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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伤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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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小麦他已经答应跟亲戚之间置换一些,要是现在全部都卖掉,他如何同亲戚们交代?
赵旭说道:“我愿意出两倍的价格。”
杨叔坐在椅子上,叼着自己的烟杆,摆摆手,“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我既然答应了,就不能违背承诺。”
赵旭显然不能理解这种放着钱不赚,非说什么的承诺。
“那就三倍……”
“赵公子,你为何想买这些小麦?”杨知柏开口问道。
“我想用来做麦种,要是我家的田地都能种这种麦子,日后定能产量大增。”赵旭回答道,和先前的说法一致。
“我亲戚家也是如此想法,想必您也能体会一二,全买下来肯定是不成的,不如等麦子收割之后,到时候看有多少剩余再谈买卖的事情?”
赵旭还有些不情愿,但是张云岭却是一拉他的衣袖,道:“那好,先这么说吧。”
“多谢理解。”杨知柏没有管他们暗流涌动,拱手道谢。
“客气。”张云岭回了个礼,他又道,“既然已经看过了,那我们就先行告退。”
张云岭顿了顿,看向姜茹,“姜小娘子要不要一同回镇上?”
“会不会麻烦您了?”姜茹客气道,她等的就是这句话,且蹬鼻子上脸,“杨大哥要不要一起?”
杨知柏看了杨婶一眼。
“你跟着她一起回呗,家里的事情用不着你管。”杨婶立马说道,她知道杨知柏今儿就一天的假,就算在家里带着,明天赶早也要去学院。
“多谢。”杨知柏对张云岭拱手道谢。
“客气了。”张云岭笑着说道,这马车终归是要还到镇上去的,带个人回去也不麻烦。
“诸位稍等,我给知柏取件衣服。”杨婶说道,对着杨知柏招招手,两人一同去了屋里。
过了一会,杨知柏拿着一个包袱出来了。
马车停在村口,一行人得要走过去。
“姜茹!”
身后传来一声呼唤,姜茹回过头,是李婆子,“李奶奶,怎么了?”
“下月初八,是我家琼花出嫁的日子,你到时候记得回来玩啊。”李婆子笑眯眯地说道。
这么快,上次回来的时候,琼花和那男子之间还有些矜持的娇羞,如今就要成亲了?
“好啊。”姜茹笑着应道,人家热情相邀,自己肯定也要答应的。
“哎,那就这么说好了。”李婆子眉开眼笑。
转过身,姜茹感慨道:“这么快?”
“也还好,听我娘说,姜琼花的婚事被耽搁了两次,家里人也着急了。”杨知柏说道。
“两次?不是只有上次的王氏的事情吗?”姜茹好奇。
“你忘记了?之前还有一个隔壁村的男子,那人进山打猎,把腿给摔断了。”杨知柏压低了声音说道,李婆子不愿意自己孙女嫁给一个瘸腿的人,这婚事就告吹了。
姜茹噢了一声,不是忘记了,是完全没有印象,不过,也能解释为什么王氏的事情捅出去之后,李婆子如此恼怒了,女子的婚事向来忐忑一些,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腾,到时候别人恐怕会觉得都是女子的问题,什么克夫、命不好之类的。
回去的路上,两人又是同在马车里,不知道是不是姜茹的错觉,她总觉得杨知柏有些心事重重。
她想了想,试探地问道:“是不是伤处还疼?”
“嗯?”杨知柏愣了一下,摇摇头。
“但是你好像不是很开心?”姜茹说道,杨知柏脸上的笑容太敷衍了,“不是伤口疼吗?”
杨知柏抬头,姜茹的眼神凝固在他的脸上,两人的视线交接,担忧、懊恼、都一览无余。
“要是疼怎么办?”杨知柏忽地开口道。
姜茹一滞,“自然是带你去看大夫。”
语罢,她小心翼翼道:“真的很疼?”
杨知柏点点头,“确实有点,但是尚可以忍。”
“那你怎么一直说不疼?”姜茹心里一下子很不是滋味。
她当然知道杨知柏是怕自己担心,可是知道他会隐瞒自己会更担心。
她顿了顿,还是问出了心里的疑惑,“你为何救我?”
