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莫川》鹭尧飞龙

337、第三百三十七章·头狼

　　花谷长勇缓缓靠近莫共，手里的尖刀对准莫共的眼睛发出凌凌的寒光！
　　莫共并不躲闪，睁着双眼瞪着他！
　　“哦，我忘记了，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告诉你呢。”
　　莫共一动不动，花谷长勇将刺刀收了回去，又肆谑道：“今年夏天，大概是八月份吧，你知道自己为何没能回国吗？”
　　听到这一句，莫共还是不由自主的睁大双眼。
　　花谷长勇：“你被荒木歌川幽禁的那段时间，你频繁的去往浅草寺，一开始我没有查到原由，直到那一日，我看到你和一名远东国际军事法庭的人去了东京市区的‘护照管理中心’，而且一直以来跟在你身后的荒木歌川派给你的那几名亲兵也不再跟着你了，以那个荒木歌川对你的重视，他怎可能放心的让你一人独自出来，我想了很久才明白定是你使出了一些手段让荒木歌川撤掉了那些‘保护’你的人，毕竟你的手段我们都是领教过的，在南京便已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了吧？”
　　见莫共并不言语，花谷长勇继续说道：“这些种种迹象表明——你是要偷偷回国了。”
　　莫共心中暗暗想着，原来这个人每天什么都不做，而是不遗余力的跟着自己，七年过去了，一个从未谋过面的人却洞察着自己的一切，所有的过往和今时，这有多可怕！
　　“所以，那日我在浅草寺地铁站，忽然遇到了满身是血的花谷长溪，也是你策划的？”
　　“什么？花谷……长溪？她是谁？”
　　“她不是你派来的吗？花谷长勇、花谷长溪，你们两的名字只差一字，你别告诉我你不认识她？”
　　“哈！”花谷长勇冷笑一声，“看来你在日本的敌人不止我一个呀，看来，无论你身在何处，都有很多人要至你于死地！这让我觉得异常欣慰，不过，你的命，只能由我来结束！”
　　“我很好奇，你和你的妻子也就是曾经在荒木府侍奉我的人武藤灿菊如此这样对我，是为了什么？忠心？”
　　“当然！我是伊藤小姐的侍卫，我和我的妻子武藤灿菊一样，永远誓死效忠伊藤家族。”
　　“有这样盲目的信仰支撑着你盲目的活着，对你来说，确实也是一件好事。”莫共淡然说道。
　　“哼！”花谷长勇又冷笑一声，“你刚才说，你在浅草寺地铁口遇到了满身是血的一位女子，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一定没有坐视不理，而是想着如何去救她，是不是因为这样，而耽误了你回国呢？如果你不去管她，你不就顺利回国了吗？这就是你的弱点，不要总是胡乱散播你的‘善意’，它会害了你，这么多年，你还没有尝到苦果吗？”
　　莫共认真的打量了眼前这人，忽然笑了：“你这样的人，活着，有多可悲，我……挺替你可惜的，因为你体会不到作为人的最基本的温情，你不知道人与人之间的情意才是这世间最宝贵的东西，才是这世间最值得追逐的！”
　　“你闭嘴！我怎么体会不到？你将伊藤小姐折磨到那个地步，你不知道我有多恨你？！你说我这么恨你，恨不得将你生吞活剥了，伊藤小姐的大仇还未报，我怎能让你轻易的就回去呢？”
　　“原来如此啊，看来花谷先生对于伊藤绫野真是有情有义，舍生忘死呢？”莫共故意盯着他哂笑道。
　　“我愿意为伊藤小姐做任何事情！你，必须要死在日本！为我们谢罪！”
