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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刺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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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禧倒也没傻到要立即动手,他召人来不过是提前部署一番。
秦禄与秦祈两兄弟不安好心,他怎会不知,但将人处置的确能解父王心头之患,眼下他得让父王保他。
在尊亲王府动手不易,不能让亲信去,最好的法子是用外头人。
范乾义那老匹夫为查伪.币一事盯他盯得紧,实在不好动手,或许可以探探薛其的口风。
“你来。”秦禧冲着角落招了招手,一周身被灰衣笼罩的身影至他身前跪地。
一阵耳语,那灰衣男子旋即隐入黑暗,一路向东飞身而去。
瑞王府东殿住的是秦祥,近日秦禧出事,各方震动,秦祥难得清闲每日只管饮酒赏乐。
此时天色不早,他已有睡意,捧着一本诗集瞧过两行便起身向内欲解衣入睡。
方才脱下外裳,窗外便有打斗之声,他立马慌张地拾起衣袍披上,急急奔至门边。
声响不大,顷刻便消失了,正当他以为一切平息,殿门出乎意料地在他眼前破开,一柄泛着寒光的剑划过木屑烟尘直指他心口。
“祥公子,属下替主上给您带句话。”
低沉的声音萦绕在秦祥四周,头戴木质面具的灰袍刺客将他困住。
“你……你要说什么……”秦祥脚上一软,退后两步,那剑刃紧追而来,分毫不让。
“伪.币一事,薛家是得了好处的,您如何能独善其身?”
话音落地,灰袍刺客自怀中掏出腰牌递给秦祥,后转身将破开的门闭合,旋身离开。
秦祥伸手扶住门,缓缓俯身拾起腰牌,楠木为底,云雷纹绘边,其中一个阴文“禧”字。
“秦禧!”他低声念出名讳,面目褪去高傲张扬转为阴沉,“让我入局?你可别后悔。”
松手将腰牌丢在地上,朗声叱退姗姗来迟的护卫,踏着它走入内殿。
……
秦禧在奉先殿跪了三日,徐安在马厩伺候了苍星三日,是日夜,微雨绵绵,缱绻地自苍穹落下,整个咸京阴沉而柔和。
见天色不对徐安早早将苍星牵回马厩,自己搬来一把椅子搁在围栏边上,将被风吹灭的烛火点燃,懒懒地靠在椅子上给苍星讲故事。
他也不知马儿能否听懂,但以往的侍马官便是要这样做的,他也只得如此伺候。
“从前有一少年,自一座荒山入世……”
徐安音调有些哑,徐徐道来正适宜,苍星一双眼亮晶晶地盯着他瞧,一人一马在灯映之下尽显温情。
“你猜后来怎么样了?”寂寥的雨夜之中无人应答。
“叮……”
无边黑暗中之中忽地传出一声细微的铁器碰撞之声,徐安翻身而起解开苍星的缰绳,一并灭了灯烛。
他靠住苍星,手掌放在它嘴边。苍星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同寻常,十分有灵性的没出声,乖巧地任徐安依靠。
周遭变得寂静,似乎连雨声也被抹去,徐安终于辨别出,那是打斗之声。
握住匕首屏息以待,声响愈发近了,他不会武艺,心下有些惶恐。即便握住匕首,也未能让他安心,眼下似乎又回到了被人抵住脖颈的那日。
不久,一切近在咫尺,徐安来不及反应只觉肩头微沉,他顺势矮身蹲下。接着一道寒风掠过耳畔,他又随之侧头,不多时,脚踝一痛,徐安侧身倒地……最终,手背上沾染一阵喷溅的温热,打斗随之结束。
“后来怎么样了?”战星云贴近被吓傻的少年,轻快地问。
徐安难以抑制的心在听到战星云的话语之时立时平息,一切恐慌随之消散,耳边有细雨飘飘,有温语娆娆。
“殿……殿下,您怎的来了?”
火把与灯烛将马厩照亮,恍如白日,徐安呆滞地看向战星云。
“不止今日,本王可是每晚都来了的。你这几日辛苦,此事已定随本王回去歇一歇。”
战星云没告诉徐安她的真实目的,但徐安知道,这是她让他当了回诱饵。
刺客留了活口,只等战英审问,但移徐安所想定是与瑞王府有关。
跟在战星云身后,同她的影子并列前行,徐安深深埋着头,想着这些他如今想不明白的事。
战星云察觉徐安在思索,颇为欣慰,“此事而今本王也不知能否成事,你无需想太多,日后再同你细细地说。”
“是。”徐安乖顺地答,但却无法阻止自己不去想。他得学会在这纷乱之中活下去啊!
“你这身手不行,从明日起跟着战英练拳法。高深的武艺以你如今的年岁已学不成,学几套拳却是有益的。”
“啊?习武?”徐安顿住步子,迟疑地问,“奴真要习武?”
战星云会放心他习武?她真就不怕他动手?
“不愿意?”