“那你又为何会流泪?”杨知柏迎着她的目光反问道。
他的神色很平静,语气也很平淡,但是姜茹就是能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
这种不同并非从刚刚才开始,好像许久之前就已经埋下了伏笔,在这一刻爆出,让她束手无策。
姜茹握住自己的手腕,心跳如擂鼓,好像有什么在挤压的空气中破土而出,但那是什么呢?
伴随着刚才的那一幕产生的是什么呢?
姜茹想到了那个怀抱,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更加明显,好像只要一张口,就有什么会呼之欲出。
丝丝缕缕的暧昧好像同时从两人的身上蔓延出来,缠绕在一起,衍生出其他的、不受自己所掌控的情绪来。
不可掌控,就意味着风险,姜茹的心顿时咯噔了一下,喉咙发干,忍不住咳嗽一声,才开口道:“我是担心你。”
“我亦是。”杨知柏笑了笑,跟着说道,似乎松了一口气,似乎又有些别的情绪。
明明是同样的话,说的也是同一件事,但是为什么就能听出别的意味。
姜茹终是没有忍住,挪开了目光,她觉得杨知柏奇奇怪怪的,甚至想问问姜二郎的那一棍子敲的不是背是脑袋吧?
而她自己也有点不对劲,忍不住对杨知柏额外的关注,即便马车尚算宽敞,她也总有一种呼吸不过来的感觉,甚至于忍不住紧贴在马车壁上来回躲避这种感觉。
“我……”杨知柏顿了顿,止住了后面的话,他现在脑子里面乱作一团,头昏脑涨,“你不必介怀,我比你年长一些,又是男子,本就该护着你。”
他伸手按住自己突突跳个不停的太阳穴,是自己急了,还是被刚刚的话给影响了。
刚才,他娘除了给他拿衣服,还说一下姜茹的事情。
“我若是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姜茹就算是天天的星星,只要你想娶,我都不拦着,但是你还有两个妹妹,按照你的年纪,现在该说亲了,但是你喜欢的是姜茹,我若是开了这个口,村里的闲话只会更难听,我不能只顾你一个,将你妹妹置之不理,所以你想娶姜茹,就得拿出所有的本事来……”
从姜茹走出五塘村来,他们之间就存在着差距,这种距离伴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开越大,让他无从追寻。
流言蜚语压不倒他,但是会压倒家里人。
在外人看来,他们如今得到的一切都是源于姜茹的缘故,姜茹就高他们一等,他喜欢姜茹,想要求娶姜茹,于姜茹而言,那就是引狼入室,贪图钱财。
现在就已经说得这么难听了,将来会如何可想而知。
在茶余饭后的谈资中,成为那图谋不轨妄图侵吞财产的豺狼之徒。
对于家中父母、兄妹,甚至于姜茹,是什么样的影响,只看姜老大便可预估出来,以后还会更甚。
今天姜茹甚至想过用受伤结束这场闹剧,好在自己也在场,但是下一次呢?再下一次呢?
明明他们都没有做错什么,却陷于如此困境。
有时候,他会想要是姜茹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就好了,但是自己这种想法实在是太卑劣不堪。
要想改变这种状态,只有一种办法,就是他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能够配得上姜茹。
可是他对姜茹的想法还一无所知。
沉默是如此地难耐,但是两人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姜茹更是害怕只要自己一开口,那种不受控制的感觉会再次出现。
于她而言,不受控制,就意味着结果不明,也就意味着可能存在伤害,对比这种可能一脚踏空的情况,她宁愿躲在自己的壳里,不改变。
没有期待,没有伤害。
马车停在了城门口,杨知柏下了车,转身伸出手去扶姜茹。
姜茹钻出车帘,看到眼前的这只手,抿了抿唇,躲避只会让两人之间更奇怪吧,她迟疑了一秒,最终还是将自己的手放上去了,下了马车。
杨知柏收回手,指尖那种温热的触感让他贪恋,犹如饮鸩止渴。
“多谢二位了。”姜茹说道。
“客气了。”张云岭笑道。
赵旭看向杨知柏两人的眼神却是带着一点点的不满,似乎想说什么,却被张云岭拉了一把,才讪讪住了嘴。
看样子,是心里还有其他的算盘。
双方告别之后,姜茹看向杨知柏,说道:“走吧。”
“嗯?”杨知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姜茹指了指前面的药铺,“去看看你背后的伤。”
“已经看过了……”
“我不放心,你再去看看。”姜茹打断他的话,万一有什么隐藏的伤害呢,多找个大夫看看,总不是什么坏事儿。
进了医堂,好巧不巧,是上次给陈柔看诊的大夫。
姜茹迟疑地环顾了整个医堂一眼,没有看到其他的大夫,“外伤也找你?”
