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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饕餮云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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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川破开镜子的瞬间,云心重获自由,她也不再想吃掉柔川这种事情,而是趁着柔川救人,迅速逃离了这片湖水。
她被关得实在太久了,北行这一路上其实也算不得自由,原本她想着,等三司台发觉真玄镜外逃,必然会告知终乡神地,她是他亲手封的,那么现在也一定会是他来截她。
可是苍灵没有来,来的是青陵仙山一个不曾听过的仙门。
她慢吞吞地走了十年,他都没有来。
是不是就如那个仙人所说,苍灵已经死了?
云心疯了似地往北边而去,她不信,她一定要听他亲口解释,当初为什么和她相爱?又为什么将她封印在真玄镜里?
到底是不是为了彻底解决忶忶,才骗她的。
柔川紧随不放,云心却因刚离开真玄镜,隐有些气力不顺,恰见了林子里有人在打架,立时俯冲而下,张口将那一团黑色的东西吞了下去。
对面正在和恶灵战斗的少年吃惊地看着眼前生吞恶灵的女子,正要道谢,谁知这女子又张开嘴朝他扑过来,他为着对付恶灵已受了许多伤,眼下气一松,已经没法再抵抗了。
柔川金光一扫,云心便捂着嘴退开,她看着柔川居然不敢贸然攻击。
方才在真玄镜里,她亲眼看着这个仙君毫不费力地挣脱那把椅子,破开真玄镜,是她小看她了。
那个两度被救的少年看看云心又看看柔川,一时不知该不该道谢,又该和谁道谢,干脆朝着她二人一人鞠了一躬,正要开口便被打断。
“让开!”云心斥道。
柔川不想再废话,周身金光汇聚,形成一道道灵符,云心大惊,扭头想跑。
柔川却已阻住她所有去路,将她困在金光阵中,不能轻易动作。
云心道:“真玄镜已碎,你封印不了我了。”
“既然你不是忶忶,我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你呢?”
云心一怔,突然崩溃:“是了,是了,为什么不杀了我,却要封印我呢?为什么?为什么啊?!”
云心的声音到最后变成了猛兽地怒吼,巨大的愤怒让她无法再维持人形,金光阵随她变大,直摧毁了大片的树林,一只巨大的妖兽一头撞在稀薄的金光阵上,金光阵应声而碎,猛兽的怒吼震天撼地。
刚赶到的大仙鹤被着声音一震,斜斜歪歪地摔了下来,柔川背后像是长了眼睛一般,稳稳地接住了玉渊回,将他放在了地上。
“这是……饕餮……师尊……这是饕餮吗?”
变成猛兽的云心低下头来看柔川,她只需轻轻张口,便能把这师徒二人和大小两只灵兽拆吞入腹,饱餐一顿。
“原来是饕餮啊。”柔川道,想是这只叫做云心的饕餮吃下了忶忶,然后就被苍灵仙君封印在了真玄镜里,外界只知忶忶不再作乱,便以为被封住的是忶忶。
而这位苍灵仙君也没有解释过。
不过既然是饕餮,那就说明是可以直接杀了一了百了的。
柔川将玉渊回和那个晕过去的少年远远送开,周身金光暴起,正面迎上显出真身的饕餮。
玉渊回第一次近距离感受到他师尊的强横。
他见过师尊用漫天金色符咒止住一场差点就要降下的灾祸,他见过师尊脚踏仙鹤自无人敢靠近的大剑深渊上飞过,他见过师尊跳入密海中止密海风浪。
他所见过的师尊是所有仙人里最最像仙人的仙人。
她不修剑,凡有所用,一挥手便是无数灵符,哪怕是杀人都能显出几分优雅淡然。
但是此时的师尊除了身上的金色灵光,和青陵山众生殿里那个柔川仙君是完完全全两个极端。
她曾说过她拆了玄焰金猊,如今他终于明白何为‘拆’。
有柔川数百倍大的饕餮在柔川不使用任何法器灵符的情况下,被揍得毫无还手之力。
从柔川动手开始,玉渊回的眼睛就没敢眨动过一下,幸而这里没有其他人,尤其是凡人,不然哪怕不被饕餮吓死也会被这个暴打饕餮的仙人吓死。
饕餮的血洒落在一地的断枝上,如它这样的凶兽也生出几分恐惧来。
“我拆过一只玄焰金猊。”柔川凌空立于饕餮面前,“它比你要强一些。”
饕餮又发出一阵怒吼,柔川又道:“它也被封印了许多年。”
饕餮还是不能接受自己不如玄焰金猊这件事,怒吼着要来撕咬柔川,柔川顺手一抓又将它砸了出去,紧跟着就是一次又一次地摔打,地面被砸出许多深坑,饕餮连挣扎还手都已经做不到。
暴揍完饕餮的柔川甩了甩手,道:“徒儿,把眼睛闭上。”
玉渊回猛然一惊,大仙鹤已经将眼睛闭上了,还顺便将气息微弱的小白泽遮住,玉渊回也连忙将眼睛闭上。
寂静的夜里连风声都没有。
玉渊回想,师尊会怎样杀掉这只饕餮呢?
