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中也的终末旅行》山蓼

542、番外五：如果232

　　沿着山居仓库旁边的路往前走，会看见一座半木造的桥梁。
　　虽然道路是木造的，但已经经过修复，底下其实是钢筋结构，走起来不用担心掉下去。
　　木桥上的雪被简单清理过，可以看见木质道路，但栏杆边还是堆着一点雪。木桥、仓库，以及亘古不变的河流，放眼望去古香古色的，仿佛真的走回古老的年代。
　　一直走到这里，还是没看见游客。仓库也都是关闭的，里头安安静静一点声音都没有，不知道现在里头都是什么情况。
　　明明风景很漂亮，可是好像只剩靠近停车场的纪念品商店还在营业。
　　“这样才还原古老的样貌。”太宰治说，“如果熙来攘往的都是人，仓库变成咖啡馆和餐厅，就不会有现在这种古朴的感觉了。”
　　灯顺着他的话想像了一下，“好像是哦。”
　　“不一定吧。”中原中也持反对意见，“京都很多观光客，也有很多古建筑都变成餐厅和咖啡馆，可是不影响建筑和整体给人的古旧氛围。”
　　“那是因为古京都本来就很多人，是繁华地带。”太宰治说，“那可是京都耶，和这种乡下地方能比吗？”
　　乡下地方……
　　中原中也默默道，“这里好歹也是山形重要的港湾城市啊。”
　　“查了才想起来的吧。”太宰治笑眯眯的说，“就连港口Mafia在这里都只有一个小小的、几天才会有人来一次的据点呢。”
　　中原中也、中原中也无法否认。
　　虽然港口会设据点，就代表这里还是有一定的重要性，可是其实也不是很重要。
　　不过港口成员不常来，对他们来说才是好事。
　　在半木造、还颇有古韵的山居桥上稍微拍了照，就转向仓库的另一边。
　　这里与旁边的住宅区相隔比较近，里头有个小小的神社，还有用石板铺起来的窄小道路。仓库、石板路、树木，三者合一的小径景色很受游客欢迎，是热门的拍照景点。
　　不知道其他季节会是什么模样，但现在连树木叶子掉光了，枯枝上覆满白雪，真的很漂亮。
　　中原中也站在原地看了会儿就说，“灯，去站着拍拍照吧。”
　　他只想拍灯的单人照，太宰治也挺识趣的没有随便闯进镜头和灯贴贴。
　　灯乖乖站到中原中也说的位置。
　　中原中也又比了一下，“再往后一点点。”
　　灯就又往后站一点。
　　“离树木近一点。”太宰治也说。
　　灯就乖乖离树木近一点。
　　中原中也特别满意的也调整好位置，开始咔嚓咔嚓的拍照。
　　太宰治站在中原中也附近，也跟着找好角度准备拍灯，喃喃道，“唉、真可爱。”
　　他只是在喃喃自语，可是中原中也难免非常赞同的在心里点点头。
　　灯拍起照来特别好看。
　　虽然他大概是不上相的类型，照片永远不会比真人好看，但中原中也有伴侣滤镜，当然觉得灯比任何人拍照都好看。
　　他咔嚓咔嚓的连拍了好几张，又让灯换个姿势再拍几张。
　　不过灯和他一样，拍照都不会摆姿势，有点傻傻的思考几秒，比了个胜利手势。
　　“不用刻意摆动作，就自然地走过来。”太宰治说，“朝我们走过来，不用看镜头没关系。”
　　灯乖乖放下手，乖乖的朝着他们走。
　　就连走路都好看，看着风景的眼神亮亮的、看着他们的眼神更亮晶晶的，让中原中也又没忍住迅速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照。
　　……如果现在有其他游客，可能会以为他们是出来拍什么艺术照的吧。
　　就算现在灯只是穿着厚重的防寒外套，在中原中也有着滤镜的眼睛里，依然觉得特别特别好看。
　　“客观的说，即使没有滤镜也很好看。”太宰治确认了一下照片，又侧头看看好奇的凑过来跟着看照片的灯，轻笑一声，“我们合照几张。”
　　他说的是他和灯合照，中原中也再和灯合照。各自和灯合照结束，再三个人一起拍几张。
　　拍完照，又顺着石板路稍微逛逛散散步，再走回纪念品商店里买了酒田的拉面，就继续往下一个城市前进。
