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已经修改）对峙和突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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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篇：
你是个难伺候的、阴晴不定的玩家。
倘若游戏厂商要给他们的客户画肖像，你一定是属于最捉摸不定，并且难伺候的那种恶客。
和特殊的棕毛NPC的友情线剧情，仅仅一个场景的CG，就微妙的引起了你的不满。
这种不满，并不像一开始被咒魂殿定位的禅院家（你查攻略几次后，终于记住了名字）赶出家门时，那种玩笑心理的情绪。
你甚至和好友玩了贼多梗图，来恶搞这种厂商开头安排的初始剧情。
毕竟这年头游戏厂商，为了给玩家一个做任务大开杀戒或者偷鸡摸狗的理由，总是各种苦大仇深。
什么赶出家门、老婆失踪、王国毁灭、家道中落、杀父之仇、地球爆炸、宇宙重启……
多么厚重开头都有，玩游戏见多了，哪有什么真情实感的代入？
你可以笑嘻嘻的，给开屠//杀路线的橘子头大佬点赞。
不是因为你真的恨毒了，把角色赶出家门的禅院家。
恰恰相反，插科打诨之间决定要不要开屠//杀，是因为你根本不在乎。
是啊，你内心是无动于衷的。
你不在乎开头剧情就暗示了，是未来主线之一的禅院家。
一个迟早亮血条的关卡罢了。
你不在乎禅院家的简介里，有过多少强调它地位重要的陈述。
某位已经成灰的魅力反派，喜爱在埃及街头遛弯的吸血鬼说过，人不会在乎吃过多少面包。
不愧是法律系的高材生，看看，多准确恰当的形容。
玩家和NPC较劲什么呀？
NPC甚至不如面包可以吃呢。
但是，但是啊。
难伺候的你，很在乎自己的角色，有没有被文案设置成舔角色的狗。
想看恋爱脑，可以打开电视去看人挖野菜。想看狗，可以去看坏女人训狗。
可你玩游戏是来快乐的，不是来立牌坊拯救天下的。
而且……
【不可以。】
【绝对不可以。】
【我的角色，只可以做我一个人的小狗。】
【感情线哪怕舔一点，我就按大佬的做法，把地球炸了，做个灭世成就。】
和以往不一样。
你对这次的操控角色，产生了奇妙的喜爱之情。
这种喜爱中的独占和任性，已经到了如果喜欢的是个真人（当然你根本不粉三次元），你会去做那种被挂的私生饭的程度。
但这是二次元啊。
但这是你的“角色”啊。
你可以放心的喜爱他，独占他。
他会全心全意的虔诚的回应你。
这份虔诚，也只能回应你一个人。
所以你任性的决定着游戏的走向，很舒心的是，下面的剧情里，你的角色并没有低声下气，被攻略的棕毛NPC性格不错，也很识趣。
等到第四年，他们已经是经常在车站上下学的朋友。
“4岁，有位同学天天等着和你一起上学。”
伴随着这样的陈述，你开始经常能看见以车站为背景，互相打招呼的两个小孩。
春天的樱花装点过月台下相伴的他们，夏天的蝉鸣跟随过孩子们手中的冰棒、秋天的红叶下分享了热乎乎的红薯、冬天的落雪里着堆一个小小的雪人。
这些四季CG都很美好温馨，剧情的进展和互动，并没有倒贴到让你不适的嫌疑。
是你太敏感了吗？
你依旧不放心，靠着发绿的论坛截图，还有姐妹的帮助，逆向搜回了那个讨论这一版游戏的论坛。
论坛有些冷清，最新的回复还是一周前。
但看得出来，这个半成品的游戏，当时还是获得了很多玩家的喜爱。论坛置顶的加精贴里，你在密密麻麻的攻略中，找到了人物的分析贴。
目录索引那层楼，一眼望过去都是各种攻略人物的头像。红的黄的，蓝的白的，男的女的。二次元的发色，活像个调色盘。
里面棕毛的NPC泽田纲吉，差点没有让你认出来。
他的大头画像，大概是后期状态。一道漫画里通常用来表示撕裂的斜线，从左上角穿过鼻梁脸，将头像一分为二。
一半是棕发褐眼的清秀少年，眉目像天空一样疏阔自然，带着浅淡的微笑。
一半是跃动的橙红的火焰，带着燃烧的风火，点缀在金红的瞳孔之上。