师尊更多的时候都是在封印,封印这里封印那里,好像总有封不完的裂缝在等着她。
没有剑,该怎么杀?
“你不能杀我,忶忶还活着。”饕餮变回云心的样子,浑身是血的半跪在深坑里,她仰头看着柔川。
半空中的那个仙人身上一滴污血都没有沾染,她凌空而立,无悲无喜,金色的灵光聚集在她身旁,看着无限美好,可对于地上的她来说,却是致命的压制,好像只需要轻轻动一下手指,她便会四分五裂。
这并不是一个普通的仙人,这是一位仙君,一位实力远在她之上的仙君。
“忶忶还没有死,一旦你杀了我,它就会重返世间,也许你可以封印住它。”云心停顿了一下,声音骤然暴涨:“也许你会被它蛊惑。”
“那把椅子。”云心迅速说道,“那把椅子是你最恐惧的东西。”
柔川这才有了变化,那把椅子的确奇怪,但这个‘最恐惧’三个字不知从何而来。
云心见柔川像是信了她几分,便又道:“仙尊心中有欲有惧,对上忶忶就比不得对上我了,先前隔着真玄镜,仙尊一眼之下尚且被拉入镜中,此时若直面忶忶,不知仙尊有几分把握,不被它蛊惑。”云心道,“凡人也便罢了,被蛊惑之后顶多就是献上自己的命或是坑害其他人的性命,而仙尊若是被蛊惑了,远的不说,就说近处的这座城池里可还能有活口?”
柔川一身金光淡去,她问道:“你吃了忶忶,又被它影响了多少?”
云心顿住,也开始思考这个问题,而后道:“想吃人心算一个,方才急智之下出言阻止仙尊杀我也算一个。”
“你倒清楚。”柔川道。
云心怔怔道:“如此看来,吃了忶忶也不算全无好处,好歹比从前聪明了些,不至于轻易就被人骗了去。”
柔川道:“如你所说,我不能杀你,只能再次封印你了。”
“不!”云心大惊,“不要再封印我了,求求你,别再关着我了。”
湖山之下那暗无天日的日子她实在过够了,她已经要疯了,再被那么关着会彻底疯掉的。
她并不想变成一个疯子。
“仙尊,求求你想想办法吧。”云心哭求道,“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求求你别再封印我了,我保证我绝不作恶。”
柔川落回地上,似是嫌地面被饕餮的血弄脏了,并不肯彻底落下,她立在云心身前,道:“说说罢,关于那把椅子。”
云心知道这是她的机会,她没有讨价还价的权利,于是连忙道:“那是掌控真玄镜的位置,可是连镜妖自己都不敢坐上去。仙尊既然在上面坐过,对其中所蕴含的能量和危机想必也有所感。”
“从真玄镜出现的第一天起,它就在那里了,镜妖说只要坐在上面就可以操控真玄镜里的一切,但是从此也会彻底的失去自由,终此一生都无法摆脱,真玄镜不碎,不得出,真玄镜碎,则死。”
柔川又道:“为什么说那是我最恐惧的东西?”
云心撇撇嘴,道:“我吃了忶忶后,获得了它的一部分能力,在看透人心这方面和它没法比,但是被关的时间久了,闲得无聊就开始钻研起我获得的这点能力来,后来有了镜妖,我们便一起在真玄镜里织了一个幻境,不论是谁只要看了真玄镜一眼,便能看到自己内心最恐惧的东西。”
“这十年来我便是通过这个办法把有欲望和恐惧的人拉进来的吃的。”云心有些瑟缩地为自己解释:“我实在太饿了。”
云心看看柔川,又道:“其实我看仙尊也不是特别怕那把椅子的样子,你都能自己起来,可见是我的功夫不到家,许是出了差错也未可知。”
柔川想,可能是因为她忘记了。
就如渡灵城乐秋所说,她忘记了一些原本属于她的记忆,比如这个被真玄镜照出来的恐惧。
柔川袖中飞出一道金光,在云心身上上三圈下三圈的绕紧,而后消失不见。
云心动了动,发现并不影响她动作,便问道:“这是什么?”
“捆……”柔川看了看云心,道:“捆饕餮的。”
云心哭笑不得,刚才绕在她身上的肯定是个法宝,还是个不知道效用的法宝。
柔川道:“你先跟着我,容我想个妥善的处置法子。”
云心疑问:“怎么个妥善法?”
柔川笑笑,并不说话,云心却抖了抖,总觉得这‘妥善’二字里透着无限古怪,只是她现在受制于人,无法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