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春》水蓝水

55、第 55 章

　　辰时，国公府客房，仆人给刘忠擦了身子，喂过肉粥后，轻轻动了动手，还是不太灵活，腿也都还动不了，唉！自己如今这样还如何帮得了小姐。
　　“好些了？”
　　“大人。”
　　“嗯，下去吧。”
　　脚步声过来，刘忠看到楚子墨走到他床前，刘忠忙抬了抬手，道：“大人，小人失礼了。”
　　“嗯，不用多礼。”楚子墨看着床上的刘忠道：“夫人如何为她姐夫伸冤，你可知道？”
　　“啊！呃，这……大人，您说的……”什么姐夫？刘忠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已查过了，夫人是沈老爷的私生女，而你是沈老爷的管事，她不是你的远房表侄女，是你主子，是也不是？”楚子墨声音沉沉而压迫。
　　刘忠点点头：“是的。”刘忠想到大人的能力查这个只要在庄子上一问便能猜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夫人打算如何替她姐夫平冤？”楚子墨问。
　　刘忠道：“小人也不知，小人也只是听小姐的安排。”
　　楚子墨点点头：“你接近三皇子打听到了什么？”
　　刘忠摇摇头：“小的只是刚开始接近三皇子，便遭了这场事，有负小姐所托。”
　　楚子墨盯着床上的刘忠，显然他没说实话。
　　“你很忠心，不过是愚忠，你们面前的对手是三皇子，你认为凭你们能如何？只怕你们的状纸进不了大理寺的门，证人京畿之地都进不了。”楚子墨道：“你说实话，我便可以帮你们。”
　　刘忠道：“小人真不知道多少，小人的作用就是当小姐的远房表叔，小姐让小的上京来接近三皇子，可是这刚搭上线就被人出卖给害成这样，小人已是无脸见小姐了。”
　　“倒是嘴硬。”楚子墨说完大步出了门。

　　“大人，二殿下在书房等您。”陈河道。
　　书房里，周玉安见楚子墨进门，忙高兴的站起来道：“云征，好消息，父皇要调陈淮、姜卫、马钱和张义过来，这都是你当年最好的副将，还让他们带五万人马一个月后在陇南集结待命。”
　　楚子墨一怔，心中莫明一跳，他放缓脚步道：“陛下已下了旨了？”
　　周玉安点头道：“刚下的旨，明日就让人去北地大营宣旨。”周玉安拍拍楚子墨的肩膀，高兴道：“高兴吗？又可以和他们在一起了。”
　　楚子墨点点头，扯开嘴角笑了笑道：“嗯，是很高兴。”
　　“那咱们先商量商量这次如何出兵，看来不管晋王愿不愿与皇室联姻，父皇都要平了平南王的。”周玉安道，他也很高兴父皇终于能重用楚子墨，还调回楚子墨的副将。
　　四平送了热茶进去。

