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路行》寻常人

23、夜间之事，心障渐起

　　夜色渐渐笼罩了整个世界，今夜月色正好，月光洒满了整个小院，将小院照得通亮，倒是省下了老汉的油灯，众人索性就在院子里摆下一张大木桌，几人外加老汉一家围坐在一起，本来张老汉的老婆子是说什么也不肯坐的，实在是茯苓两个小丫头一口一口一个婶娘叫的甜，也就劝下来了。一碗炖兔肉，一整只烧鸡，几碟素菜，一大锅肉汤，一盆粟米饭，就是几人的晚餐了。这等食物队伍元琦一行人来说再简陋不过，倒是对张老汉一家来说却是过年都难得一见的饕餮大餐了，元琦更是吩咐褚兆拿出私藏的好酒，褚兆摸了摸后脑，没想到他藏在马车后面的几小坛酒被发现了，也就拿到桌上，一掌劈开封泥，浓郁的酒香顿时扑面而来，张老汉眼睛都舍不得移开，张小子更是停下了吞吃的动作，男人有几个不爱酒的？平时能有口米酒喝就是神仙日子了，这一下子闻到酒香，顿时就忍不住了，褚兆先给元琦倒了一杯，又给张老汉倒了一杯，再给自己倒了一杯，最后把坛子给了张小子，他也看明白了，要想拐走张小子，还得要从张老汉身上下手。也许是许久没有与人这么说话了，也许是这酒确实不错，张老汉一连几杯下肚，话头就打开了，噼里啪啦将肚子里的存货全部都给抖了出来，元琦小口抿着酒，将一些有用的信息都记在了心里。老婆子虽然有心拦着，但是在司徒婉示意下的两个小丫头将她托住请教厨艺，老婆子烙饼的手艺让她们受益匪浅。张小子也是在喝着闷酒，他不傻怎么会看不出来那个粗壮的汉子看上了自己的身手？只是自己上有年迈的父母，自己怎么能让二老担心？自己与众人相识不过半日实在信不过，不敢下这个决心，自己的身手自己是知道的，周围的猎人里没有一个是比得过自己的，老死荒野也确实不是自己的志愿。心下里进退失据，就只能一口一口喝着闷酒。众人各有心事，很快就都有了些许醉意，褚兆一把扯下上衣系在腰间，露出肌肉虬结的上半身，一下跳到庭院里，乘着酒兴在院里打了一套长拳，破风之声不绝于耳除了羞得双手捂眼偷看的两个小丫鬟，其余人纷纷叫好。元琦当下胸中也涌起一股豪气，待到褚兆尽兴退下之后，元琦踱步走到院中，就着月亮拔出自己那柄寒光剑，月光下，剑身仿佛镀上了一层银色，一面反射出月光，一面反射出元琦闪亮的双眸。元琦身随心动，剑随意行，剑身冰冷，握着这柄剑，元琦胸中的热血慢慢冷了下来，想到自己的父皇和母妃与众多豺狼般的世家周旋的模样，想到自己的皇兄对自己始终不放心的戒备，想到自己被迫离开京城不知未来何去何从，元琦的心越来越乱，剑越舞越快，杀气也越来越浓郁，元琦陷入了梦魇，他的血开始变得冰冷。
　　“不好！”司徒婉和楚辞都看出了此刻元琦的状况似乎有些不太对，如果最开始的元琦还是个舞剑的侠客，那么现在的元琦越来越像个陷入杀戮的屠夫。楚辞动了动身体，却不知为何没有迈出去，司徒婉“噌”地拔出放在一旁的佩剑，一个跃步进入场中，长剑轻点，随后剑身与元琦的寒光剑交织在了一起，节奏慢慢地被司徒婉掌握，一声剑鸣声响起，元琦当下回过神来，额头已经布满冷汗，心神巨震下脚步错乱起来，司徒婉一个闪身来到元琦身前，用身体支撑住了元琦，二人身影重叠在了一起，伴随着剑身舞动，二人的步调也越来越契合，剑身交织，剑鸣铿锵，二人的眼神在月光下交错。一舞结束，二人错身而立，长剑斜指，元琦轻轻地说了声谢谢，司徒婉只是淡淡一笑，收剑入鞘，在两个小丫鬟星星眼里回到了座位，茯苓当即从腰间拿出秀着青草的丝巾替小姐擦去额头的香汗，蔓菁则是奉上一杯凉茶。元琦回到座位，庭院里一时安静下来，突然夜空里响起了一声鸦鸣，似乎是刚刚树上的老鸦被二人的剑鸣惊起，大声鸣叫似乎是在质问谁在夜里扰人清梦，张小子不言不语间拿起了猎弓，耳朵动了动，仔细聆听了一会，瞬间搭弓一箭射出，一声惨鸣之后再无动静，这一手倒是把躺在地上的褚兆给惊愕住了，张小子放下弓后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元琦，又开始吃喝起来。老张头倒是格外地有兴致，和喝得半醉半醒的褚兆二人聊在了一起，话题当然离不开自己的儿子，很快二人就聊的火热，就差推土插香就地结拜为兄弟了。不知过了多久，桌子上杯盘狼藉，老张头不胜酒力被老婆子扶着回了茅草屋，褚兆的大块头实在是没人搬得动，元琦只能吩咐茯苓给他盖了一条毯子。张小子还在默默地喝着酒，似乎怎么也喝不够，元琦没有再看他，只是说了一句：“若是有心，二老不必担心，我自会让人安排好。若是无心，就此过完一生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随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帐篷里。这么多的杯盏自然不能留给老婆子一人收拾，虽然她极力推辞不让司徒婉等人帮忙，司徒婉还是带着两人帮忙收拾了一番才回到帐中休息，进帐前，不知为何，司徒婉看了一眼元琦的帐篷，见到帐中灯火已熄，没有动静，也就进帐休息去了。庭院里只剩下张小子和楚辞。今夜众人之中除了女性，唯一没有喝酒的就是楚辞，非是他不爱，只是他不敢让自己被酒精麻痹失去警觉，今夜楚辞分明看出了元琦的心境已乱，他本想上前解围，但心中突然想起大皇子的身影，硬生生地停住了脚步，如果此刻元琦留下心障，对大皇子也是一件好事吧？随后司徒婉及时出手，讲元琦拉了回来，不知为何楚辞也暗地里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