　　因为纪念品商店里有卖可以自己煮来吃的酒田拉面，就直接买了带走，不再停留下来找店面吃面了。
　　如果下次再经过酒田市，再停下来尝尝看拉面吧。
　　他们出发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半左右，一路没有再停留，一直往前行驶、往前行驶。
　　冬季的东北地区、以及更往上的北海道地带，几乎都被冰雪覆盖，像是雪的故乡一样非常漂亮。
　　但若是遇见强烈的暴风雪，能见度低的什么都看不见，漂亮什么的都只能想像而已了。
　　就像现在。
　　不知何时公路上突然下起剧烈的暴风雪，眼前一片白茫茫的，只能放慢速度慢慢行驶。
　　太宰治靠在椅背上，幽幽道，“这就是青森，雪多的让人讨厌。”
　　他们已经进入青森县一段时间了。
　　灯继续在暴风雪中慢慢前进，按照在阶层都市的经验问，“等一下雪就会变小了吧？”
　　“是这样没错啦。”太宰治咂咂嘴，继续盯着窗外的暴风雪看，“可是还是很讨厌。”
　　中原中也也望向窗外。
　　根本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看见白雾雾的一片。
　　和阶层都市的暴风雪相比起来不遑多让，但是他们现在在不会感受到寒冷的车子里，比之前的情况好太多了。
　　“话说回来。”中原中也不知怎么突然想到，“青森的方言……和外语没两样。”
　　灯想了想，恍然大悟，“原来刚刚听到的那个、就是青森的话呀？！”
　　太宰治、太宰治扑哧一声笑出来，“刚刚听见了？”
　　灯点点头，“听到完全听不懂的话，很奇怪，就多听了一下。”
　　中原中也玩笑道，“模仿看看？”
　　灯停顿几秒，嘴巴有点打结的说，“呲、磁……换？”
　　中原中也反应了一下，还是听出来了，“吃饭？”
　　灯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意思呀。”
　　太宰治还是在笑，“模仿的也不对啊。”
　　他说完，张嘴就是一串根本没人听得懂的、宛如外语一样的语言。
　　灯和中原中也都听得一愣一愣的，根本不知道他究竟在说什么。
　　“明明都是日语，怎么能变形成这样啊。”中原中也震撼的说，“不只是外语而已了，完全就是外星语。”
　　“说什么呢。”太宰治笑眯眯的说，“对青森人来说，东京话才是根本不知道在说什么的外语呢。”
　　灯完全理解的点点头，“你们说话的口音也都好重。”
　　中原中也忍不住笑出来。
　　对灯来说他们口音很重，但对他和太宰治来说，有口音的当然是灯。
　　阶层都市的口音……直到现在灯还是没办法完全抛掉，说话的时候韵律依然很特别。
　　中原中也很喜欢，太宰治大概也挺喜欢的，都没说过要让灯完全改掉之类的话，甚至偶尔还会配合着灯用同样的口音说话。
　　不过中原中也的语言能力没太宰治好，就算想学着灯的口音说话，也有点不伦不类的，不像太宰治那么准确。
　　“唔、”灯想了想，忽然有点小担忧，“我们到了目的地，就会什么都听不懂了吗？”
　　“不至于吧？”中原中也有点不确定的说，“不至于每个人都用方言说话吧。”
　　“青森市是这样。”太宰治说，“可是五所川原就不一定了呢，大概大部分的人都是用方言说话。”
　　“大概？”中原中也问。
　　太宰治耸耸肩，“我都那么久没回去了，怎么可能知道是什么样的？以前是所有的人都用方言说话，现在发展了点观光，大概就不会了。”
　　而且虽然都用方言说话，但除了一些年纪很大的老者之外，居民基本上都能说共通语，不会真的到无法沟通的地步。
　　“到底把五所川原想成什么超级乡下的地方了啊？”太宰治无语道，“动动脑子行不行？”
　　中原中也道，“可是港口连派人驻守都没有……等等、不会是你故意不让人去驻守的吧？”
　　“怎么可能。”太宰治非常无辜的说，“只是因为那里真的很乡下，派人去只是浪费人力，只要在隔壁市驻守就行了。”
