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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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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理解林沐雪的要求，但叶凌瑄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林沐雪知道，让叶凌瑄在中秋节时带人去余家别院外守着，防止余玥出逃时被人杀害只是最差的一步棋。
林沐雪将视线落在邻座的封言清身上，问题的关键还在封言清身上。
若能让封言清断绝要灭门余家的想法肯定时最好的，但也最难实现。那么，不妨退而求其次，让封言清无法亲自前往余家同时，阻止他派去的人行凶。
林沐雪记得余玥曾提到过，中秋那晚，余宅着火了，许多人是在大火中被灭口的。
武安侯的军营中有一支专门防火的潜火军，于是林沐雪打算写一封信劝说自己的父亲在中秋那天让潜火军尽早发现城西的大火。她知道武安侯最疼爱女儿，信中提到的即便不照着做，至少也会多加留意。
课业结束后，林沐雪推掉了来自叶凌瑄的晚膳邀请，马不停蹄地回到春熙院，开始琢磨着给武安侯写信。武安侯这人吃软不吃硬，林沐雪既要讨好他又不能写得太肉麻，改了好几遍才写成。除此之外，她还写了一封要寄去余家的信。
“这会儿这么晚了还要送？”翠儿站在一旁纳闷，“二小姐，咱们明天就回府了，有什么事不能当面跟侯爷说吗？”
林沐雪将两封信折好装进信封，递给翠儿：“只管帮忙送去便是，其他的不要多问。”
翠儿点点头，推门出去送信。博闻书院的信件统一交由山下信屋里的信差传送，亥时将之，春熙院快要闭院了，翠儿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翠儿在山道上小跑着，一道人影不知从何处窜出，挡住了她的去路。那人浑身横肉，脸上的伤还肿着，正是前日被教训过一顿的董倪。
董倪瞥见翠儿身上挂着春熙院的玉牌却没有穿书院的制服，猜到她定是哪家贵女的丫鬟，心下生出狎玩的念想来：“你是哪家的小丫鬟？这么着急是去要去哪儿玩？当心不小心跌倒摔疼了，万一把这副小脸蛋磕破了，哥哥我可是要心疼的。”
他说着，竟想要伸手摸翠儿的脸。
翠儿忙往后退了两步，厉声警告他：“你可别乱来，我是武安侯府的丫鬟，现在赶着替我家二小姐送信呢！你要是敢乱来耽搁了我们小姐的要紧事，她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武安侯府？二小姐？”听了翠儿的话，董倪脸上的笑容登时消失，“你家小姐是林沐雪？”
上回被林沐雪和叶凌瑄教训了一顿后，董倪带着一身伤去宫里见董贵妃。他本想在董贵妃面前卖卖惨，看能不能捞些赏赐来。谁知当时十三公主也在场，把这事儿的前因后果都告诉了董贵妃。
董贵妃觉得弟弟丢了自己的脸，不但狠狠批评了他一顿，还罚他抄书。虽说后来勉强赏了董倪些金银珠宝，替他还了赌债，可也不复往日的荣宠。那些狐朋狗友见他没了钱，纷纷离他远去让董倪大跌脸面，于是，他对林沐雪更加怨恨。
董倪见她手里拿着信件，阴险的笑了笑：“什么要紧事，非得深更半夜才能去做？莫不是要给情郎寄信吧？拿来我看看！”
说着，董倪便伸出手，要去抽翠儿手里的信件。翠儿害怕他弄坏了信，一边闪躲，一边下意识地伸手推了他一下。董倪为了夺信正点着脚，身子前倾，被翠儿忽然一推，一个没有站稳，整个人失去重心往后倒去。董倪生的肥胖，这条路上又是斜坡，他一落地便像一团肉球，咕噜咕噜地从山腰往山下滚。
翠儿呆滞地看着他滚下山坡的身影，整个人都傻了，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赶忙往山下跑。等她赶到时，董倪已经停止了滚动，一头撞在路边的大石头上，额头直接被撞出了一个大窟窿，那石头上更是被沾染了大量的血迹，形状恐怖。
