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利】势均力敌》执白不直白

1、第 1 章

　　在成为五长官后的繁忙工作间隙，格罗苏拉常常会想，如果没有那场遮天蔽日的沙尘暴的预示，一切是否会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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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尘暴过后，洛克斯的空气里总带着一股粘稠的烟尘味儿，搅在鼻粘膜上，呼朋引伴地试图顺着呼吸道冲进人体深处。
　　格罗苏拉自小生长在这里，已经习惯了每到冬季就必然发生的沙尘暴天气，也早已掌握了最佳应对方法：只要用披肩捂住口鼻，微微低着头，一股脑地往前走，不适感就会慢慢减小。
　　但是，巴登却不一样。或者说，ACCA总部实在太不一样。

　　五长官的就任仪式开始之前，他们几个人偶然在巴登的机场碰面。绿头发的派因有着朱莫克地区民众特有的高大身材，就像一座尖端是花椰菜形状的铁塔——当然，这种不太礼貌的联想只鲜活了片刻，就在沉默的洛克斯人肚子里安静腐烂。
　　派因身旁站着的大概就是这届五长官的其他几位人选。金色长卷发的贵族帕斯蒂斯眯着眼睛微笑，他对面站着一位有着古铜色皮肤的青年，正得体地笑着与之握手，巧克力色的瞳仁仿佛溢出午后的阳光，又让人轻易联想到冒着热气的焦糖拿铁等象征温暖的意象。
　　格罗苏拉举步上前，打算致以问候，但那位古铜色皮肤、顶着一头海草般颜色短发的青年笑容一下从脸上消失殆尽，看向他的眼神疏离而冷淡，像是在无声地问：你是谁？
　　格罗苏拉耐着性子把自我介绍的句子加长：“在这种地方向各位搭话实在冒昧，但请允许我进行一个简短的自我介绍，我是从洛克斯区前来就任五长官的格罗苏拉，今后请多关照。”

　　这时其他几位长官的表情如何，格罗苏拉已经记不太清了。他只记得那位被自己误认为是“青年”，实际却要长自己几岁的男人表情又重新和缓起来，向自己伸出右手：“你好，格罗苏拉长官，我是弗罗旺区的利利乌姆。”
　　利利乌姆的声线优雅而温柔，漫不经心的语调落在初次见面的人耳中显得有些轻佻……这一切的一切，包括那重新被阳光布满的巧克力色瞳孔，都让格罗苏拉记忆犹新，像是被烙印在大脑的褶皱里。

