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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四十六章 绿塘摇曳子初成 ...

  •   秋风起,扑在身上有一阵一阵的寒意,我与绮缬并肩而行,取连廊之道回宫。
      慢踱至柔佳宫已是暮色时分,一路上能看到御膳房的小内监捧着食盒穿梭于各宫之间,络绎不绝却又井然有序。
      我才迈步入宫门,便由紫砚扶了进去,她盈盈一笑道:“小姐,合该用膳了。”
      “知道了,对了,方才瑾顺仪拿来的药补汤让小厨房拿去一并炖了,取些贝母一起熬着。”她应了一声一转身便去了。
      我想了想又唤住她,问:“敬事房那边怎么样?”
      她道:“皇上没有翻牌子,大约今夜还是宿在瑜选侍那里。”她悄悄打量了我一眼继续道:“魏公公上回话中无意透露,皇上每次去看瑜选侍,不是回凌云殿歇息,便是宿在雪漪轩偏殿,不曾陪瑜选侍歇下过。”
      我知晓魏公公向来在御前得脸,口风怎会如此不紧,不过是知悉皇上心意,找了个由头故意漏给紫砚听罢了,心中不觉暗暗好笑。只是,皇上日常作息行事,魏公公却也不敢胡诌乱编,说到底,瑜卿虽怀着龙嗣却也未得圣心。
      用罢晚膳,挑了宫灯在案前作画。笔上生腻,只捡了梅兰竹菊来绘。迷蒙间仿佛还是小时候,授画的顾师傅在府中教我习画。
      他道:“别看这画作有千百姿态,然各种笔法运用皆离不开这梅兰竹菊。无论点掇、白描、勾勒、泼墨,抑或是笔尖的枯湿浓淡,都能从画这四君子中学得。绘竹习挺拔之线条、绘兰习优柔之曲线、绘菊习叶瓣之浓翠、绘梅习枝干之苍劲。而色又以墨色为最难最具风味,而对小姐,恐怕是枯燥了些。”
      年幼的我又哪肯服气,偏捡了最是传统经典的来学,一习便是十数年。因而在琴棋书画中,对画的造诣可谓是最高了。而这深宫中,只有书画最能耐得住寂寞。一人对弈唯显孤寂,独奏瑶琴无奈弦断有谁听,勾起的只是对另一人的思念罢了。在心底我亦知自己的夫君不是旁人,总不能时时殷勤花下同携手,更尽杯中酒。只消他能日日都念着我,便是最大欣慰了。
      方画完搁下手中的笔,闻见庭外有公公传:“皇上驾到。”
      我一喜,走出堂外迎他,一面盈盈一福。
      他携了我至内室,我笑问:“不是在瑜选侍那里么,怎么这样晚还过来,都已经辰时三刻了。”
      他笑笑道:“朕想你了,难道还不能过来么?秋咳可好些了?”
      我颌首,在他身边坐下了,道:“臣妾好些了,再不好也对不住皇上那一盅一盅的雪梨羹了。”
      他抚着我的手道:“宫里缺什么只管和内务府说一声,身子养好要紧。”他环顾四周,哂道:“好浓的墨味,如此浓厚定是朕的那盒端砚磨的墨。”说着便走至书桌旁看。
      他兴致饶是好,取笔为我的四幅画作分别提了字。我上前一看,是“雪梅迎春”、“幽兰吐馨”、“翠竹摇风”和“秋菊傲霜”。
      于是冁然而笑,道:“皇上好雅兴。”
      他轻轻拉过我,道:“去翩洛榭吧。”便由着他牵着一同漫步而去。
      秋意已深,翩洛榭凿一池水不免有些凉意,好在他命人在池底放了些许可加热的密封暖炉,于是这一液流水便如同温泉一般,使得殿内冶源烟霭三冬暖。
      他将我搂在怀里,依坐在蜀绣芙蓉鲤鱼的厚软垫子上,道:“朕前面去看瑜卿了,她身子不太舒服。”
      我轻轻偏着头看他,道:“今日臣妾在宫里也碰见瑜选侍了,她正与安真姑姑一同出来散步,瞧上去还挺好的。”
      “可是她回宫不久后便不适了,晚膳时太医还急急唤朕过去。”
      我心里一紧,口中幽幽道:“太医瞧了说什么?”
      “太医说是因为被人下了药粉,使得她皮肤瘙痒难耐,尤腹上最为严重。好在药粉中并无麝香一类。”
      我松一口气,转瞬又一颗心提上喉头,离了他的怀中,道:“皇上可是疑心臣妾什么?”
      他凝视了我些许,将手环住我身子道:“朕说过,朕会信你。”
      我的心一点一点凉下去,轻声道:“若是真信臣妾,皇上又怎会这样同臣妾说起。”
      他将我搂得更紧,面颊柔柔热热地贴在我的颈间:“你这样善良,在围场连一只野兔也不愿射,又怎会这样对瑜卿。何况自从那事发生后,朕从未见你也未听旁人说起你为难她。”他的声音一点点柔了下去:“可是苡薇,即便你无害她之意也不能不防着他人有嫁祸之嫌。国事之忙宫闱之大,朕难免有疏忽之时。朕只担心你,担心你保护不了自己,担心朕一时半刻疏忽了你。绮缬事后,这次瑜卿的身孕朕总忧心着,一面忧心子嗣能否平安,一面忧心你的安危,可是偏偏还有照拂不到的地方。所以苡薇,你要答应朕,不管何时都要替朕保护好自己。”
      他说的恳切,伴着他呼吸的韵律和暖意,我的心也柔软下来,仿佛落入深冬最是温和的芙蓉帐暖中。
      我靠着他,低眉柔声道:“便是只为了你,我也会的。”
      我埋在他怀里,细细地想着他方才的话。既是没有用麝香一类可见动手之人并不想害龙嗣,因而只用了令外肤奇痒之粉,如是,那人的目的又是什么。记忆如风轮般在脑海里转着,会是绮缬么?毕竟今日同我一起见瑜卿的只有她一人而已。然而,我又怎能断定一定是她?午后散步于宫闱多少双眼睛已经瞧见了,若是有人有心害我,又偏瞧见我与瑜卿说话,亦是可以下手的。何况若瑜卿是个有心人,以此招陷我于不义又无害于子嗣,我又怎知她不会这样去做。想着想着,连自己亦是茫然。于绮缬,我不忍怀疑她;对瑜卿,我又无甚把握。还好,他终究肯信我。
      那天之后的一个清晨,我正梳妆于镜前,特意唤了婼水于身边,边簪一支银碎花簪边道:“昨日瑾顺仪拿来的那些药补汤你仔细去看看,可有什么不对劲之处。”
      她听了沉默一会儿问:“小姐疑心瑾顺仪了?”
      我轻擦胭脂,道:“你只管看了告诉我便是,其余不必多问。”
      她依言去了,过了半盏茶时间过来回话:“奴婢仔细辨过那些药材了,皆是滋阴补气,且又有几味润肺之药,秋日里吃都是极其滋补的,并无什么不妥之处。”
      我稍安心,整了整衣装,见皆已妥当便道:“去备轿辇吧,该去皇后宫里请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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