　　巳时，沈绣已站在梁府书房外了，天又有些阴，还有零星的雪粒子，这样的天最冷，是那种浸在骨头里的湿冷，沈绣裹了裹披风，玉竹想将风帽给她戴上，她摇摇头，一盏茶后，里面才有一个老者说：“进来吧。”
　　门外的小厮忙撩开厚帘布请沈绣进去，沈绣点点头，将披风解下交给玉竹，微微整理了一下衣袖低头进了书房。
　　书房很大，首先映入眼的便是正中一张大书案，左侧靠墙处一张大画案，墙上的挂着名人字画，两个大书架全是各种典藉、名史……
　　书案后的一位老者听见沈绣进屋，将笔放在笔山上，抬眼打量沈绣，沈绣见他大概七十岁左右，银白的头发由玉簪在发顶挽了个髻，脸型瘦削，两眉微蹙，眉尾长长的弯在眼角处，两眼虽因年纪原因，上眼皮松弛耷下虽显得眼睛小，但是眼神犀利，下颌是稀疏的白胡须，着一身灰布道袍。
　　“苏伊儿？”老者声音淡淡问道。
　　沈绣心下一沉，低声道：“是。”
　　“嗯。”梁老太爷将一个木匣放在桌上向前推了推，道：“你看看可满意？”
　　沈绣看着桌上的木匣，不明梁老太爷的意思，行了一礼上前就着书桌打开了木匣，木匣里是一沓银票，上面一张是一千两。
　　沈绣合上木匣，轻轻推了过去道：“不知老太爷此番何意？”
　　梁老太爷看着被沈绣推过来的木匣，脸上有些不悦，不过他没有动怒，只道：“这是一万五千两银票，够你主仆好好生活一辈子了。”
　　沈绣道：“老太爷好意，晚辈心领了。老太爷今日便是这事吗？如果没事，晚辈告辞。”说完沈绣转身要走。
　　“慢着。”梁老太爷道：“气性倒是不小。”
　　“晚辈不敢。”沈绣微微一曲身道。
　　“哼！你有什么不敢的，竟让文儿给你抄卷宗？还想让他替你打官司？”梁老爷子明显有些怒气了。
　　“老太爷误会了，我从没请令孙帮过忙，如果老太爷不信，可请令孙当面对质。”沈绣克制的道。
　　“不必了，你回家乡去吧。不要再做这些没用的事。”梁老太爷挥手道：“不要再缠着他了，拿上银票好好过你的日子去。”
　　“请问梁老太爷，你凭什么说我‘缠’着令孙，您家的孙子做何事与我何干？”沈绣有些掩不住气忿了。
　　“与你何干？哼！你没引得他连书也不读，要去什么大营从军立功？没引得他去让人偷偷抄录你爹的案卷？你没引得他这么多年不愿娶妻？”梁老太爷越说越气，声音也不竟大了起来，竟有些喝斥。
　　沈绣看着梁老太爷冷笑：“你们自己教育失德竟生赖到别人头上，我苏伊儿行得端，坐得正，你不必拉我作借口。至于让我出京，我想梁老太爷还没有能干涉一个老百姓在哪儿生活的权利吧”
　　“自私自利，牙尖嘴利，你如今的身份你认为你该到京里吗？当年你们用个丫头代替了你入罪，如今你来此，你想让我梁家如何？你是文儿从小曾订过亲的，你如果不小心让人发现身份，你有没有想过文儿？想过我梁家，要说我梁家从未见过你吗？从不认识你吗？你信吗？别人信吗？你这是想让我梁家犯上欺君？我梁家当年明知进教坊司的不是你，顾着你外祖的情份替你瞒下，满以为你知感恩，一辈子隐姓埋名下去。可谁知，你竟找到文儿的姑姑，住在她那里，你这是何居心，还时常写信给文儿，你这是想将我梁家毁了吗？”
　　沈绣吃惊得顾不上生气，抬手道：“老太爷，您说什么？什么姑姑，谁写信了？”
　　“哼！你敢说你没在水月庵住？你没让静慧师太教授课业？”梁老太爷手指着她咬牙道。
　　“静慧师太？师太是……是梁公子的姑姑？”沈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入京所有的变故都没有这个消息来得让她震憾。
　　“你不知道？”梁老太爷见她的样子不像是装的，又道：“那信你没写？”
　　沈绣无力道：“没有，我写给谁去？老太爷可否将信给晚辈一看？”
　　梁老太爷摇摇头道：“我也没看到，只看到信封上写的水月庵来的信。”
　　沈绣道：“既然静慧师太是梁公子姑姑，那便是师太写的。晚辈也并不知师太与梁府的关系。”
　　梁老太爷静静的看着沈绣，又道：“此事不管谁之过，都不必再谈了，你马上离开京城。”
　　沈绣道：“老太爷不必担心，我办完事自会离开京城。”
　　“你还想着翻案？你真生得如此冥顽不化，你一个小小女子还能做什么？不过是别人案上的鱼肉罢了，我警告你，立刻离开京城。”说完将木匣推了过来。
　　沈绣只觉多说无宜，便行了一礼，头也不回的出了书房，身后传来木匣被扔在地上碎裂的声音。
　　两人刚坐上马车，梁府门房忙上前叫住马车，刚刚书房外的那个小厮手里拿着一个小荷包，跑得气喘吁吁的站在车外将荷包递过来道：“小姐，老太爷让送来的。”
　　沈绣蹙眉不想接，忽然脑中想到了梁仕文，她忙让玉竹接过打开一看，果然是那块双鱼环形玉佩，那个当年的订亲信物。
　　沈绣向车外的小厮道：“替我谢谢老太爷，也请告诉老太爷，他担心的事不会发生的。”
　　江雄带上黑色帷帽轻轻扬鞭，马车嗒嗒的走起来。
　　“小姐？”玉竹从沈绣从梁家书房出来就发现沈绣气得不轻，脚下虽保持着仪态，可是裙摆翻动的弧度还是出卖了她心里起的不小的波澜。
　　“玉竹，你说，我是不是很自私？”沈绣今天才想到梁家看到青竹时的反应，他们可以说是假冒，但梁老太爷保持了缄默，这正如老太爷说的，这都是看在外祖父当年的情谊上。
　　玉竹摇摇头道：“小姐不自私，小姐是不是梁老太爷说了小姐什么？”
　　沈绣道：“担心我会连累他们，让我即刻出京。”
　　玉竹道：“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如果他们替小姐想便不会这样劝小姐了。如果小姐替他们想便不会替老爷翻案，那人人都替所有人想，那大家都不要做想做的事了，因为你总有顾及不到的地方。
　　只要尽力做好不影响别人就行，尽力了就行，那说句不好听的，小姐在这世上迟早也会让人认出身份的，那他们是不是就不想让小姐活了？小姐本也不是以苏家小姐的身份来的，不是他家孙子一直穷嚷的吗？他怎么不教训他孙子慎言，倒怪起小姐了。”
　　沈绣一笑道：“也是，自已做自己的事，尽量不为别人制造麻烦便是了。”
　　沈绣回了宅子，还是把自已关在了屋里，玉竹无奈的守在外面，紫竹则摇摇头道：“小姐就是这样，总是担心自会给别人带来麻烦，她面上虽说没事，可心里被人这么说怎么会不放心上，唉！”只怕这午饭小姐不想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