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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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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气候宜人,除去朱雀湖的桃花盛开,苏府里的那株桃树也开得极好,偶有阵风吹来都会飘飘洒洒不少花瓣在地上,绯云带着院子里的小丫头,用一块颇大的陈年绢布铺在桃树下,日落之前再将布收回来,每日都能收上不少桃花。
苏琅琅在院中空出一块空地,搭了棚子和她们一道在棚下清洗晾干花瓣,再挑出完整品相好的用蜜封起来,以便日后做香丸用。
做了三四坛子桃花蜜,苏琅琅只觉得自己鼻尖总萦绕着裹着蜜糖味的淡淡桃香,把用新鲜菏叶封好的坛子放在她阴干香丸的地方。近日天气实在是好,这地方通风又阴凉,原本要一两个月才能阴干的香丸现下看来已经快好了,她伸手捻着一个月前刚做的灵犀香,软硬适中,刚好能用。
上回将府里的香丸都送了出去,她赶着做了些出来自用,这可倒好,这边刚刚能用,他那便就又都要了去,像是算计好了似的,一点都没耽误。
“去寻个好看些的盒子,将这香丸都装起来。”
她屋子里好看的盒子不少,但几乎都是镂空刻花的,用来装香丸十分不妥当,绯云翻来覆去地找了半日才找到一个刻着绣球锦纹案却不镂空的红木盒子。
“怎么拿了这个来?”她对着这纹案看了一会儿,觉得有些不大妥当。
也不是为着别的,只是这两日京中又赋绣球锦求娶的内层含义,也不知是怎么突然兴起的说法,若是同性之间相赠那也没什么,可她到底是要送给时黎的,这纹案好似是对他有所期待似的。
“木盒中只余下这个大点的能装些香丸了。”平日她们都用白瓷矮瓶来装香丸,这样的木盒实在不多见,“要不然,奴婢去换了描花的瓷瓶来?”
苏琅琅对着木盒里垫着的两层蟹壳黄的绸缎,一粒粒香丸排放得正是整齐合宜,临时再换瓷瓶费事不说,也不方便收在袖袋里,再者说……借着这盒子试探一番,似乎也没有什么坏处,“罢了,时兴说法也算不得数。”
等她将东西收拾好,也差不多到了时辰,秦国公府的请帖上写的宴请开始的时辰是未时初,苏琅琅将不算太重的木盒小心收进自己的琵琶袖里,才顺着游廊慢慢走到舜华堂里。
苏夫人抬眼瞧她穿着一身海棠红的衫裙,看着倒是合宜,但却不够出挑,上回没见着的秦三夫人的长子,这回在秦国公府总是能够见着了,也该穿得更亮眼一些,也便于两边相看。
“你这衣裳……”
“这是年初母亲刚给做的,今日特意翻找出来的。”她低头看着自己从上到下的装扮,自觉很是满意,既不会太显眼又不会太失礼,她今日还有事要做,可不能太扎眼。
苏琅琅看着苏夫人的样子就知晓她想要说什么,她特意卡着这时辰来,就是防着让她回去换件衣裳的,“女儿看着时辰也差不多了,是时候出门了。秦国公府今日请得人多,去得迟了少不了被堵在路上。”
秦国公府就在宫城边上,国公夫人今日做寿,京中官员无论官职大小,总是要备上一份贺礼送去的。像苏家这种能被邀请参加宴席的官眷不多,但也少不到哪里去,略迟一些还真容易被堵在门口。
现下已经快到未时,苏府与秦国公府离得不远,不好去得太迟,苏夫人看她穿着也算得当便也就罢了。
……
国公府是秦家的几房的夫人们在门前迎客,秦三夫人看见苏家的马车便笑意盈盈地往前走了两步,上回钱家的赏花宴让她对苏琅琅印象深刻,这样家世好长相好的京中贵女,若不是此前年幼有些娇纵以致名声不大好,苏夫人是怎么也不会看上自家长子的。
苏琅琅此前没有见过秦三夫人的长子,就连叫什么也都不清楚,不过听着苏夫人的意思,像是个平庸的。平庸有平庸的好处,国公府早早把庶出的儿子分了出去,如今只有三房嫡出的住在国公府,未来国公爷是众人皆知地护短,秦家三房背靠国公府,日后的生活是不用烦心的。
苏府的门第比不承袭爵位的秦家三房高上不少,苏琅琅嫁过去也不会受委屈,也算是极好的选择之一。
秦三夫人很是热络地将人迎进门,一边还不住地同苏夫人寒暄,“上回就与夫人相谈甚欢,只可惜没能聊的尽兴,今日时日长久,咱们可以尽情了。”
“那日的确没能多聊几句,今日想必可以尽兴。”
她们两人那日相互打探着对方孩子的脾气秉性还不够,同时也相互试探着对方的性格,不过这种事不是三两句就能打探清楚的,总要多见几次面,多聊几句才行。
