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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饮弹的画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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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手机团吧团吧塞到裤兜里,马德拉一只手支着头,半阖着眼睛看着中间随着音乐舞动着的男男女女,但是仔细一看会发现他的眼神根本没有聚焦,只是放空地盯着某一处。
几个不长眼的浓妆艳抹的女士和男士有尝试过靠近,但是总会悻悻而归。他的身边就好像有一圈天然磁场,危险又让人忍不住靠近。
啊,胃终于开始疼了。
饿了一天的胃已经痛到麻木,但是这几杯酒又让它重新燃起了整活的力量,拼尽全力誓让胃酸腐蚀每个地方。
阵阵绞痛让马德拉的唇色发白,拉回了他的一点意识。又开了两瓶啤,喝药一样灌了下去,啤酒特有的苦香味压着舌根,总算是骗过了它。
酒精真是个好东西,麻痹了大脑骗过了疼痛,受了伤还能消毒。
他无聊的感叹到,恍惚中又打发走了一位抹着粉的男士,没有看见吧台后面,躲在角落紧张地擦着汗的年轻酒保。
(小声)“琴酒先生麻烦您快一点,刚才他又开了两瓶酒。”
电话那头传来风声,说的话有点模糊,夹杂着急促的喘息声。
“知道了。”
可能连自己都没有发现心底那一份隐秘的窃喜,不过即使知道了也只是放大这点独占欲被满足的喜悦。
琴酒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狂奔的速度令人望而生畏,等到他站在酒吧门口,血液已经沸腾到不成样子。
喘着粗气推开门,混入人群挤向吧台。
在这种嘈杂的环境中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但是毕竟是组织内部酒吧,成员在这里像路边的大白菜一样。虽然没有刻意分辨,但是余光里某些人看到他突然变拘谨的神情也不能装作看不见。
他施舍般的给那些人分了一点自己的目光当做警示,很快又收回,朝圣者一样向位于人群最中心的黑发男人一步一步走去,明明昂首挺胸,但是却让人感觉他在伏跪前行。
浅红色的眼眸倒映出对面那人漠然的神情。
“我记得不久之前给你说过,没什么事别来找我。”
马德拉扶着桌子缓缓站了起来,突然眼前一黑,心脏承受的压力陡然增大,身形一晃,从头皮到指尖都在发麻。
琴酒虽然什么也听不到,只能通过他的口型推测,但是看见男人一瞬间脚步趔趄,心头一缩,粗暴地直接把挡在自己前面的两个人扒开,在他们皱着眉头的抱怨中一把将马德拉揽入怀中。
因为突如其来的眩晕,马德拉下意识微微低着头抵在琴酒肩上。他们之间的身高差距不怎么看得出来,画面分外和谐,周围咬手绢的人不在少数。
由于贴着耳朵,声音一下子变得很清晰。
“您有点低血糖,而且胃病要好生养着。吃点东西吧。”
站稳后,马德拉揉揉眉心,感觉到搭在自己腰上的手正在缓缓收紧,毫不留情地捏住他的手腕,不容置疑地让他把手拿开。
装作没有看见对方骤然黯淡下去的眸子和摩挲着的左手指尖,他呼了一口气,终于妥协了。
“带路。”
事实证明,当一个人对你心怀愧疚的时候,是顺势让他答应条件的最好时机。
琴酒拄着脸静静地看着坐在对面吃饭的男人,高沿礼帽被扔到了一旁的座位上,银白色的头发柔顺的伏下,让人忍不住想要凑上去深吸一口美人的发香。
当然,你大概率闻到的是刺鼻的硝烟和锈红的鲜血混合的味道,或许幸运的话可以闻见呛人的烟草味,那是马德拉常用牌子的烟。
凌晨刺骨的寒风被挡在小店外面,热气弥漫,窗户上水雾迷蒙。鲜香的豚骨汤顺着食管流下,温暖了马德拉的四肢百骸。胃被填满,仿佛连心也被填满,于是多了几分慵懒的餍足。
把筷子搭在晚上,他顺势接过了琴酒递过的纸巾,擦了擦嘴。
“别跟着我。”
说完,他揉了揉蓬乱的头发,从裤兜里摸出两百日元放在了碗旁边,对着柜台后面打着哈欠的老板挥了挥手示意,插着口袋就准备离开。
琴酒拿着帽子的手刺痛般收紧了一瞬,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应了一声。
“好。”
总有一天,他会承认我。
离开了小餐馆,天色已经微微显露出晨光。马德拉点了根烟,慢悠悠地在空无一人的路上散步,大脑继续放空。
远远地,路的尽头看见了一个人影,走进了,看到祂身后轻轻摆动的长发。不同于琴酒的银白,那人的发是雪白的,像不容亵渎的神明一般。
眼神相交,马德拉下意识手忙脚乱地直接用手掐灭了烟。
神明微微皱眉,苍白的脸上浅红色的虹膜像是雪地里的一滴血。
“手不疼吗?”
等到了时间,伏特加载着琴酒来接人的时候,他全程脸上都没有什么波动。
并不是发呆,倒像是在掩饰什么情绪。
马德拉估计错了琴酒对他的了解程度,这种空白的表情在他面前倒显得有几分刻意。
所以在这几个小时里他见到了谁?
浅红色的虹膜明明和「神明」的眼睛如此相似,但是里面翻滚着的浓稠的占有欲是祂不曾拥有的,倒像是祂的低配版。
乌鸦插上再多羽毛也不会变成白天鹅。
——
“你说要把那个店面送人?”
听着友人轻描淡写就决定如此重大的事情,早川颇有些不可置信。
“深川荣洋,你是不是升了官高兴傻了,连店都敢送。”
一个寸头大池面懒懒地趴在桌子上,用手搅拌着水杯里的冰块,深邃的眉眼自带深情滤镜。冰块旋转,在顶灯的照耀下反射出细碎的光。
“没办法啊,一个黑户还能怎么活下去,而且他还帮了我。”
“但是你救了他啊。”
早川恨铁不成钢地扶住额头。
“他叫什么名字?”
深川荣洋心虚地把头埋在左胳膊的臂弯里,犹豫了一会儿闷闷地回答到:
“3196。”
果不其然,早川差点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你把那个实验室的人拐回家了?!”
他气急反而冷静了下来,深吸一口气双手环胸,把椅子转了一面正对旁边的人,审讯似的紧紧盯着缩成一团地深川。
“你是嫌命不够长还是就是单纯喜欢走钢丝的感觉,啊。你知不知道瞒报实情导致决策失误是多严重的事情?暂且不论你之前在指挥班发现知情不报是怎么处置的,就说我们通过这个人能得得到多少情报你有想过吗?”
“我知道你对这个国家没什么信念和荣誉感,但是这关系到你自己的性命安危。这个人不值得你去死,明白?”
深川荣洋没有想到从早川嘴里能说出来「这个人不值得你去死」这种话,为了让他先放下心,他还是乖巧地点点头。
“我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