翠儿看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心道自己不会杀人了吧。一边害怕，一边颤颤巍巍地上前试探董倪的鼻息。
还没等翠儿手伸过去，倒在地上的董倪突然猛地从地上跳起来。
翠儿吓了一跳，跌坐在地上。
董倪额头上的大窟窿还在不停地向外淌血，翠儿有些害怕地递上帕子，董倪却没有去接，仿佛一点也不觉得疼似的。他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神色与刚才截然不同，仿若被精怪附体，看向翠儿的神情里充满了感激。
“姑娘，可多亏了你啊！”董倪突然抓住了翠儿的手，力气大得惊人，吓得翠儿都顾不上去挣脱。
他开始自说自话：“现在是什么年份？哦！元硕三十二年！还好还好，还有的救……”
突然，又一拍脑门：“糟了，我已经得罪过汪伯璋了……这下可惨了！”
翠儿觉得他不是疯了就是被山间的鬼怪附身了，瞪大眼睛，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成为鬼怪的下一个目标。
谁知董倪自说自话了一会儿后，居然也没再责怪她，只自顾自地跑走了。
翠儿松了口气，赶紧把信送到山下书院门口的信屋，然后用毕生最快地速度，提着灯回到了春熙院。一回到院中，她便惊慌地告知林沐雪博闻书院闹鬼，要林沐雪多加小心。
林沐雪正在给余玥喂中药，听到翠儿夸张的表演，只觉得好笑。她谢过翠儿，让她先回房休息，自己继续给余玥喂药。
余玥躺在病床上，恹恹道：“白天家里寄信了，说是今天已到了京中的别院，说是明晚会来接我回去。他们还不知道我病了，若是知道了，恐怕明天天一亮我就得被接走了。要是我真回了余家，恐怕……”
林沐雪赶紧给余玥喂了一口药，堵住她的乌鸦嘴：“一切有我，放心。我已经替你写了一封信，中秋那晚，你作为东道主会在城东最大的酒楼仙得来宴请远道而来的家人，请他们尝尝京城珍馐。”
余玥皱眉道：“可我并没有……”
“我已经用你给的那几百两订好了，私下定的，只有掌柜知道。”林沐雪淡淡道，继续抬手给余玥喂粥。“余家别院在西郊，往常就不算热闹，一到过节大家都往城中跑，更方便他们下手。所以我想，把位置转移到人更多、眼更杂的地方去，会有奇效。”
“我今日打听到，中秋那晚封言清会在宫里，我会尽量缠住他，不让他有行动的机会。”
“不过，事情的结果究竟会如何，我不敢打包票，我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余玥感激地看向林沐雪，心中既感动又愧疚。她们相识不过短短几日，自己甚至听信传闻和谣言对林沐雪有过偏见，可当她走投无路时，林沐雪却不计前嫌地向自己抛来了橄榄枝。
那封言清是何等人物？她重生之前，魂魄弥留之际，也曾看到过一些结局。
上一世，封言清最后成为了雷厉风行的摄政王，手段残酷狠辣，一般人敢在他面前顶一句嘴，都会被他五马分尸，是个十足的恶魔。但现在，林沐雪却要为了拯救自己，不得不绞劲脑汁，与之对抗周旋。
余玥抓住林沐雪的手，她的身体还有些虚弱，不住地清咳：“沐雪妹妹，若是我能熬过这一关。以后，我一定为你当牛做马，在所不惜。”
林沐雪摇摇头：“不必如此。”
说着，又冲她笑了笑，杏眼微弯的模样，如同一道和煦的风，虽不强力，却能坚定地吹散人心的阴霾。
“要帮忙是我自己的决定，余姐姐不用觉得有任何亏欠。不过，余姐姐若是觉得与我性情相投，我们日后倒是可以成为好朋友。”
“嗯。”余玥点点头，眼中不免闪过担忧之色，“你方才说要在宫宴上拖住封言清，这会不会太危险了？万一被他看出端倪，到时候也把你卷入其中可怎么办？”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林沐雪是武安侯的人，好歹跟封言清一个阵营，不到万不得已，封言清不会对自己动手。初次看到封言清身上那么多红色弹幕时，她也曾害怕过，但这几次接触下来，她发现封言清就是个纸老虎，根本没采取什么行动，今日更是连红色弹幕都没有再增加过，这让林沐雪的警戒心一降再降。
