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中也的终末旅行》山蓼

515、番外五：如果205

　　吃饱喝足，就出发到同样位在车站附近的观景台。
　　一般来说，观景台人潮最多的时间，都是可以看见夕阳和夜景的傍晚时分。现在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要前往观景台的人虽然也不少，可是相较之下没那么多。
　　展望台位在复合式商业大楼的顶层。
　　搭乘电梯抵达十四楼购票之后，再走过一条通道，才能去到直通顶层的电梯所在的地方。
　　通道是灰黑色的，不过天花板上有着会随着游客脚步变换形状的流线状彩光，整体空间有些迷幻的美感。
　　中原中也站在灯旁边，和他一起抬头看了会儿彩光，才继续提步往前走。
　　电梯内部也是灰黑色的，但就和通道一样，天花板有发着光的显示屏。
　　显示屏上，放射状的白光从中心一点不断游移出来、迅速转动，过了会儿忽然变成泡泡状的图案，又变成朝着中心点旋转着的雾状体。
　　如果一直仰头盯着看，就会有在什么洞穴还是通道里朝上穿行的错觉。
　　一路直达46楼。
　　电梯外的通道还是灰黑色的，墙上有着数条沿墙壁和天花板设置、像是将周遭分为数个不规则区块的直线，直线亮着白色的光，依然会随着走动的步伐改变亮度。
　　顺着通道往前直走、拐个弯，就会看见往上的电扶梯。
　　一路上服务人员和保安人员配置都很齐全，出入口都有保安驻守，也有服务人员会弯腰鞠躬的送往迎来。一部分原因当然是为了宾至如归，不过也是为了避免游客身上易掉落的物品从高空坠落，需要配置检查人员。
　　46楼主要设置的是室内展望台，不过从电扶梯正前方、有保安站立的玻璃门走出去，就是个不大不小的室外展望空间，旁边还有个通往大楼最顶层的电扶梯。
　　两人多高的玻璃围墙之外就是辽阔的东京夜景，现在整座城市都已经亮起光来，即使还没上到最顶层，也能看见很开阔的景色。
　　灯几步走到玻璃围墙边，眼睛亮亮的望向外头。
　　“如果是白天过来，还有可能看见富士山。”中原中也也远远望出去，“真漂亮啊。”
　　分明是繁华忙碌的、仿佛不会沉眠的都市，可是从遥远的高处往下看，城市也变得安安静静的，唯一移动着的只有来来往往的车辆。
　　他以前也常常到东京出差，当然看过不少次东京的夜景。但或许是心境变化，也可能是身边站着灯，现在看下去的景色，好像比以前看过的漂亮多了。
　　“再上去一层吧，上面的视野会更好哦。”太宰治说着，握住灯的手，拉着他走向就在旁边的电扶梯。
　　和刚才从电梯上来时一样，电扶梯的宽度依旧不大，一格阶梯只容一个人踩在上头。率先走过去的太宰治站在最前方，再来是灯，接着是中原中也。
　　电梯旁边同样是高高的玻璃围墙，可以很清晰地看见底下明亮辽阔的夜景。
　　灯依然认认真真的望着围墙外头随着扶梯上升而缓缓往下降的景色。
　　“看那边。”中原中也碰了碰灯的手，引起他的注意之后，便指向远处有些漆黑的地方，“那里就是明治神宫所在的位置。”
　　那里是在东京很稀有的一大片绿地，在夜里由上而下俯视的话，也是东京少见的一片黑暗的地方。
　　灯好奇的看向他们今天本来要去却没去成的地方，“黑漆漆的。”
　　当然黑漆漆的，毕竟那里的树已经多得能说是森林了。
　　太宰治率先踏出扶梯，回头看了看灯。
　　灯也顺顺利利的踏上顶楼的木制地板，环顾四周，“好多光！”
　　展望台本身没有太多照明，可是有一些亮着光的设施。比如观景台三个角落地面上，都有着一条一条朝边角延伸而去的光带；顶层正中央微微高起的停机坪角落有个会发光的世界地图；以及边缘处最醒目显眼的、不间歇投射着光束的探照灯。
　　十八个圆形的探照灯一一投射出蓝白色的光束，在天空中四散又聚拢，像是人类创造出了通往夜幕、通往月亮的道路。
