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春》水蓝水

56、第 56 章

　　“你确定是江雄？”楚子墨腾的站起来问道。
　　刘措道：“看身形，驾车把式有些像，也是有些功夫的样子，戴了帷帽，属下怀疑便跟了上去，只是怕江雄发现跟得远了些，直至到他们进了……”刘措一时有些迷茫的挠挠头：“也不知我是不是看错了？”
　　“进哪儿了？”楚子墨敲着桌子急问。
　　“就是国公府拐右手面过去的那个双江巷，我忙跳到我们房顶看去，他们已从侧门进了，是巷口第二家，我打听了，那家原是个富户，那富户离开京城要卖，因要价太贵一直没卖出去，不知是不是夫人住进去了，也许属下看错了也不一定。”刘措想到那大一个宅子，夫人又是一个孤女，哪有银子买那么好的宅子，就是租一年也得好几百两银子。
　　楚子墨想到了刘忠不过是沈绣的下人，刘忠可是号称珉县大富之家的，沈绣想买房子只怕是也不难。

　　沈绣在房里直坐到酉时，紫竹实在担心，叫来王嬷嬷好说歹说吃了几口粥，硬让她去泡了个澡，沈绣答应睡一下。
　　夜已深，沈绣坐在床上，她也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了焦虑症，她一开始是想着不让任何一个人有危险的做成这件事，可是自从那七个游侠因为这事丧命后，她开始担心事情会失去她的掌控。
　　而梁老太爷的话如同当头一棒，她虽面上不在意，可是心里不是不担心的，她不能保证自已会不会被人查出身份，所以她只想着让楚子墨远离，她没想过还有梁家。应该说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当年梁家也一起瞒下了青竹身份的事，还有她在水月庵住了那么久，如果有心人想害梁家，这显然是最狠的一刀，梁家的姑奶奶收留了她，不管如何，梁家包庇窝藏罪是逃不掉的。
　　而那七个游侠为什么会被人杀，是她哪里出了问题让人发现了什么端倪，可是如果是三皇子派人，那么陈先生是不可能不知道的，显然不是三皇子，这是最让她担心的，如果是三皇子的人还好，如果不是说明自已面对的不止三皇子，是樊家没错了。而自已以为在暗，可在某处，自已可能是明的那一个，而在暗处那人不过是在等自己最后一步步入笼罢了，她希望自己想多了。
　　头有些痛，沈绣披上衣服，已是早春了，虽然还是有些冷，但是披着厚厚的披风也还行，她撩开帘子，紫竹和衣躺在外间的床上，听见响动，忙起身道：“小姐，要什么？”
　　沈绣道：“我想喝点儿？”
　　紫竹看了看沙漏，不赞成的道：“快丑时了，您喝了明日如何去天龙寺？”
　　沈绣道：“就是想好好睡一下，我喝点酒正好睡。”
　　紫竹只得道：“那我去拿果子酒。”
　　“拿江雄喝的那种。”沈绣道。
　　“那怎么成，那种酒烈。”紫竹摇头道。
　　“你拿来吧。”沈绣挥挥手道。
　　紫竹只得答应去拿了，沈绣走出门外，外面还是没有月亮，她在站在廊下，静静的看着灯笼下自己的影子，有些孤单，院里已有小虫的啾啾叫声了，一阵凉风掠过，她紧了紧披风，紫竹拿了一个酒坛来，上面还封着红纸。
　　“怎么还拿新的，我只喝一点。”沈绣拿过酒坛。
　　紫竹道：“江雄说哪能让小姐喝他们剩下的，所以拿了坛新的。”
　　沈绣道：“好了，你先睡，别管我。”
　　“可不行，我得看着你，别喝多了。”紫竹将人送进卧室内道：“小姐在床上坐着喝几口，然后，直接躺下就睡。”
　　沈绣点点头，解了披风，紫竹将小几搬到床边，将坛里的酒倒了小半茶杯放在一边，又拿了软枕放在床头让沈绣好好倚着道：“小姐，没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小姐就是替别人想太多，其实，世间哪有那样两全的法子，小姐也太为难自己了。”
　　沈绣点点头道：“我知道，我也不想让自己为难，可是自己总是过不了那个坎。”
　　紫竹坐在床边道：“人都是自私的，小姐只想着自己要做的事便行，管别人做什么，别人有关心过小姐的境遇吗？”
　　沈绣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先去睡，明天你还得叫我起床。”
　　紫竹点点头道：“就喝这一小杯就行了，明天还得去天龙寺上香，你可得记住了，别多喝，会误事。”
　　紫竹再三嘱咐后才去了外间歇下。
　　沈绣将杯子端起小小抿了一口，辛辣刺激，喉咙烧烘烘的，她咝咝的吸着气，竟觉得好笑，又小抿了一口，又咝咝的吸了口气舌头两边就像针刺一般，这刺激的感觉倒让她一下忘了心里的烦心事，一心品着这酒与果子酒的区别，其实这酒要与她上辈子喝过一口的56度白酒比起来，这个酒也就是比米酒度数高一些，没果子酒甜，好像回味中有些苦味，咋吧了一下嘴，还是可以的，度数不算高，身了倒有些暖烘烘的了。
　　沈绣又倒了半杯喝，觉着身子又些软乎乎的了，脑子也有些昏，想着明日还得早起，便放下杯子睡下了。