年轻的大夫打量姜茹一眼,“你?”
“不是,他。”姜茹转身,把杨知柏推上前,“伤在背后。”
“那确实也找我。”大夫笑着说道,他起身,“跟我去后堂。”
在后堂,杨知柏脱了衣服,大夫仔细检查了一下伤势,一道青红色约莫两指宽的印子横在背上,看着十分吓人,他伸手轻轻按了按,引得杨知柏嘶了一声,这道印子很快就会变成黑紫色并且伴随着愈发剧烈的疼痛。
“瘀伤很有点严重,刚刚看你面不改色的样子,还以为小事呢。”年轻大夫说道,沿着伤痕仔细检查了一遍,直起腰,“好在骨头没断。”
“您等会儿能不能说是小伤?”杨知柏说道,要是伤得严重,姜茹肯定又会自责。
“怎么?怕她担心?”大夫道,只要略微想想,就知道杨知柏在担心什么,他又问道,“有开药吗?”
杨知柏没有反驳他的话,算是默认是因为姜茹的缘故,穿好衣服后,掏了一个药瓶递给他。
大夫嗅了嗅,又抠出一点药膏在手上碾了碾,猜出了药膏的成分后,将药还给杨知柏,漫不经心地说道。“这个药也能用,但是我配的药更好,你要不要换?”
要不是这个医堂的口碑还不错,就他这个样子,杨知柏都觉得他可能是个庸医。
“换你的吧。”杨知柏说道,马上就要农忙了,他得早点把伤养好。
“行,我的药要贵点。”大夫说道。
杨知柏点头。
姜茹在外面的板凳上坐着,心急如焚,如坐针毡,时不时地伸长脖子,看着后堂的方向,进去这么久了,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好不容易看到两人的身影,姜茹立马起身,上前两步,忙问道:“如何?”
“很严重。”大夫将手中的方子递给了药童,长叹一口气,见姜茹急了,才道,“不过死不了。”
杨知柏???这和刚刚说好的不一样吧?说好的轻伤,这往死亡的方向说是什么转折?
“这不是我夸张,再用点力,骨头都要折了。”大夫说道,他刚刚就是把有骨折,所以挨着按了,好在骨头结实。
“真的吗?”姜茹看了一眼全程假装若无其事的杨知柏,心中好像被什么扎了一下,蓦地生疼。
“我骗你干嘛?我又不是他,重伤非要遮遮掩掩说成轻伤。”大夫嘀咕道。
杨知柏眼神飘忽,耳廓微红,手虚虚地握成拳头,抵在唇边咳了两下,低声道:“不是跟您说好了吗?”
“什么说好了?我又没同意。”大夫说道,“我是个大夫,又不是月老。”
杨知柏整个人恨不得从里到外红透了,眼神瞥到一边,拒绝和姜茹对视。
瞧着杨知柏这窘迫的模样,姜茹莫名地觉得有几分可爱,她忍不住勾了一下唇角,看向大夫,“开药了吗?”
“开了。”大夫说道,“用了我这儿最好的伤药。”
“多久能好?”姜茹又问道,不会耽误杨知柏的功课吧,“七天?十天?”
“我知道你担心,但是我那只是药,不是仙丹,哪里这么快?”大夫没好气地说道,接过药童递过来的膏药,“一天一张,这药得现用现熬,明日再来取。”
姜茹脸噌地一下子也红了,明明是正常的关心,怎么从大夫的嘴里说出来就奇奇怪怪的?而且这大夫是闹得哪门子脾气,非得一人创一下才行?