　　不过人类的科技还没进步到可以透过光束就到月亮上去，即使是在千年后的阶层都市，也需要借助交通工具才能办到。
　　从电梯上来之后直线往前，来到正前方的玻璃围墙边，转头就能看见位在好几个探照灯所在区域后方的酒吧沙发座位。
　　高空酒吧也是涩谷的展望台非常有名气的卖点，游客可以点杯鸡尾酒或饮料，悠闲地坐在座位上、或站在高脚桌旁边，安安静静的边品酒边欣赏风景。
　　现在绝大多数的座位上都坐着人，还是以两两过来的情侣居多。
　　高楼夜景和高空酒吧，这种称得上浪漫的地方，还是会更吸引热恋中的人们过来约会游玩。
　　但对恋人们而言，比起眼前的景色，还是身边的人更有吸引力吧。
　　中原中也有点感叹的想着，又看看身边真的完全只被景色吸引的灯，沉默一秒，还是没忍住捏了一下灯的后颈。
　　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还是快快乐乐的，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底下看，“好多人在走哦！”
　　中原中也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唇角无意识弯起，“……那就是我们早上走过的十字路口。”
　　位在涩谷站附近的十字路口非常大，据说人流量多的时候，会有将近千人同时穿行，是涩谷其中一个有些奇妙的景点。
　　虽然他们在阶层都市看过比眼前的路口还要更广阔的十字路口，但是城市的人流也会成为点缀城市的特殊风景。一点人烟都没有、只有他们的摩托车孤零零穿行而过的广大路口，和眼前人流量多得惊人的路口，视觉效果完全不一样。
　　“之前看过的路口还有人通行的时候，人流量会比这里更多哦。”太宰治拿出手机，朝着底下繁忙的十字路口拍了张照，感叹着说，“有时候也真想看看啊……最兴盛时期的阶层都市，会是什么样的。”
　　“唔、在照片上看过？”灯也望着底下的景色说，“照片上看到的和这里很像。虽然还是不太一样，可是很像。”
　　中原中也和他一起看过很多摄影集，也知道他在说什么。
　　确实很像。
　　仿佛通天的高楼大厦、无数行色匆匆的人们，光是看照片，怎么可能相信那是位在不知道多高的高空中的城市。
　　中原中也再次侧头看向灯。
　　灯眉眼弯弯的，神情有些安静，继续说，“我们一起看过的，是只有我们才见过的、绝对不会一样的景色哦。”
　　还安慰了一下没见过阶层都市繁华兴盛时期的太宰治。
　　中原中也有点莞尔，又莫名有些心疼，轻轻顺着他的背摸摸，轻声道，“嗯。”
　　灯的背就那么点大，一个人的手碰上去，另一个人就没什么位置可以碰。
　　太宰治只能瞄准灯的后颈摸摸。
　　他们站在原地看了会儿风景，就继续往旁边的沙发区走。
　　中原中也瞥了眼其他游客面前放着的酒杯，随口问，“要不要点一杯来喝？”
　　“好呀。”灯没有拒绝，又看看太宰治。
　　“行。”太宰治直接决定，“都点无酒精的。”
　　中原中也也是这么想的。
　　他们到角落的吧台边点了三杯无酒精饮料，端着走到恰好空出来的沙发上坐下。
　　沙发是白色的，有矮矮的靠背，正面对向玻璃围墙之外，前方还有个小小的白色矮桌可以放东西。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把灯挤在中间，三个人肩靠着肩，望向外头亮晶晶的城市。
　　“饮料也太冰了。”太宰治打了个寒颤，娇娇弱弱的离灯更近一点，“好冷哦。”
　　灯环住他的肩膀，又看看中原中也，“中也会冷吗？”
　　中原中也、中原中也看了眼碍眼的太宰治，沉默几秒，轻咳一声，“……嗯。”
　　虽然有一点点冷，可是其实也不是很冷。
　　只是想……像那样被灯揽住而已。