　　屏风后，楚子墨走了出来，闻着房里淡淡酒气，看着床上的人蹙了蹙眉，他撩开门帘，紫竹已在外间榻上歇下，他走过去将一个小瓷瓶拔开塞子在紫竹鼻前晃了晃，紫竹的呼吸变得更沉了，显然睡得更酣了。
　　进内室，刚刚他趁沈绣出门时进了她的卧室隐在屏风后，见她喝了酒想着正好，也免了他劝解。
　　走到床前坐在床沿边，桌上的烛光照在她有些酡红的脸上，嘴唇轻轻嘟起，倒显得比清醒时可爱了许多，楚子墨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唇，沈绣伸出手挠了挠唇，嘟哝了一句什么，楚子墨轻轻一笑，伸手将被子和人裹在一起正准备连人带被抱回国公府时，沈绣却睁大了眼看着他，眼睛很是清明无辜，楚子墨被她这忽然的睁眼倒真是怔了一下，想着说些什么安慰她，或是劝慰她跟自己回去。
　　楚子墨这正绞尽脑子思量时，沈绣开口了：“楚子墨？”语气中充满疑问和惊讶。
　　楚子墨只得点头小声道：“嘘！是我。”
　　沈绣忽然一笑道：“你嘘嘘什么？想尿尿？”
　　楚子墨：……
　　楚子墨伸手在沈绣眼前晃了晃，沈绣挠开他的手：“你作什么，我又没瞎？”喷出一股酒气。
　　楚子墨低声道：“你这说的都是跟谁学的，这么粗鲁。”
　　沈绣道：“你个当兵的，还说我粗鲁？粗鲁一下又怎样，反正在梦里，谁知道？”
　　楚子墨满脸无奈：“你这是在作梦呢？”
　　“不然呢？我不作梦，你咋进我梦里了？”沈绣白了他一眼，又闭上眼。
　　楚子墨道：“跟我回国公府。”
　　沈绣闭上眼摇摇头，手连挥了几下道：“别碍事儿，听话，我为你好。”
　　楚子墨哭笑不得道：“你这是为我好？你不担心你那个远房表叔了？”
　　沈绣道：“表叔？忠叔在你那里我放心，你是好人的，刘大哥会来接走了，没事。”
　　楚子墨看着她醉眼半睁半闭，便俯下身在她耳边小声道：“反正是梦里，你跟我说说，你如何对付三皇子，我也可以帮你。”
　　沈绣身子忽的一僵，伸手抵着他的脸正色的道：“年轻人，别这样暧昧，姐姐不喜欢。”
　　楚子墨：……
　　楚子墨伸手拧了她脸一下道：“姐姐？”
　　“嗯。”沈绣应了声道：“听话，不该问的别瞎打听。”
　　楚子墨俊眉紧锁，捏着沈绣的脸问道：“你说清楚，你想怎么对付三皇子，你不要命了？”
　　沈绣打了个吹欠，闭上眼困困的嘟哝：“不能乱说，我要睡了，这梦真是累，你也是烦。”
　　楚子墨道：“我春搜后就会出兵征讨平南王，你不要乱来，好好的什么也别做，等我回来。”
　　沈绣嘟哝：“咋又让你带兵了，老皇帝竟又信任你了？”
　　楚子墨听她这话一怔，笑了笑，躺在沈绣身边低声在她耳边道：“他调了我以前的几个副将过来一起与我平逆。”
　　沈绣道：“那就是想一锅端了你们。”
　　楚子墨看着像是睡着说着梦话的沈绣，笑笑道：“我们阿绣怎么会这样想，皇上不会的。”
　　“他要是想除了你这个北地土皇帝，可不就这样，将你和你的忠实部下有机会端了就会眼疾手快的下手，哪会让你们遥遥思念，让他不得安生，他想给太子一个无后顾之忧的朝堂。”沈绣
　　翻了个身，又打了个吹欠：“咋睡得这样累呢？”
　　楚子墨轻轻拍了拍她身上的被子道：“你倒是懂。”
　　沈绣道：“千百年来不都是这样？你功高震主，皇上还勉强压得了你，可太子如何压得住你这个骄兵悍将。又有北地可为兵可为民的二十万人，在皇上眼里，那二十万兵是你楚家军的了，你别认为你救过他，与他患难过，你们之间就超出君臣之谊了。皇帝这个职位，坐上了就只能与你共苦不能同甘的。”
　　楚子墨脸上有些苦涩，他如何不知，他点了点沈绣的鼻子道：“你倒懂得多。”
　　沈绣还是闭着眼道：“‘飞鸟尽，良弓藏’，历史周而复始的上演了多少遍了，所以，这也不能说是皇帝有什么问题，但凡坐上那个位置的人都是个小心眼的，看谁都像是要抢他家地盘似的，皇帝最怕什么？‘造反’！你啊，具备了造反的条件了，要兵有兵，有民有民，退有北地广卯的土地，进可攻京畿之地，我是皇帝我也怕。”
　　楚子墨作势掐了掐她的脖子，在她耳边小声道：“你可胆子真大，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讲。”
　　沈绣撇撇嘴道：“我这不是在梦里吗！”
　　楚子墨：……
　　楚子墨看着她像是快睡着的样子，又道：“你那个和离书放哪里了？”
　　沈绣挥手摆了摆道：“你放心，放好了，丢不了。”
　　楚子墨又哄道：“我想看看，你说你放在哪里？”
　　沈绣道：“想改时间吗？放心，我不赖着你，等明早就拿给你改，我太困了。”
　　楚子墨道：“在哪里，我去拿，你睡觉。”
　　半晌没有动静，人已睡得沉了。
　　楚子墨起身在妆奁里找了找也没有和离书，又在衣柜和放棉被的箱子里找了也没有，又伸手悄悄摸了沈绣的枕下也没有。
　　这个死丫头，将东西藏哪了，就那么个破纸藏耗子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