你点进去细看，第一页刚加载完，红色的感叹号就批头盖脸的对你砸了下来。
大量的预警连成线，醒目的黑字提醒着你：
“泽田纲吉后期路线的发展，容易引发系统BUG，建议各位不想要丢失进度的玩家，在校舍咒灵事件后，及时止损，尽早停止跟进。重复，及时止损，停止跟进。”
里篇：
密闭黑暗的防空洞中，两个孩子依然僵持不动。
只有一只被火光引来的飞蛾，绕着灯笼起起落落几下，扑倒在地上，依然挣扎着扇动翅膀。
这徒劳的挣扎，让地面的影泛起一层浪潮般的起落。光影几经变幻，潮水似的蒙在两个人身上。
真名的口腔里，已经尝到了血的味道。和他所想的不一样，怯弱的泽田纲吉，依旧一声不吭的忍耐着。
直到那只护住泽田纲吉脸部的手心，被些许湿热的浸透，真名才听见下面传来细微的、哽咽的声音。
“…你总是这样…做朋友时…一开始…就是…”
“…自说自话…做朋友……”
“我…就是，不想要再和你这样的…这样态度的家伙做朋友了！”
从底下起来一阵从没有过的巨大力气，一下子把没有防备的真名掀倒在地上。
浅色的瞳孔一缩。突然被一向逆来顺受的纲吉反击，变成在下风的那个，让真名一时不察——他自信自己的身手，自己的系统，自己的数值，足以压制下面那个称号已经被系统更新为“废柴纲”的NPC。
此时却被对方反击，才大为出乎意料。
二人位置一时对调，攻守易势。
头顶的泽田纲吉依旧是浑身脏乱，脖子上的牙印处，皮肉外翻，脸上淌落的眼泪发咸。
那泪水不知道流了多少，足够把真名手上的伤口，浸的暗疼。
可那双目光闪烁，总被人训的一片麻木狼狈的棕褐色双眼中，在此处的黑暗混沌里，燃起了一片橙红色的火光，霍然照亮了真名雪白、惊讶的脸。
泽田纲吉线条圆润，缺少棱角的双眼，一贯的气质是中正、平和，充满了东亚风格的温吞。
也许是今天晚上被欺凌后的无助、被咬住后的压迫，让这个性格弱势的小孩，此时眼角上扬，眼周通红。却依旧不服输的瞪大眼睛，反向侵略的，望入身下真名的瞳孔里去。
那双闪烁着橙红色火光的眼睛一边落泪，一边不服输的睁大，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声音嘶哑的喊声不会停下：
“那天先伸出手，说要，说要和我做朋友的是你！”
“可你其实一点也不在意，不在意，我会怎么样，对不对！”
猎人和猎物的地位、形势、身份对调。
却是一个哭泣着拿不稳武器的猎人，一个冷清、无动于衷的猎物。
泽田纲吉透过自己酸涩的眼帘，望见的曾经亲友，依旧是一个无动于衷的面具。
哭泣的男孩于此被分成两半。
一半因为那种毫无动容的无情，痛苦到哭泣发抖，喊的咽喉嘶哑，恨不得也扑上去，咬对方一口。
一半像坠落在悬崖边上，紧抓着磨损的绳索不放的瞎子，在峭壁和黑暗里，紧紧按住对方的身体，求得早就无期的救赎。
是个要用身体，化开冰雪的痴人。
真名却觉察出有几分趣味，没有着急去掀开他。
非人者知道眼泪的温度，却并不了解眼泪的含义。只把它当做一种特殊情况下，代表软弱的□□。
而此时系统中，泽田纲吉人物面板的数值，出现了惊人的上涨。
这才是值得停留下来的意外之喜。
真名的“妈妈”收回了读档的举动，简单的指令道：
别急，看他哭。
于是借眼眶中那层水雾，纲吉一次次的吸气声中，凝视身下曾经朋友的举动，没有被打断。
一番发泄后，泽田纲吉视线无比朦胧，可心绪又是无比清楚。
原本迟钝愚鲁的口齿，如茅塞顿开，通达清晰的，把二人之间的“友情”，分析的透骨寒凉：
“你从一开始，就打算可以随便离开的。”
“从一开始，从秋千那走过来，问我是不是泽田纲吉，问我要不也做朋友的时候……你就是不在乎我的。”
“这个开始…我才一直很害怕……因为，因为…”
新的泪水滚落下来，这一次那橙红色的火焰，也一起被浇落的水滴熄灭了灼热。火焰明亮，却失去了刚才的灼热。
那些泪，带着熄灭的火光折射，也一起滴在真名脸上。
寺下真名的脸上披浮着灯光。一时之间，肌明玉映，那些不属于他的眼泪，也宝石般熠熠发光。
连如此狼狈的泪水，都损伤不了的美。
这张脸，依旧美的像个人偶。
连如此真情的眼泪都无法打动 。
这张脸，依旧无情的像个人偶。
