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年少》大白菜芒果过敏

33、少年执念7号

　　是他。——林芷

　　夏天在记忆里总是伴随一场暴雨突然而至，三年，来到这地球的另一面，夏天却总是像其他季节一样温吞地漫步而来，雾蒙蒙的这里，好像难有晴天。
　　“嘿，林，你回来了！”同班同学苏珊又大呼小叫地欢迎林芷的归来。
　　“是，最近有新任务吗？”林芷放下背包，侧头看向公告栏。
　　“麻烦，这位仙女收起你的笑容好吗？我都要被掰弯啦！”苏珊干脆伸手捏住林芷扬起的嘴角，装作恶狠狠地说。
　　习惯了苏珊的恶作剧，林芷还是挥手拂掉了她，“好啦。”
　　“好好好，不弄你了，对了，那几天乔说有男生来找你，两个哦，好像一个还是个中国人。”
　　林芷整理资料的手停顿了几秒，“中国人？”
　　“是啊是啊，听乔说还蛮帅的！高高瘦瘦的，像你一样的黑头发。叫什么名字啊，要不要介绍给我们认识啊？”
　　一个面影滑过林芷的脑海，却又即刻消散，怎么可能是他呢？
　　“哦，可能有中国学生组织之类的东西吧。”
　　“啊？这样啊，不过说真的，你不打算参加我们的联谊吗？你都拒绝n次了……”
　　“嘘，老师来了。”林芷伸手把一本书挡在苏珊说个不停的嘴上，“不参加。”
　　从下课桌椅的摩擦中脱身，林芷走到窗边就看到天又下起了小雨，那片小池塘也已泛起涟漪。
　　下一次的治疗还没有定下时间，至于今天的插曲，“想什么呢林芷，把作业早做了最好，今晚就打个大纲”。
　　走到教学楼门口，掂量了掂量宿舍到这的距离，林芷从书包里抽了几本包着防水纸的书就准备抬脚向前。
　　一脚未迈出，一声吆呼就拦断了她注意力，“谭襄？”
　　“诶诶诶，说了多少遍了，叫谭医生。”
　　等在不远处的谭襄不满地噘嘴，不情愿地扔给她一把伞。
　　“我跟你说，林小同学，你这一个治疗周期刚刚结束，虽然完成得不错，但你也不能得意忘形啊，这可是我……”“是我辛辛苦苦耗尽医术的结果！”林芷撑开伞，学着谭襄抱怨的语气打断他，“你都说了三年了好嘛。我这不是忘了带伞吗？说吧，找我什么事？”
　　“嘿，你个小丫头，看把你厉害的，这会儿知道跟我顶嘴了，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刚才耷拉的长脸，走吧，带你放风，免费当你知心大哥哥。”拉开车门，谭襄嘴里还是不停念叨，“免得那帮老头说你心情影响治疗。”
　　林芷捧着热巧坐在古堡的台阶已经是十几分钟后的事。
　　“所以，你就因为不确定那个人是不是路瞑不开心？”谭襄嗦着手里的热咖啡，在心愿墙前乱晃，说话间不忘投给林芷一个鄙弃的眼神。
　　“也不是，肯定不是他，只是稍微有点失落。”
　　“有什么好失落的，不是说治好了就回去找他嘛，有什么好急的。”
　　“哦。”林芷漫不经心地回答。
　　“话说，你最近很忙吗，为什么不趁这个机会回去看看？”
　　林芷还是啜着热饮，轻轻地晃晃头，“我如果回去，可能就不想回来了，我打过电话给爸妈了，他们也挺忙的，还是不回了。”
　　谭襄摇头晃脑地看着一对对恋人的海誓山盟，想再找出些好玩的地方。
　　这古堡是林芷找的，第一个治疗周期结束林芷还是坐在轮椅上，说什么也要散散心，导航七拐八拐就误打误撞进这座古堡，没那么漂亮，也不够高，但那天林芷就坐在那里哭了，哭得特别伤心，比手术后麻药消退哭得还要难过。
　　也是那天，林芷在走前留下几张心愿便签，父母亲人，健康顺遂，还有谭襄第一次见到的名字。
　　从那以后，每一次接受完治疗谭襄都会带林芷来这散心，给她念几个搞笑的心愿，吐槽几句年轻人的“生死相随”，他能感受到，她的心情会在这里变好。
　　或者说，因为那个“路瞑”变好。
　　摇晃着手里的热饮，林芷想招呼谭襄回程，转头却看到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心愿墙。
　　“你怎么了？被点穴了？”林芷好笑地戳了戳谭襄，却见他一脸考究地目视前方。
　　“林芷，”“嗯？”“上个月之后你来过么？”“没有啊。”林芷摆摆头。
　　谭襄慢慢转过头，手却指向墙上的便签，“这是你写给自己的？”
　　顺着谭襄的手看去，一张极为普通的便签纸上只印着两个字。
　　双木成林，草头止底。
　　笔力刚劲，下笔同她相近，却比她温润稳重。
　　光闪过谭襄的指缝，落在稍稍蜷角的便签上。像极了好多个日出日落，她昂着明媚的笑脸央求那个男孩教她写比各种字帖都好看的字。
　　男孩争不过他，就一字字地纠正她、教她。在第一缕灿烂阳光窜进教室的时候，在班主任又喋喋不休唠唠叨叨的时候，在她午后昏昏欲睡偏想紧赶慢赶学字的时候。
　　脑海里沉浮着男孩清冽的声音。“横平竖直，运笔自在。”好似那些清晨日暮都回到笔尖，那睫毛轻轻呼扇又在耳畔把记忆叫醒。
　　“芷”的最末，还是不由自主地颤了，像是累了。
　　手上失了力道，纸杯当啷落地，几滴巧克力摔在鞋尖，和眼泪一起渍出几道痕迹。
　　中国人，黑头发，高瘦男孩。
　　教室，古堡，心愿墙。
　　可能与不可能在命运的漩涡里开着玩笑，是他，他叫路瞑。
　　古堡外的河流闪着粼粼波光，光影在嬉笑玩。
　　林芷的脸被笼在日光灯白亮的灯光下，凌厉的眉眼却都被软化，站在那里，没有动作，没有言语。
　　一如那面墙上，被海誓山盟矢志不渝的情爱包围的两个字，干净利落地，只是想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