　　中原中也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当然看不出什么所以然，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如果都听不懂就算了，就让太宰治来翻译。
　　但他们更有可能完全不会和青森的人说到话。
　　中原中也之前简单查过了，五所川原的市区还好，太宰治要去的金木町是真的什么都很少，连个吃饭的地方都颇为稀有。
　　幸好带着的食材目前都没怎么用到，在酒田也简单补充了一下物资，完全可以让他们在物资比较匮乏的地方度过几天时间。
　　不过金木町总归还是个曾经有世家大族存在的地方，虽然人口越来越少，但大部分设施都还在，超市、邮局、医院都有。如果真的在这里多待几天时间，也可以在超市补充物资。
　　“不会连超市的物资都匮乏吧？”中原中也对太宰治有个嫌恶滤镜，连带着对金木町也没什么好的想像，有点担忧的问。
　　灯想了想道，“如果那里没有物资了，可以开车到其他地方买呀。”
　　“对嘛。”太宰治说，“这么简单的道理，中也竟然还要在只有沙子那么大的脑内想一大堆有的没的无聊事情，还要说出来。”
　　中原中也有点恼羞成怒，“我是未雨绸缪！”
　　他们说着话，外头的雪已经不知不觉变小了很多，总算能再次看见周遭。
　　不知道是雪变小了，还是他们已经离开了暴风雪区域。
　　虽然雪转小，但窗外依然一片白茫茫的，像是极地、雪原一样。大概因为还下着雪，天色又已经完全暗下来了，能见度还是很低。
　　中原中也确认了一下地图，“快到了。”
　　他导航的目的地是整个金木町的邮局，等进入町内，就要让太宰治指路。
　　他们现在正行走在田野之间的公路上。
　　如果是其他季节，就会见到一整片的田地，可是现在能看见的就只有和新潟一样的整片白雪。
　　太宰治恹恹的注视着外头的景色，微微敛下眸，放在大腿上的右手小指轻微的抽了一下。
　　就快到了。
　　周遭一片雪白的模样，对他来说……熟悉的让人胸口闷闷的。
　　这里并非重点开发地带，也不是城市区域，这么多年过去了，景色依然几乎没有改变。
　　像是定格在了很多很多年前的时光里。
　　如果不是灯现在还在开车，他就会扑到灯身上乱蹭，让灯安慰一下。
　　唉。
　　太宰治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还是什么都没表现出来。
　　再往前走了一点路，风雪又在不知不觉中变大了。
　　可是已经差不多进入了住宅区，再过一会儿就会抵达目的地。
　　……即使是住宅区，也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只是几乎而已，还是有不少改变——比如街道上已经荒废许久的空房子变得很多。
　　太宰治微微弯起唇角，注视着外头的眸光总算变亮了点，声音轻快地说，“前面拐个弯。”
　　灯乖乖拐了个弯。
　　太宰治侧头看看灯，心情又变得更好了点，轻笑着说，“看见那边的围墙了吗？从那里过去都是我以前住的地方哦。”
　　灯看了看被街灯照亮的长长围墙，有点小震撼，“哇——”
　　中原中也也有点震撼。
　　在深深的夜色里，太宰治说的围墙甚至有种望不到头的错觉。
　　万恶的有钱人啊！
　　“只有在乡下地方才能这么大。”太宰治道，“就是占了位置的便宜而已……前面停车吧。”
　　灯朝着路边停靠下来，终于比较有空看看周遭，“好多建筑都废弃了。”
　　街道上空荡荡的，街灯有些黯淡，如果不是依然有亮着灯的屋子，感觉就像是阶层都市萧条荒芜的废墟城市了。
　　“能搬去其他城市就搬去了，留在这里一点前景都没有。”太宰治说着，让灯看向左手边，“那就是我们要住的地方。”
　　依然是个面积不小的屋子。
　　屋外有不到一人高的围墙，在路灯下看着其实也不是太宰治口中全都是木头做的老房子，状况还行。
　　“进去看看。”太宰治说，“如果还可以住人，就在里面住吧。”
　　“还有水和电？”中原中也问。
