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 4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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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宏伯所能交代的事情，跟骆祁晏猜测的差不多，骆祁晏来这一趟，也不过是为了将口供落实罢了。
不管他是怎么做到的，卷宗里总得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此事一开始，便是张晖的谋划。张家算是书香门第，他祖父曾任吏部尚书，只是父亲因与丞相不和，贬黜出京，至他金榜题名后，家族才又旺盛起来，因他父亲的缘故，张家上下行事说话无不谨小慎微，严于律己。
张晖娘子姜氏，苏州人，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但也是书香门第，与张晖也算门当户对，两人成亲后，贤良淑德，持家有道，也算是远近闻名的娘子。
但二十三年前，张晖曾任苏州知州，到金陵公干，与因父罪而沦为官妓的蒋素莲相识，两人一见如故，情投意合，没多久就私定终身。
但是以张家的家规，短短不可能让他取一个贱籍出身的女子为妾，所以就算张晖为她赎身脱籍，也只能将她养在外面。
后来，蒋素莲有孕便生下了张炆。
因为对蒋素莲的怜惜与偏爱，张晖对自己这个不能认祖归宗的儿子更是格外疼惜，为了他有朝一日能认祖归宗登上仕途，还悄悄为蒋素莲假造户籍，他那时已经改任金陵知州，便以一个落水而亡的郊校场寸张农户的户籍伪造了了个张王氏的身份出来，为张炆铺路。
张炆虽然顶着农户之子的名，但自小读书却是跟着张家两位兄长一起，他们本就看不惯那父亲偏溺，更因为张炆母亲出身而对张炆颇为鄙夷，处处看不上，明里暗里的给过张炆不少教训。
越是如此，张炆好胜之心便越强，暗暗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让张家人知道，谁才是张家血脉的希望。
前几年倒也算是如愿了，书院里他的成绩一向是最好的。
直到，孙思莱的出现。
他处处压他一头，连老夫子看着他，眉眼都比平时舒展，被张炆压制多年的两个哥哥，有了这个机会，更是没完没了的在他面前阴阳怪气，好像是他们得了那么多夸奖一样。
而去年，孙思莱告诉楚鑫旺，他准备参加秋闱了。
张炆气不过，便决心也才加此届秋闱，但他又确实怕自己靠不过他，就去秋了张晖想办法。
张晖这个人看上去严于律己奉公守法，其实胆子实在不小，他疼爱张炆，尤其是张炆学问上更胜两个嫡子，他更是觉得只有张炆，才能算得上是他的儿子。
虎父无犬子，他是解元，他儿子当然也得是。
只是他祖父曾在京中做官，他也算有点人脉，知道陈墨文不知贪墨之人
于是他就想出了通过改出题方式控制考题的方法。
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他一定不能自己出手，最好是有人能主导此事，他才好顺水推舟完成这个法子。
张炆想到了楚喆，一个有钱，愚蠢，又迫切需要在此次秋闱中举的笨蛋。
他知道如果有孙思莱在，那么一定会劝住楚鑫旺，但他若只是寻常约楚鑫旺吃酒又无法避开孙思莱。
而只有一个地方，是楚喆会去，而孙思莱绝对不会去的。
所以他请楚喆去喝了花酒，在永春楼。
那是他第一次去这种烟花之地，因为他母亲的原因，所以他对此地避之不及。
就只去了那一次。
偏偏，被花妈妈认了出来，并在之后当谈资告诉了谢宏伯。
楚喆听到此届主考官贪财之后，被张炆说的心动，就去找楚鑫旺说了此事，而对于楚鑫旺来说，能花钱为儿子买个名正言顺的功名那是再值得也没有了。
他和谢宏伯相熟，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谢宏伯，于是带着两万两黄金找上了谢宏伯，谢宏伯见钱眼开，明知此事是大罪，却也忍不住答应下来，并又像楚鑫旺讨要了一千两找上了张晖。
张晖正愁没人给他当靶子呢，见到谢宏伯来递枕头，当然假装推拒两次就躺了上去。他们精挑细选了十个名声不错却又很好拿捏的学究，又让楚鑫旺来当了这个冤大头。
至此，这个局才算做成了。
偏偏，知道此内情的，还有张炆。
张炆虽然在张晖面前夸下了海口，却没有作弊就能赢了孙思莱的自信，于是他在知道楚喆拿到考题之后，又悄悄地暗示他，去找孙思莱讨要答案。