这下轮到杨知柏忍俊不禁了,他盯着姜茹多看了两眼,那种隐藏在心里的情绪犹如初生莽撞的小鹿一般,一下又一下撞上他的心墙,令他几乎都快呼吸不过来了。
他猛地回过头,看向大夫,道:“不能全部给我吗?”
“不能。”大夫整理着桌子上医书,毫不留情道,“必须现熬现用,超过一天,药效就没了。”
“我来取吧。”姜茹说道,就是跑一趟,也不费工夫,能早点痊愈才是最重要的。
“好了,没其他的事情就走吧。”大夫挥挥手,开始下逐客令,省得在这里刺激他这个孤寡老人。
姜茹和杨知柏走出了医堂,两人对视一眼,沉默了半秒,移开目光,那种令人面红耳赤的尴尬随着两人的独处变得更加明显,几乎是不容忽视。
杨知柏用余光打量着姜茹透着粉色的脸颊,脑子里面是挥之不去的刚刚握着她手腕的感觉,令人心猿意马,他又咳了一声,“先去店里吧,这事儿还要同腊梅她们说一声。”
“嗯,”姜茹忙不迭地答应下来,急切切地走了两步,又放慢了脚步,等着杨知柏跟上来。
杨知柏瞧着她慌乱的模样,心跟着一跳一跳的,好像这一步走得也不错。
回到店中,杨知柏同腊梅两姐妹说了村里发生的事情,两姐妹顿时就急了。
“这样吧,就放你们三天假,回去看看,再说明天你家有客人,总不能让杨婶动手吧。”姜茹笑着说道,“左右估计明天的客人也不会很多,我一个人也能行,再说,还有进宝呢。”
“这样可以吗?”腊梅迟疑道。
姜茹点点头,“赶紧回去吧,再晚了就赶不上村里的牛车了。”
“好,姜茹,多谢你了啊。”腊梅真诚地说道,赶紧叫着春杏去收拾东西。
姜茹想了想,转身去了后厨,将剩下的卤味全部用陶罐装好,递给腊梅,“带回去给杨叔下酒。”
腊梅还想推拒,姜茹又道:“算是我的心意。”
“谢谢。”腊梅接了过来,她知道姜茹心中有些愧疚,不再推拒,也让她心中好受点。
目送两姐妹走了之后,杨知柏也打算直接回书院,姜茹笑道:“这个时候就要开始念书了?”
“左右无事,不如念书。”杨知柏说道,他想了想,又道,“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做的吗?”
姜茹无奈,看向杨知柏,“是不是该有一点伤患的自知之明?”
“我……”杨知柏抬起食指关节蹭了蹭鼻子。
“可别说你不疼,你若是再说一句关于你伤势的谎言,我就真的生气了。”姜茹抱着一箩筐的菜,转身对杨知柏认真说道。
这是在关心自己。
杨知柏的心情很是愉悦,他点点头,“我知道,我是……”
“怕我担心嘛,怕我内疚嘛,但是我不知道实情,只会更加担心,要是真有什么事情,我……我会更加内疚。”姜茹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她刚刚想说的是另一种更为浓重的情绪。
但是,及时止住了。
“是我不对,我不该瞒着你。”杨知柏认真地说道,“我保证以后不会了,不会瞒着你任何的事情……”
除了我心悦你……
“一言为定。”姜茹伸出手,得要拉勾才算。
杨知柏愣了一下,勾着她的手,语气带上了几分亲昵,“一言为定。”
明明是自己主动要勾手指的,但是杨知柏的手与自己相勾的时候,姜茹的心底涌现出一点点的异样,她甚至能感受到肌肤相切的温热,还有那分明的指节。
她慌张地抽开手,道:“那就说好了,我,我去择菜了,你留下来吃顿饭吧。”
杨知柏看着姜茹抱着箩筐急匆匆的转身坐到院子里面择着青菜,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坐到了对面,“我帮你……”
见姜茹的动作顿了顿,杨知柏补充道:“只是择菜,不用力,无事的。”
“你自己注意点,不要牵动到伤口。”姜茹说道,专心择菜,腊梅和春杏不在,她得一个人替明天早上的经营做准备。
锅盔就算了,只准备锅贴和胡辣汤就行。
姜茹一边想着明天的安排,一边择菜,余光却是时不时掠过杨知柏那不断翻动的手指,白皙修长,每一根骨头都长在她的审美上,在自己眼前不停地这么黄油,她都开始怀疑对方是故意的了。
当然,这个确实不是杨知柏故意的,他现在心里也有点乱,闹过了这么一场,心中的巨石越发地沉重,此次科举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一想到这里,就好像有人在后背拧着那根紧绷的神经一样。
两人各怀心思做完了手中的活,姜茹便开始做饭,她打算做个两菜一汤,简单点,反正两人看起来都不是很有食欲的样子。
“这是?”杨知柏帮着姜茹生完了火,看到碗柜的顶层散落着一些纸,伸手去取了下来,一张张看过去,都是记载着一些食物的方子,微微挑了眉梢,这字儿……
“之前研究锅贴的方子,就摆在上面,还没有收拾。”姜茹说道,忽地就这么被人都看到,还挺羞耻的。
“后面没有重新抄录一份吗?”杨知柏翻了翻。
后面就懒得整理了……当时想着这东西只有自己看得到,就无所谓了,谁知道还有公开处刑的这一天?