　　就是说，明明想让灯撒娇的，怎么好像一直在撒娇的人是他和太宰啊？
　　中原中也默默想着，靠在灯身边，轻轻舒了口气。
　　……真的很温暖。
　　他们紧紧挨着彼此，在有些寒冷的顶楼展望台静静坐着发呆。
　　嘈杂的声音变得很遥远，眼前的夜景逐渐朦胧起来。
　　周遭来来往往的人、说着话拍着照的游客、站立着维安的保安，都像是化作某种虚影，变成模糊的背景板。
　　桌上的杯子里，圆形的冰块微微往下坠落。
　　中原中也像是有些被惊醒，所有被忽视的声音和模糊的景色终于再次清晰起来。
　　刚才好像差点就睡着了。
　　他稍微直起身，拿起饮料喝了一口。
　　“真的有点冰啊。”他说着，又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
　　灯也拿起饮料，捧着喝了一小口，“好喝！”
　　“就是太冰了啦。”太宰治虽然早就知道会冰，还是嘟囔着说，“难道是要让人在嘴里弄温暖了，渡过去给恋人喝吗？”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就不相信他真的只是在自言自语而已，根本就是故意说给灯听，想让灯照着他的话做。
　　“渡过去？”灯果然有点好奇地想像了一下，“唔、感觉好奇怪，饮料会滴下来吧？”
　　“我也不确定呢。”太宰治笑眯眯的说，“回家试试看，就知道会不会滴下来了。”
　　中原中也、中原中也骂人的话停在嘴边，还是默默没说话。
　　……既然说要回家试试看，那、那就没关系，不要在外面做这些亲密的行为就好了。
　　灯应该会因为不熟练，弄得身体都湿答答的，又被亲得脸红红的……
　　中原中也轻咳一声，默默挥散脑中有点糟糕的幻想，又喝了一口饮料。
　　饮料虽然有些冰，可是多喝几口也习惯了这个温度，不知不觉就慢慢把饮料喝完。
　　他们又在沙发上坐了会儿，才再次站起身来，继续往前逛逛。
　　有着沙发的区域再前面一点，是设置着高脚桌的可站立区域，一些游客就站在桌子周边说话拍照。
　　走过这段比较狭窄的空间，又会再次看见停机坪。
　　铺设着绿色假草皮的停机坪设置在木制高台上，偌大的空间相对比较阴暗。不过也有不少人分散着坐在上头，或是聊天说话、或是安静注视着天空和周遭的景色，当然也有不少拍照的游客。
　　灯几步走上去，再次环顾四周。
　　太宰治也环顾四周，忽然雀跃的小跳步起来，拉着灯的手跳着走了一段，“这里感觉真不错。”
　　灯也开开心心的点点头，跟着他小跑来小跑去的，“嗯，很舒服！”
　　中原中也跟在他们后面，拿着手机咔嚓咔嚓的，单独拍了好几张灯的照片。
　　那个拉着人乱跑的白痴青花鱼，能不拍到就尽量不拍到。
　　踏上位在中央的停机坪，就能自由去往整个观景台不同的角落。
　　其中一边有个写着“空”字的小型发光雕塑，亮晃晃的，有不少人聚集在前面拍照。
　　停机坪的另一边、靠近出口的地方有个斜坡，设置着一排斜斜的网状设施，设施底下有暖黄的光。
　　这是可以让游客躺在上头看天空、看星星的网床，现在大多躺了人，也有一些空着的位置。
　　说实话，就算躺着也看不到星星。
　　这里毕竟是大城市，光害很严重，旁边甚至就有探照灯在天空上照射，也是将星星从视线中消除的原因之一。
　　不过灯还是有点好奇，特别期待的问，“我们去躺躺看？”
　　中原中也当然不会拒绝，轻笑着道，“好啊。”
　　虽然大多躺着人，但很幸运的是还有足够他们三个躺下去的位置，也不会和旁边的游客紧紧挨着。
　　灯几步走下楼梯，找了个位置率先躺好，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各自躺到他的两边。
　　“这个好舒服。”灯望着天空，双手放在肚子上，好像睡意一下子又涌上来一样，声音变得有点软，“这就是、吊……吊床？”