“奴愿意。”
“那就好好学。”
战星云没再等他,只管一路向寝殿走去。此时雨势渐盛,冰凉的雨滴落在徐安面上,寒冷从四肢侵入百骸,他忽地清醒了,追着战星云急急赶往寝殿。
待他到时,漫天雨雾之下自殿内透出微弱的灯影,徐安顶着一身湿润跪在门前等候。
早一刻回来的战星云正在后殿沐浴,她听到动静知道是徐安,意味不明地蹙了蹙眉。
青梧伺候在侧只以为她不喜,正想出门让徐安离开,人还没出后殿便被战星云叫住,说是让她将人放进来。
不多时,殿门起合之声响过,微不可查的脚步声渐渐靠近。
战星云勾住身前的发丝绕在指尖,嘴角微扬,这人是送上门来叫人逗趣的。
“不是让你回前侧院吗?”
徐安没料到战星云在沐浴,以往她从不会在此时叫他,陡然瞧见里头一阵水雾缭绕,他愣愣不知所措,只垂眸立着。
“奴……”
“怎么?”战星云追问着伸手撩开帘幔,露出在灯影下泛着柔光的嫩白臂膀。
“方才那故事还未讲完,您问了,奴便来答。”
“那好,坐下说。”
徐安按下羞恼没敢抬眼,躬身跪坐在帘幔前,嘴里叙说方才说与苍星的故事,耳畔不时传来水声。
故事不长,起初讲了大半,这时只剩一个结局。不过半盏茶的工夫,于徐安而言却格外漫长。
战星云眼见徐安从耳廓到脖颈红成一片还不肯放过他,捻水假意失手洒在他面庞,又靠近捏着布巾要替他擦水。
温热的水汽与若有似无的香味始终萦绕在徐安四周,他紧闭双目避无可避。待再一次战星云伸过手,徐安睁开眼,二人四目相对。
这一回换战星云红了脸,手停在两人之间,突兀且暧昧。
“殿下,奴讲完了。”
“有水,擦一擦。”战星云收了笑意,装作坦然伸手抚了一把徐安的脸,“说完便退下。”
“是,奴告退。”
徐安撑着膝头站起,弯着脊背退去。少年长高了些,背影瞧着不再稚弱,虽瘦削却也挺拔。
战星云盯着瞧,没防着徐安忽然回头,一时间她的审视打量无所遁形。但她并未慌张,坦率地对上他的眼,“还有事。”
“殿下莫再贪玩,水已经很凉了。”
徐安说过话转身走了,战星云却一阵羞怯,双手覆面,暗叹:“这小子定是知道我在捉弄他,丢人呐。”
青梧不知二人在里头发生了什么,但瞧着自家殿下许久未有如此鲜活的神态倒有些欣喜。
“殿下,穆融大人来问,他应何时行事。”
闻言战星云放下手,扶着浴盆边沿站起,青梧近前伺候穿上衣衫,忙碌一阵,主仆二人来到妆台前。
战星云背过身斜靠着妆台,青梧跟在后头替她擦拭一头乌发。
“让他再等等,秦禧还在奉先殿呢。”
“是。”
“你说这人是在想什么?”战星云回想方才,脱口问道。
这话来得急,青梧险些没听明白,不过能让殿下如此问的怕也只有徐安一人。
“想来是蛰伏着,待合适的时机对付殿下。”
战星云坐直,望向青梧,正色道:“你也这般想?但本王瞧着他的稚嫩与羞怯又不像心机深沉的。”
青梧诧异,却也没再多言,她听懂了战星云话中的意思,这是她家殿下在为徐安开脱呢。想来殿下也该尝尝情爱的滋味了。
“殿下对这少年是有些不同。”她斟酌着说了这样模糊不清的一句话。
战星云听着却是入了心,是不同的,但还没不同到要让她改变策略的地步。她能做的,唯有护他一世无虞。
“殿下。”
外头传来声响打断战星云的思绪。
“是战大人。”青梧前去开门。
“进来吧!”战星云没动,依旧隔着屏风坐在妆台边。
战英于堂前跪拜,“禀殿下,刺客招认,是禄公子。”
秦禄?
“不对。”战星云想了想,扣着桌面继续道:“这么快就招认,不可尽信。”
“臣已查过,三日前禄公子的确去过奉先殿。会否是他们故意为之,让我们以为禧公子会动手,实际上自己去买凶。”
“不会。即便秦禄想动手,秦祈也不会这么蠢的。”
战星云没料到事情竟越来越有趣,秦禧还是有几分手段的,难怪能得到统管铸币的肥差。
“不急,再查。这才多少工夫,再去撬一撬刺客的嘴。”
“是。”
战英与青梧皆被战星云遣退,她独自坐了片刻便也起身到榻上去了。
而今要向徐安动手的,明面上是瑞王,但偏偏瑞王决计不会动手,在他眼中徐安还没有让他亲自动手的资格。
那么便只有一向“孝顺”的秦祈与急于想要得到瑞王庇护的秦禧,想来该是秦禧更为迫切,为何会是秦祈兄弟俩动手?
不会是如此,那刺客铁定说了谎!
琢磨明白战星云便不再多想,阖目静思,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