很快便到了中秋节那天，上午的课业结束后，夫子就宣布下午放假可以各回各家了。
汪珠儿刚给汪伯璋送完东西，回去的路上撞见林沐雪，就与她一道回去。等快走到岳麓学斋门口时，两人发现学斋竟比开学时还要惹恼些，各家的车马都已停满了学斋外的草坪。
不远处响起马蹄声，有人正纵马要往上走，林沐雪忙拉着汪珠儿避让，迎面正撞上骑着马回家的叶凌瑄，他身后还跟了两个同样跨坐在马上的魁梧镖师。
此时叶凌瑄已换上一身红衣劲装，头发高高束起，端得一个意气风发少年郎。他勒马停在林沐雪跟前，咧着嘴冲林沐雪挥手道别，还刻意做了个鬼脸：“雪姐，小弟先走一步。”
林沐雪被他故意耍宝的样子逗乐，点点头：“路上小心，一路顺风。”
跟她一块走的汪珠儿见来着是叶凌瑄赶忙害怕地往林沐雪身后躲，没想到叶凌瑄眼尖，还是发现了她。一看汪珠儿也在，他脸上笑容瞬间变得柔和：“珠儿，节后见。”
汪珠儿抓着林沐雪的衣服，缩着脖子挡叶凌瑄的视线，直到叶凌瑄扬鞭而去，身影逐渐消失在视线里，才如释重负地口气。
林沐雪不解道：“珠儿，你好似很怕他。”
“因为这个叶公子实在太没规矩了……”汪珠儿心有余悸地跟林沐雪分享叶凌瑄这两天对自己做的怪事。
先是刚遇到的那天晚上，汪珠儿本要下山替雷院管送东西，谁知半路上出现了叶凌瑄，他非要抢着帮忙送，还说约她单独出去玩，吓得汪珠儿拔腿就跑。回去之后，她没敢跟汪伯璋说，只默默地躲着叶凌瑄。
直到今天早上，汪珠儿出门打水，叶凌瑄又突然出现，还硬塞给她一封信和珠钗。汪珠儿没忍住好奇，便拆开看了，不看不要紧，一看气得小脸通红。
“那信里写的都是些混账话，还说伯璋哥靠不住，要我跟了他？”汪珠儿小脸鼓囊囊得，像一只被惹恼了的河豚，“你说，他是不是脑袋有点毛病？”
林沐雪忍不住用食指往她鼓起的雪腮上轻戳了一下，手感滑弹，甚至可爱。她又忍不住轻轻地捏了两下，柔软的脸颊弹力十足，像个解压玩具。
汪珠儿茫然地看着林沐雪，被捏得有些疼了，不禁发出一声呜咽表示抗议。
林沐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玩弄得有些过火，轻咳一声道：“这事儿你跟汪伯璋说了吗？”
“我怎么敢跟伯璋哥说，我现在连这封信和珠钗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好……要是被伯璋哥发现了，他一定要为我出头的，保不准还要找叶凌瑄打一架……”汪珠儿年纪虽小，但已经懂得计较利害关系，“听说叶凌瑄家里是开镖局的，我们又没什么势力，万一闹大了，像上回那样连累伯璋哥挨揍可就惨了。”
林沐雪赞同地点点头，先前看小说时，她就觉得女主是个聪明有头脑的女子，只是为了衬托男主的厉害，被作者有意削弱了。林沐雪回忆了一下，觉得叶凌瑄平时的举动都很正常，很难将他与汪珠儿口中的怪人联系在一起。
但她又联想起前日叶凌瑄见到珠儿时突然弹出的弹幕，结合这几日余玥的情况，忍不住做出了一个猜想……
也许，叶凌瑄也是重生者？
一想到这儿，林沐雪就开始头疼了。
她想了想，决定先帮汪珠儿保管叶凌瑄的信函和珠钗，并嘱咐她：“这件事，你姑且当作没发生过。要是叶凌瑄还要来骚扰你，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到时候，我跟你一起想办法。”
汪珠儿眸光一亮，身子向林沐雪贴过来，双手挽住林沐雪的胳膊，将头靠在林沐雪的肩膀上：“谢谢林姐姐，我就知道姐姐对我最好了。”
汪珠儿穿着朴素，头上也没什么繁杂的饰品，但她身上干干净净、香香软软的，整个人贴上来就像是一只巨大的猫咪抱枕，林沐雪忍不住眯起眼睛，伸出手摸了摸她头上细碎柔软的毛发，有一种撸猫的快感。
转念一想，能这么摸女主头发的，可是男主才有的待遇！