　　“有点类似。”中原中也也望着没有什么云层的夜空，“可是还是有点不太一样。”
　　“躺起来的感觉已经很像了。”太宰治说，“只差没办法摇来摇去而已。”
　　就算没办法摇来摇去，灯也已经舒服的有点想睡了，“我们以后……也在家里放一个吧。”
　　“好啊。”中原中也说着，侧头看向灯，轻轻捏了一下他的手，“别睡着了。”
　　灯乖乖点头，很努力地把眼睛睁开。
　　这么躺着，确实很舒服。
　　虽然旁边再过去一点就是其他游客，可是人类就是一种有些奇妙的生物，如果旁边是不认识的人，就算离得再近也不会有任何交集，有时候甚至完全不会去注意对方。
　　中原中也虽然严格来说不是人类，可是也是如此。
　　太宰治倒是有点不太喜欢旁边一点的位置就躺着其他人的感觉，打了个小小的呵欠，往灯身边又挤过去一点。
　　“在家里弄个类似的……可以躺着看天空的东西，好像也不错。”中原中也说。
　　灯被太宰治传染着也打了个小小的呵欠，非常赞同的点头，“嗯、感觉很好！”
　　他们在关西的屋子二楼有个露台，那边虽然已经有几张躺椅了，可是再放几张吊床或是更柔软一点的床，好像也不错。
　　太宰治另一只放在旁边的手闲闲的玩了一下他们躺着的绳子，又打了个呵欠，“也行。”
　　他们躺了会儿，终于在即将睡着之前再次站起身来。
　　朝着旁边走一点，是个玻璃围墙只有半人多高的空间，与其他玻璃有两人多高的地方不一样，这里有相对比较多的保安驻守。
　　太宰治站在围墙边往下看，啧啧两声，“随时都能从这里翻下去呢……也能随时把人推下去。”
　　“就是因为有你这种不定时炸弹，才会有这么多保安站在这里。”中原中也无语道，“闭嘴吧你。”
　　光是太宰治那么一句话，就已经让好几个保安警惕的看过来了。
　　能不能安分点，好好当个普通观光客啊！
　　太宰治无辜的摊摊手。
　　灯眉眼弯弯的拉住他的手，“来拍照吧！”
　　从这里往外拍摄出去，镜头里比较不会有玻璃反光，很多游客都特地过来拍照。
　　不过同样因为高空坠物的疑虑，整个顶层展望台都禁止使用自拍杆。
　　他们先伸长了手的三个人合照一张。
　　中原中也盯着效果普通的照片思考几秒，看了眼太宰治，“我先和灯一起拍，你再和灯一起拍。”
　　三个人挤在一张照片里自拍，后面的景色都变得很不清楚，拍起来没什么美感。
　　太宰治确认了一下照片，也勉为其难的答应，“……行吧。”
　　中原中也拍照的时候还是不怎么会摆姿势，灯也一样，平时三个人合照的时候，他们大多都是配合着太宰治的动作。
　　现在当然也是。
　　他们先是有些傻傻的直直站着，直到中原中也看见太宰治憋笑的表情，才反应过来他和灯的动作有点死板。
　　他停顿一秒，看了看灯，没怎么犹豫的伸手环住灯的肩。
　　灯眨眨眼，顺着他的力道靠过去。
　　虽然只是很普通的搭肩动作，可是也比直直站着好太多了。
　　太宰治没笑话看了，可惜的咂咂嘴，“要拍了哦。”
　　话音刚落，就毫无倒计时的咔嚓咔嚓好几声。
　　不过等一下太宰治和灯的合照还需要中原中也来拍，为了以防被报复，他没有胡来，很认真的拍完照。
　　接着交换位置，又挪动脚步，稍微换了个背景，换太宰治和灯合照。
　　太宰治比中原中也的拍照姿势多多了，虽然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亲亲，可是比较亲密一点的脸贴脸、手牵手什么的都没少。
　　不过因为是在拍照，就算做出一点比较亲密的动作，路人也不太会投来奇怪的目光。
　　可是。
　　中原中也本来就很难在公众场合做这种比较亲密的举动，现在看着他们，举着手机的手都有点僵硬，实在不太想继续帮忙拍了。
　　……所以说，太宰治的羞耻心到底在哪里？！
　　是不是从来就没有过那种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