身为一个程序产物，真名在吃惊对方超越数值的爆发后，仍然无法理解眼前的人类。
包括对方剖心劈胆、椎心泣血的所言所说。
“我知道自己…自己是个没有用的人。废柴纲，废柴纲，是很适合我的称呼。”
“我是废柴的泽田纲吉。”
“这样废柴的我，根本没有什么，可以留住你的东西。就像我不知道，我们一开始，为什么做了朋友。”
念白在继续，时间仿佛在一声声的停顿中倒带。
真名将坠入鬓发的一滴眼泪，用指尖擦过。的确联想起了，那天秋千中连绵湿寒的雨水。
他记得自己按照妈妈的布置，跟了过去。
只是偶遇泽田纲吉，是一个需要SL的小概率事件。SL后的天气太随机，只能将就。最后于雨水的秋千边上，拦住了对方时，真名也没有什么耐心了。
【我是寺下真名。你是泽田纲吉。你需要成为我的朋友。】
就是说着这样的台词，真名踩着满地的乱雨白珠，发起了做朋友的邀请。
那水雾弥漫的画面，依旧躺在系统的CG收藏里。
除此之外，那天雨水留下的最后痕迹，只剩下泽田纲吉的眼泪和痛苦。
“所以我一直害怕，害怕你会离开，害怕离开的时候，连说再见的资格都没有了……”
“而那天我想明白了，想通了。你是一定会离开我的，不是那天，也是不久……那，如果开头是你，就让我在结尾说再见吧。”
泽田纲吉最后喉头滚动，吞咽了一下，闭上眼睛，全身发抖的力气都用来克制痛苦，好把余下的所有悲怆情绪，都尽数收走。
“谢谢你一开始，找我做你的朋友。谢谢你陪了我那么久。谢谢你在那天……还有今天都愿意来找我。还有听我说完，胆小无用的理由。”
“……以上这些，就是我要离开的理由，这就是…”
棕褐色头发的男孩子俯下身，低下头，那橙红的火光，徐徐由彻底的，从他的眼睛中熄灭下来。
这一长串的话语和情绪爆发，抽空了他所有的勇气和果敢，再也支撑不下，只能半趴在真名身上，疲倦无力的呼吸着。
像跪着剖开胸腔自证的罪人。
用最后的力气，把疲惫的沙哑声音，贴近祷告的神像的耳朵。
那是如苔花凋落的声音。
那是祝福般的告别：
“…是我的，我的再见。”
真可怜卑微的态度。
但，这一声道别，终于使得观赏后，无情的神像被取悦。
介于鬼魅、泥塑、人偶之间的“神像”，动容的提起了唇角。
寺下真名抬起手，贴在上面人的喉咙处的伤口——那个来自他的牙印鲜血淋漓，又泛着青紫黑红，如同奴隶主烙下的戳。
他真心的笑了。
像以人类痛苦为食物，热爱血祭的邪神眷属。
瞧够了眼前人一副剖心自证、颓丧卑微的样子，施舍下了一点“赤忱温情”：
“说的很好，纲吉君。我很喜欢你承认了，自己害怕才先打算逃走的那部分。”
“我也承认你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真敏锐，喏，的确，我曾经打算早日抛下你呢。”
寺下说着，承认了一切。
面带微笑，眸光如水的，给发愣的泽田纲吉，悉心的擦去了眼泪。
“不过现在，那些想法和过去的一切都没关系了。”
那张永远无情完美的脸上，还带着纲吉的眼泪。那滴滴的晶莹，像终于打动了。垂散于冰雪的姿容中，笑意像熏人的春风，染出一层超出年龄范畴的缠绵情态。
疲惫痛苦的泽田纲吉，一瞬间以为身体下面，是一尊活过来的肉观音。
姿容清绝，非男非女，度世慈航。
“尊重你的意愿，我们不再是朋友了。”
上面依旧呆愣的泽田纲吉，被下方的一双手捧住了脸。
纲吉才注意到对方的一只手，蜿蜒进和服袖口的红色绵延，是鲜血迸溅后的白雪红梅。
没时间给他细细思考的时间，再次被强制性的低头，和那张佛性、神性、邪性并存的小小面孔，脸贴着脸对视，呼吸相闻，亲昵耳语交谈。
“但是，救了你的我，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听不懂没有关系。你只要知道，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仆人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已经修改）对峙和突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