林沐雪心里美滋滋的，当下又忍不住薅了两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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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沐雪回到自己的房间时，隔壁的余玥已经被余家派人接走，翠儿则早早收拾好行囊等着同她回府。林府的马车在诸多贵族的马车里算不上起眼，她与翠儿找了好久，才在姬临似笑非笑地指引下，在他所指的反方向找到了。
上了马车后，林沐雪有些无奈地叹息：“这个姬邵逸，真的很记仇诶。”
翠儿也忍不住吐槽道：“姬公子从小就玩弄人，以前二小姐在宫里的御花园迷了路，多亏封小侯爷帮忙找人，才从假山堆里将你救出来。”
这段经历昨日姬临提起过，她当时没放在心上，原来自己被整得那么惨。
她疑惑道：“当时救我出来的不是姐姐吗？跟小侯爷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啦！”翠儿急着解释，“大小姐找人的时候，路上遇到了封小侯爷，便拉来一起帮着找，结果发现二小姐掉到了假山洞里，洞口狭窄，下人们都爬不进去，最后是封小侯爷爬进假山洞里带你出来的。”
翠儿当时并不在场，也是听府里的人说的。他们都把这当作青梅竹马的佳话，李辰彦之事未出现前，林家双娇与封五爷青梅竹马、门当户对，大家都在猜测，出身尊贵的侯门嫡子封老五会选哪一位。
当时，封老五不顾下人劝阻，执意要爬进假山洞里救人。这事传出去之后，所有人都觉得林沐雪跟封言清是最般配的。
当然，这只是下人们私底下的玩笑话。这些年，封老侯爷在朝中越发受到重用，而武安侯却因为性格太过刚直多次遭到官家斥责，几次险些被派去戍守边疆。两家早已算不上门当户对，更没有任何联姻的可能性。
“那回二小姐哭得可惨了，气得大小姐再也不肯进宫玩。今晚的宫宴，也是那年之后，头回再进宫呢，一定要好好打扮打扮！”
回到侯府后，翠儿兴高采烈地在妆奁里挑选着首饰，一副誓要将林沐雪打造成倾国倾城的美人儿的架势，连久别重逢的林沐霜也探头进来，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林沐雪望着镜中自己稚嫩的小脸。这张脸皮肤细腻嫩白，两颊微微带了些婴儿肥，一双圆圆的杏眼正无辜地眨巴的，虽然算不上倾国倾城的美艳，但未来长开之后，显然能长成娇俏可爱的小家碧玉。
“阿雪，你才去书院几天，怎么感觉又变好看了？”林沐霜故意酸不溜秋地说着，明明她自己才是变好看了许多。
林沐霜比林沐雪长了一岁，已是豆蔻年华，脸上的稚气已慢慢脱去。她与生母孙氏一样，生着一张瓜子脸和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
只可惜，是个笨蛋美人。
林沐雪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她发现上天真是公平，拥有美貌的人不聪明，像林沐霜；拥有智慧的人更容易掉入艰难的困境，就像她。
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忍不住陷入沉思中。
本来她对拖住封言清不大有信心，经翠儿这么一番回忆之后，她发现可以利用青梅竹马这身份来打感情牌。
可抬脚跨上进宫马车的瞬间，她又有些担忧。
封言清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打感情牌真的管用吗？
天色已然暗下，圆圆的月亮升起，高高的悬挂在天上，就像林沐雪胸膛里高高悬起的心脏。
她想到那晚余玥向她救助时那绝望的眼神，心一横，抬脚用力地跨上了入宫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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