尸味,快步走过去。
趴在枯井边,像个小孩一样号啕大哭,声音嘶哑,不停喊着“彩芸”两字。
此刻的宴安懂了,为什么张顺作为明月酒楼最重要的厨子之一,有着无数次靠近钱来的方法,选的却不是暗悄悄毒杀这种方式。
而是选这种明面上看上去大张旗鼓,却又要让人追查到底的现场毒杀,他是要让这一场被谋杀案展现在阳光下。
埋藏在枯井里的受害者最后被尽数捞了上来,部分已经成了白骨。
所有白骨被吴仵作按照人体骨架结构,拼成了三具尸体,看大小,都是年仅十几岁的女孩。
放在白骨旁边的是一具刚死不久的尸体,张顺趴在旁边,躬身跪在那里,悲泣:
“芸儿,都怪阿爹,是阿爹没能保护好你……”
彩芸身上的衣服被撕扯破烂,裸露在外面的肌肤,部分已经像是被虫蚁啃咬过了,惨不忍睹,在场的人看到这一幕,都沉默了。
在堂上作证的苏茹心,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这里来,还带了一身洗得干净的桃色衣裳。
她把衣服在众人面前抖开,轻轻地将衣服铺在彩芸的身上,怜惜道:
“彩芸姐姐最喜欢穿粉色的衣服了,虽然这件我穿过了,但希望她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