　　“不知道呢。”太宰治不负责任的说，“没有也没关系吧。”
　　灯侧头看他，弯弯眉眼，“嗯，没有也没关系。”
　　太宰治也看向他，轻轻碰了一下他还放在方向盘上的手。
　　中原中也挪开目光，继续打量外头的景色。
　　虽然经历不一样、对故乡的情感也会不一样，但他还算能理解太宰治现在的心情。
　　……就是会觉得第三个人挺碍眼的。
　　换位思考，如果他带灯回擂钵街的时候，太宰就站在旁边看……
　　光是这么想想，就让人不怎么愉快。
　　他没打算替太宰治著想，只是做了他本来就会做的事而已。
　　中原中也静静等了会儿，才听见太宰治说，“帐篷带着，走吧。”
　　就算不能住人，也可以在里面直接扎营。
　　天色已深。
　　刚才走来的路上还能看见亮着灯的住家，可是这条街上、周边区域里几乎都是废弃的屋子，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
　　也就是说，他们可以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轻易潜入屋子里。
　　“不是潜入。”太宰治理直气壮的说，“这就是我的屋子，是光明正大的进。”
　　灯坐在围墙上，伸手拉了他一把，笑着说，“翻围墙好像不是很光明正大哦？”
　　“不是好像，是根本和做贼一样。”中原中也已经翻进围墙了，稍微扶了一把接着跳下围墙的灯，“哪个人会翻墙进家门啊。”
　　“我啊。”太宰治说，“我就是光明正大翻墙进家门。”
　　中原中也懒得理他了，把手中的提灯举高一点，照亮周遭，“确定有光也不会被邻居注意到？”
　　“没人会注意。”太宰治很笃定的说，“安心吧，就算屋子里的灯亮起来了，也只会被当成闹鬼而已。”
　　被当成闹鬼不是更麻烦吗？！
　　中原中也想着，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既然太宰治敢这么笃定的说，就代表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吧。
　　现在是下着大雪的季节，院子里的雪积得很深，踩一脚都会陷进去一点。
　　“可以堆很大的雪人。”灯开开心心的说，“有很多雪！”
　　太宰治轻轻笑起来，握住他的手，“想堆就堆吧，我们可以堆很多很多雪人。”
　　中原中也瞥了他一眼，也握住灯的另一只手，带着他往前，“小心走。”
　　“走错边了。”太宰治凉凉道，“大门口锁着，要从院子旁边的门进去才行。”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吐槽，“根本就是在潜入废墟了，到底哪里光明正大啊？！”
　　“光明正大的潜入。”太宰治还是理直气壮的说。
　　这栋屋子的院落虽然不大，但房屋面积还不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离太宰治以前的住宅很近才被他买下来。
　　中原中也想着，就着灯光观察屋子的情况。
　　灯也在认真观察，“保存的很好呀，是很坚固的屋子。”
　　“也没多坚固。”太宰治穿着鞋子踩上落地窗旁的缘侧，推了推落地窗、又推了一下，接着转头看向灯。
　　灯就跟着踏上去，伸手推了推门。
　　已经有些脆弱的窗户锁被他简单推拉几下，就咔哒一声掉到地上，窗子轻轻松松被推开。
　　太宰治毫不犹豫的踏进屋内，灯也跟在他后面走进去，中原中也默默跟着踩上缘侧、进入屋中。
　　整体比预想中保存的好多了，虽然墙壁有些损毁，地面也有毁坏的地方，可是比原本想像中的破烂废墟情况真的好太多了。
　　只是完全没有家具。
　　无论是柜子椅子桌子，还是任何一点装饰品都没有，就是个空空荡荡的空屋。
　　“还行吧。”太宰治打了个呵欠，“今天就在这里扎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