“面粉十斤、酵母……”杨知柏看到了下一张,继续念道,“韭菜的油封不够,糟糕了……”
姜茹当时只是随意吐槽一下,如今被杨知柏一本正经地念出来实在是太令人羞愧了,“我是不太喜欢做这些琐碎的活儿,等到用的时候再去翻找。”
“这样会麻烦吧?”杨知柏说道。
姜茹脸上发热,点头道:“但是比起整理,我倒是宁愿麻烦一点。”
“我帮你整理吧。”杨知柏说道,他抱着一沓纸张,回到了灶前,一张张地梳理,“你每一张上面都有时间,这是很连续的一段时间吧?”
“嗯。”姜茹点点头,“那段时间都在尝试,一整天都泡在厨房在,你可以找找看,上面应该有编码。”
不写编码的话,她根本记不住哪个是最新的食谱,虽然不爱整理,但是必要的东西,还是得写上的。
杨知柏翻了几页,确实都有标记,按着时间和数字来即可。
炉膛里面跳动的火苗让人有些热,鼻息间是油烟的气息,杨知柏的心好像温柔的炙烤下慢慢地放松下来。
杨知柏塞进去一把柴火进了灶膛,又扬起了一张纸,“这种纸不行,会泅墨。”
“对啊,我当时瞧着好看,就买了,谁知道这么不好用。”姜茹嘟囔抱怨,“那老板还夸下海口呢,说自己这纸如何的好用,都是骗人的。”
杨知柏静静地听她抱怨,向来冷静精明的人还有犯糊涂的时候,他觉得很是可爱,“下次,我同你一起去挑选吧。”
姜茹点头,挑文房四宝这事儿还得找懂行的人,就她,恐怕是一骗一个准,“我以为书铺不会骗人,没想到竟然是个大忽悠。”
“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读书人也会骗人。”杨知柏低着头说道。
“可不是?”姜茹将盛起来,“你今儿可就骗了我。”
杨知柏被自己的话给噎了一下,“不是故意的。”
“那你可要当心了,我这人是很记仇的。”姜茹开着玩笑说道。
“嗯。”杨知柏整理东西的手停了一下,又继续,在心里补充了一句:最好是记一辈子。
“缺了一张。”杨知柏说道,抬头,左右手各拿了一沓纸,“二十六日的一和三之间,缺一张。”
“不会吧,是不是在上面?”姜茹擦擦手,看向柜顶,上面什么都没有,嘀咕道,“不应该啊,我那天确实做了五次试验,因为第四次的时候,面粉比例不对,导致面皮煎出来不够酥脆,所以我晚上吃完饭又做了一次。”
因为中间时间跨度很大,所以姜茹记得很清楚,早上两次,晚上一次。
“咦,好像真的没有了。”姜茹翻找了一下,“等腊梅回来,我再问问,奇怪了,都是放在这里的。”
能进厨房的人不多,只有她们几个人,一般来说,她们都不会动自己的东西。
“先吃饭吧。”姜茹放弃了,将饭菜端上桌,“我瞧着赵旭不像是善罢甘休的样子,你如何想?”