不论孙思莱最后有没有这个答案给他，但考场之上，发现自己最好的朋友竟然作弊，而自己助纣为虐还为他提供了答案。
他了解孙思莱的品性，不信他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泰然处之，发挥稳定。
而且，过钢者则易折,玉过硬则易碎。
孙思莱，绝对不会忍气吞声，而到那时，要他死的，可就不是自己了。
偏偏，除了他们，也有别人贪心不足，想在此事上再捞一笔。
于是原本只有孙思莱一个人的控告，竟然成了众怒，不但又顾茗李炜等已经中举的考生要为孙思莱讨要公道，还有个不怕死的李硕上京敲登闻鼓。
张晖不算上心，出面做事的都是谢宏伯，那着急平事的自然也是谢宏伯，但谢宏伯也有自己的私心。
他坚信这世上没有谁是不能被打动的，除了那十来个涉世未深的考生，他不信有谁无法被打动的，虚伪如张晖，做了这么多年的高姿态还不是一样？他自持手中拿捏这张晖的把柄，背后又有楚鑫旺那么个金山支持。
除非陛下亲临，否则会有别人为他解决琐事。
他为了日后能拉张晖下马，还特意命州判不要太难为那十来个考生，只软禁就好，等御史台的人一走，他就可以出场救出他们，然后说些只有这些愚人会信的屁话。
到那时，他还需要屈居人下？
再者说了，若真是坐实，这么大一宗舞弊案，不管是京中江南一派的官员，还是皇帝都不会希望它被暴露出来。
他深谙官场之道，又是在了解这位陛下，所以有恃无恐。
偏偏，因为曾经的状元郎因为孙美人一事与骆祁铭有了罅隙。
骆祁铭想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让他们知道这天下到底是谁的天下。
只可惜他对这位堂弟并不太了解。
骆祁晏落实了谢宏伯的口供，又诱他说出了私产所藏之地，落实他索贿案的物证，这才真的让人给他端上了一碗清粥，两片粗馍。
最后就是只剩下张晖了。
张晖也算聪明，自始至终隐在幕后，前面立了谢宏伯当靶子，连那天带着楚鑫旺来贿赂自己，他都仿佛不知情似地没有出面。
他料定，只要他咬死了自己没做过，骆祁晏就没有证据证明此案和他有关。
只可惜他大约不知道他儿子可没他这么坚定。
骆祁晏进去的时候，张晖和张炆一样，正端坐在大牢里，保持着他的“风骨”。骆祁晏懒得与他周旋：“张大人，谢宏伯指控你伙同他索贿舞弊，残害考生，你可认罪？”
张晖拱手：“此等无稽之谈，王爷明镜高悬，断不会信这等谬言。”
骆祁晏点头：“哦，这是缪言，那么张叔平，张举人，指控你，以权谋私为了让他独占鳌头，设计舞弊一案，也是谬言？……张大人，你可想好了，污蔑朝廷命官，作伪证，这可是大罪。你如果说这也是谬言，本王一定信你。给你要给同他对簿公堂的机会，如何？”
他两只手捏着张炆口供的两边，将他口供与画押展示在张晖面前，笑得灿烂：“张大人，你给本王省些事，本王就也给你省些麻烦，不然你们二人口供对不上，本王就只能想点轻松的快捷的法子了。张公子文弱，不知道这杀威棒他能扛几下？”
“尊夫人……哦不，蒋素莲，蒋美人，又能扛几下？”
张晖猛地抬起头来，一双眼睛赤红，他不敢相信张炆竟然出卖自己，更愤怒骆祁晏竟让用他们做威胁：“你！”
骆祁晏及时的将那口供撤了回来递给骆沉：“本来素来作风都是投桃报李，张大人，别让本王难做啊……”
张晖咬着牙：“……罪臣认罪。”
骆祁晏打着哈欠，神色懒散：“那就好，说说吧，你都干了什么？”
诸方口供都已落实，相互佐证，案件请清楚，骆祁晏懒得梳理卷宗，干脆甩给了孙主簿去办。
自骆祁晏到金陵，至今日已经过了三天，骆祁晏算了算，若是用上官驿八百里加急，水路兼并的传递，到今日，大约已经到了京城。
他算了算，至于楚鑫旺所报之事，大约还得有几天。
趁着京城的消息传来之前，骆祁晏打算直接将此案了结。巡察御史职责乃是审理此案，初定判决，此案涉及甚广，理论上是需要他拟定初判，再由皇上定夺。
但骆祁晏想行使点特权。
他算了算日子，骆祁铭还得有几个月好活，他死在孙映雪临盆之后几天，如今孙映雪大约快要传出有喜的消息了。
骆祁铭身体不好，孩子也少，骆若麟之后，他明明正值壮年，后宫却五年没有好消息了，凭借孙映雪受宠爱的程度，这个孩子不论男女，都足够给他个理由大赦天下了。
但他不想给骆祁铭这个机会。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第 4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