　　或许洛克斯的那场沙尘暴确实预示了一些东西，格罗苏拉想，不止那让惶惑得到证实的ACCA总部的散漫现状，还有一些别的——比如这来自弗罗旺的骄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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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登的天气总是过分阴冷。
　　也许生长在这里的人们并没有发现这一事实，但作为常年覆盖在热情阳光之下的弗罗旺的居民，利利乌姆从来到这儿的第一天起，就对这样的天气、这里的人们，一丝喜欢都谈不上。
　　“真想回去啊，再在这里待下去，人都要霉变了。”五长官就任仪式之后，ACCA内部的小型宴会上，利利乌姆对从弗罗旺赶过来的兄长抱怨道。
　　不过不需他的兄长开口，利利乌姆就自行否决掉了这种想法，薄薄的嘴唇紧抿：“算了，说什么任性的话。”接着微微仰头，把细长酒杯里庆祝就任的香槟饮尽。
　　其他区的区长举着酒杯朝这边走来，似乎是想与这位来自弗罗旺的新任五长官寒暄几句，然而向来长袖善舞的利利乌姆却因为天气的原因懒得应付。他推了推兄长，示意对方替自己收拾残局，接着就当没看见似的，毫不犹豫地转身，持着空空的酒杯往人少的地方去了。
　　只是一抬眼，就看见了那个披散着银色长发的高挑身影，格罗苏拉。他端正地站在窗户前，背对着巴登的昏黄天空，微微低头，眉头紧锁，身边空无一人——也不知其他人是不是被这副生人勿近的姿态给吓跑的。
　　事实上，利利乌姆也对格罗苏拉这类性情冷淡的人天生没有几分好感，就像是弗罗旺区的室外不可能存在不化的冰雪一样，那里的阳光从来不欢迎寒冰的到来。
　　不过为了弗罗旺居民的共同目标，先一步拉拢五长官里看起来最不容易拉拢的这位，则是确保事情顺利进行而势必要经历的步骤。难得看这人落单，利利乌姆就算心气再不顺，也勉强提起精神，准备出击。
　　他放下刚刚重新斟满的酒杯，走到对方面前，露出招牌式的笑容，语气意味深长：“对这样的ACCA还满意吗？格罗苏拉长官。”
　　格罗苏拉闻声收回了放空的视线，拧紧的眉头也缓和了些许，向他看了过来。
　　发现对方的注意力从宴会场上乱糟糟的人群转移到了自己身上，利利乌姆便确定自己的开场白已经让对方有所动摇，眼里的笑意不由得真诚了几分：“不妨来我的办公室喝杯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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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办公室的路上，利利乌姆走在前头，他明知对方比他高出一个头，平常走路速度又极快，这会儿却刻意放慢了步子，逼着人家也压下速度来。他不知自己怎么会对即将拉拢的人这样孩子气地刁难，不过等如愿听到频率一致的脚步声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又并没有获得愉悦感，反而在心底发出一声嗤笑：
　　无聊的体贴。
　　并且因为这一细节，利利乌姆对接下来的会话都不再期待——结果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一个看似孤高冷漠实际却是被人群抛弃的、体贴他人的、一心想着革除ACCA陈弊的人——对付这样的人，甚至不需要多话，只要递给他一根绳索，他就会像那困在深井里的倒霉蛋一样，感恩戴德地握紧了不放手。
　　于是回到办公室的利利乌姆心情极好地现煮了一壶花茶，等着馥郁的花香在醇厚的红茶气息中缓缓上升，把巴登湿冷的室内空气加热得与弗罗旺有一丝丝相似。
　　“尝尝看吗，格罗苏拉长官？”利利乌姆端着托盘走到窗前，因为花茶的熟悉味道而熨帖的心情让他的语气再次恢复到一贯的优雅沉静。
　　会客桌旁的格罗苏拉迟疑着端了一杯离他最近的花茶，凝视着透明茶杯里的金黄色茶汤，看着水雾漂浮上升，将背后那张被窗外的残余光线勾勒出的线条分明的侧脸罩上了一层朦胧的阴影，接着才微微垂下头浅浅地饮了一口。
　　倚着窗台站立的利利乌姆在心头嗤笑：这么热的茶，恐怕也就只能用牙齿碰碰吧。
　　果不其然，格罗苏拉皱紧眉头，把茶杯放进了托盘，开口道：“利利乌姆长官，请直说吧，你的目的。”
　　利利乌姆露出得体的微笑，语气里却带着点埋怨：“也许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以至于让格罗苏拉长官有所误会，才用到了‘目的’这么严重的字眼——不过硬要说是‘目的’的话，倒是有一件事不得不跟格罗苏拉长官聊一聊。
　　“关于ACCA。”
　　格罗苏拉的头又低了下去，他的视线被披散着的银白色头发遮掩，不知看向了哪里。
　　就在利利乌姆将要失去耐心时，他重新抬起了头：“关于ACCA，利利乌姆长官似乎比我了解得更多一些，还请不吝赐教。”
　　利利乌姆心道：瞧吧，绳子一放下去，对方就抓住了舍不得放开。
　　面上却是保持着亲和力十足的笑容，将自己提前酝酿好的说辞用蛊惑的语调一一向对方摊开。

　　最后他问：“那么，格罗苏拉长官，愿意成为我的同盟，与我一起建设新的ACCA吗？”
　　这次格罗苏拉没有犹豫，只是看着他的眼睛，道：“当然，为了ACCA，也为了多瓦。”
　　听见“多瓦”这个词，利利乌姆的心情顷刻间变得不太美妙，不过这点微妙的情绪改变被他掩藏得很好，接着自如地伸出右手：“那么，为了共同的目标。”
　　格罗苏拉也把手放进他的手里，两人短暂交握，然后分开。

　　临别前，格罗苏拉看着窗外那被风吹得微微战栗的树叶，似是无意地感叹了一句：“巴登的风，跟洛克斯的不太一样。”
　　利利乌姆皱了眉：“什么？”
　　格罗苏拉轻轻摇头：“没事，一点感慨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