“先静观其变吧。”杨知柏说道,给姜茹盛了米饭。
平静地吃过了一餐饭,杨知柏回了学院,章有晨和谢明远已经回来了,正在说话。
“明远怎么今天就回来了?”杨知柏问道,“不在家多待会?”
“我家现在哪里有容身的地方?都围着我姐夫转悠呢,我爹恨不得搬进他的房间彻夜长谈,我娘各种测试,我现在在家多待一天,狗都嫌弃。”谢明远叹气道,“你呢?”
杨知柏把今天碰到的事情说了一遍,只说姜老大和姜茹有点血缘关系,前尘往事闭口不提。
“你的药还没有涂吧。”章有晨说道,“我帮你吧。”
“我先去洗个澡。”杨知柏说道。
章有晨取了药膏,先嗅了嗅,这才帮杨知柏上药,“这么严重,你是怎么忍到现在的?”
“忘记了,该在医堂里让大夫上药的。”杨知柏说道,当时心绪都乱了,哪里还记得住这个事情。
章有晨将药膏涂上,缓解了杨知柏身上那种无时无刻存在的痛苦,“我瞧着你最近得要好好歇息。”
他打算将药收回去,一看空荡荡的盒子,“就这么一点?明天怎么办?”
“明天姜茹拿了药再来给我,大夫说这要每天现配。”杨知柏说道,他看了一眼从刚才就一直很沉默的谢明远,往常这个时候他总是调侃两句,今天却一反常态地沉默,他不由地问道,“明远,你怎么不说话?”
“我……”谢明远犹犹豫豫,吞吞吐吐,“就是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同你们说过,就是……就是我姐夫,你们知道的吧……”
杨知柏等着谢明远的下文。
“杨兄你见过,那你也知道他的身份。”谢明远一直低着头,手指抠着折扇,“我们家,我肯定是要步入仕途的,但是我外祖的男子都要去飞鹰关磨炼,我爹不想我去,我走的科举,这也就意味着我外祖家里是没有办法庇护我的。”
“所以,我以后肯定会跟着我姐夫混……我姐夫让我问你们,有没有想法……”谢明远说得很艰难,几乎是吞吞吐吐,“我之前想着,咱们科举还有段时间,提前跟你们说了也没用,所以,我就没说,你们要不要现在考虑一下?”
杨知柏和章有晨对视一眼,这么重要的消息现在才说?
“就是,你们怎么考虑的?”谢明远说道,随后解释道:“但是我姐夫说了,科举肯定是帮不上忙的,得要你们自己努力。”
杨知柏笑了,“所以他?”
“他目前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给空口承诺,所以我没跟你们说的。”谢明远说得万分羞耻,他姐夫这是想要空手套白狼,太难以接受了。
杨知柏想了想,看向章有晨,“你是如何想的?”
“你知道我家原来就是搅进了内宅斗争里面,这才迫不得已才离开青州。”章有晨迟疑了一会,随后又笑了笑,“但是,我们是朋友,会一直都是。”
这个转折让谢明远都不敢大声呼吸,听到章有晨的话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随后手脚并用从椅子上爬起,一把扑在章有晨的身上,锤了两下,“我都以为你要说我拒绝和你同流合污呢。”
章有晨拍了拍谢明远的肩膀,“咱们都认识这么久了,现在撇清关系有用吗?”
章有晨思考得很现实,他们和谢明远是同乡同窗,以后无论走到哪里,这个现实不会改变,所以不管如何,所有人都会认为他们是一个战线的。
事实就是这样。
“那杨兄呢?”谢明远挂在章有晨的身上,扭头看向杨知柏,期待又紧张。
“我最近想见见你姐夫。”杨知柏说道。
谢明远愣了愣,没有反应过来,“你想见我姐夫?”
“嗯。”杨知柏点头,他想看看陆非庭需要他们做什么。
“也行,我这就去安排。”谢明远立马从章有晨的身上跳下来,一溜烟儿地跑出去。
章有晨的心更细一点,他道:“是碰到什么事情了吗?”
杨知柏便把赵旭的事情说了一遍,马上就要科举了,他不想节外生枝,光凭着自己,事情也不是不可以解决,但是费时又费力,他耽搁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