国公府四进的院子大的很,不过好在正屋离着大门不远,跟着不过走了一会儿就到了国公夫人的会客厅。厅里的人不多,大多都是略坐一坐,说上两句吉祥话就去后院花园了。苏琅琅跟在苏夫人身后规规矩矩地磕了头,说了两句吉祥话,就被国公夫人叫上前去。
“从钱家的花宴回来,我家三媳妇就不住念叨着你家姑娘如何如何好,今日一见果真是长相秀丽,小嘴儿又甜。”国公夫人的年岁大了,比寻常祖母辈的人还要大上十多岁,日常是不怎么出门的,因而也不曾见过她们这些小辈,大约是听说两家都有意相看,所以对她格外亲切一些,“我这儿准备了给小辈们的见面礼,你且收着。”
她身后的老嬷嬷也是一脸喜色地递上来一只香囊,苏琅琅眼尖,一眼就看出自己的这只与旁人的不大一样。虽说长者赐不敢辞,但她还是回身看了一眼苏夫人。
秦三夫人赶在苏夫人表态之前,先开口解释,“这是小辈们都有的,因着你是初回见,所以礼比旁人重些,不过就是老太太挑了几个小玩意,收着玩罢。”
“确实是些小玩意,只不知道你们这些孩子喜不喜欢。”国公夫人对苏琅琅目前为止的应对还算满意,虽说此前听了不少有关她的传闻,不过今日一见觉得传闻不全属实。
至少她现下的表现,实在是个极标准的京中贵女做派,与那些她寻常能见着的各家小姐们几乎没有分别。
话说到此处便不好不收了,不必再看苏夫人的脸色,苏琅琅双手接过嬷嬷递来的香囊,细声轻语地道谢,“早前听闻国公夫人眼光独到,今日一见这屋子的布置摆设才知果真如此,想来老夫人所赠的见礼也很是独特,哪里会有不喜欢的呢。”
苏琅琅哄起人来一向什么好听说什么,老人家又最喜欢这种没什么实在意义但就是听着能让自己高兴的话,于是待她越发亲厚。
“你与我家老三的长子倒是一样的讨喜。”国公夫人拉过她的手,指着立在她身侧不远处的一青衣少年道,“这个不成器的叫芮泽,家里行九,虚长你两岁,平日里最会哄人高兴,孙子辈里我最喜欢这个。”
有了秦老夫人的介绍,秦三夫人也赶忙开口,想让自家儿子活络一些,“芮泽,快去见过苏小姐。”
这位讨喜的秦九公子一如秦老夫人所言,实在是个能言会道地,见着苏琅琅第一眼也不管别的,先闭着眼睛夸了一番,“听母亲说苏小姐的琴艺超群,琴音绕梁三日不绝于耳,实在与令堂如出一辙,今日有幸得见,实乃在下的荣幸。”
她被这一番话酸得不知如何应对,只能低声道谬赞了。
堂中不少人与苏琅琅本就相识,见这情状大约也知晓两家有往下相看的意思,把着分寸凑着趣地起哄,只哄得她双颊绯红,耳垂滴血。众人见着她这模样越发觉得有趣,哄笑成一团,还未及秦老夫人打圆场,苏琅琅便瞧着有熟人来了。
“老夫人这会客堂当真热闹。”时黎今日穿得倒是寻常,不过手中提的两只红顶黑颈的仙鹤却不寻常,“昨日去打猎,捕到了一双鹤,今日刚好拿来给老夫人贺寿。”
他将绑了双腿的鹤放在院中,双手一拱便是一实实在在规规矩矩地晚辈礼,“贺老夫人松鹤延年,福寿绵长。”
看起来时黎与国公府的关系亲近,国公夫人见着他如见着寻常晚辈一般,受全了他的礼不说,还随手指了自己身边的位子让他坐下,“难得你有心,早前同你说过,军中若忙今日不必过来的。”
“老夫人今日大寿,哪有不来之理。”
时黎在朝中一向是与谁都不假辞色的,今日能来给国公夫人贺寿,显见得不是为着秦国公的面子,秦三夫人瞧着堂中人都面露疑问,适时小声解释道,“我家老太太与贤文皇太后是远方表姐妹。”
京中没人听过国公府与皇家还有这层关系,一来的确是隔得较远,二来贤文皇太后过世得早,三来国公夫人也不愿意提起此事,不过看着时黎与她这样亲密,想必不只是有亲戚关系这般简单。
不过这都是皇家密事,少打听些总对自己有好处,满屋子地夫人小姐们听了都只点点头,没有再往深处打听的,只陪着老夫人多说了两句就纷纷起身,说是要去后院了。
苏琅琅她们来得本就不早,不好即刻起身离开,秦三夫人想叫秦芮泽与她多相处一会儿,便要人准备了些小鱼虾,打发他们两人去院子里看仙鹤。
这本就是个稀罕东西,京中少见,让孩子们围着赏看也是寻常,况且苏琅琅也实在没有见过这东西,因而很是好奇。
时黎瞧着苏琅琅乖乖地点头应下,跟在秦芮泽身后的动作中还透出几分高兴,忽然自己就不大高兴了,也不顾秦三夫人还在说什么,只站起身来叫住了苏琅琅,“等等。”
“这东西金贵却也凶悍,没见过的人容易被它们伤着,我随你们一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