　　花谷长勇的极致仇视已使整张脸变了形，莫共看着他真像一只来自地狱的丑陋的鬼魅！不过，莫共也看穿了他潜藏在心底真正的心思，便故意刺激道：“刚才还说杀我是为了自己的妻子武藤灿菊报仇，现在又是为了伊藤绫野，花谷先生还真是对谁都情谊深厚啊，也不知道花谷先生的这份痴情，伊藤绫野有没有感觉到啊？”
　　“你……我……我不是，武藤灿菊是我妻子，我爱的人只有武藤灿菊，伊藤小姐……伊藤小姐我只是……我只是奉命保护她而已，我对伊藤小姐没有非分之想，我并没有……”
　　“是啊，你并没有……却为了你的伊藤小姐可以舍生忘死，若是武藤灿菊地狱里有知，不知会作何感想？”
　　“我没有！你住口！伊藤小姐无比高贵，我并没有非分之想！”
　　莫共暗暗想着，花谷长勇奉命行事，背后一定还有别人，能操控花谷长勇这样一个谍战能力强劲又武艺高超的人，一定不简单……莫共故意说道：“嘴上说着‘奉命行事’，如今看来，早在南京之时你已完全沦为伊藤绫野的工具，你的主人也变成了伊藤绫野，如果培养你的旧主知道你已倒戈，会不会嫉妒伊藤绫野想着将她杀掉呢？”
　　“不可能！伊藤将军怎么可能嫉妒伊藤小姐，父亲怎么可能要杀掉女儿？”
　　果然如此，莫共心里琢磨着，伊藤绫野在南京对父母的迫害，与她的父亲伊藤光政也逃脱不了干系！“南京大屠杀”中“不留战俘”的起草者，残忍迫害父母的幕后指挥者……国恨家仇，看来这个伊藤光政也必须以死谢罪！莫共眼眸中的仇恨越来越浓，直到深不可测！
　　“花谷先生还真是有情有义，看在你这么有情有义的份上，我便告诉你一件事情。”
　　“什么？”花谷长勇的瞳孔瞬间放大。
　　莫共想着，自己不过是随便编了一个理由而已，他便紧张到这样的地步，莫共微微笑着：“你刚才说我将你的伊藤小姐带回莫府，确有此事。那你想不想知道，她待在莫府地下室中的那半年，我是如何安抚她的？”
　　“我杀了你！”花谷长勇突然冲到莫共面前，紧紧掐住莫共的脖子，莫共的脸立刻通红，她咳嗽几声，断断续续说道：“看来……花谷……先生，还是……很……感兴趣啊。”
　　当初将伊藤绫野从莫府地下室带走之时，伊藤绫野的“惨”，他根本无法直视，她像一只野狗一样，被绑在铁笼子里，脸上身上新伤旧伤叠在一起，根本不辩模样，头发上沾满了泥土、灰尘，与汗水血水融在一起，脏污不堪……
　　花谷长勇放开莫共，莫共继续微笑着：“当时，我也没做什么，只是用藤条抽在她的身上，把匕首插在她大腿里转了几圈而已，哦，那把匕首和你现在手里拿着的也差不多，还有，就是，她脸上的伤也是我拿刀划的！为了不让她饿死，我每天都给她送一餐饭，不过就是饭菜简陋了一些，可能扔在街上给狗吃狗都不愿意吃的那种，然后我心情好的时候，会把脚踩在她脸上！”
　　“啊！我杀了你！”花谷长勇惊天霹雳般大叫一声！
　　突然，一个庞大的东西撞碎这座营邸的窗玻璃，从狭小的窗户里钻进来，不顾玻璃碴能够划伤皮毛，花谷长勇和他手下的侍卫们，立在这里，呆住了。待他们反应过来开枪，那只狼如一团火一样已经扑在一名士兵身上，一口咬死，莫共认得他，是头狼，刚才开门的时候，这只狼个头最大，一直站在最前面。后面跟着跃进来的那几只，都是狼群中个头顶大的，其他士兵吓得纷纷逃窜，那名站长也趁机跑向门口。
　　然而这些狼根本不给他们任何机会，站长已经打开了门，一只狼还是扑到他的左肩上，一口咬住，站长活生生的被狼牙掰着转回了身，随之那只狼即刻将他锁喉。
　　花谷长勇虽腿有残疾，但奔逃之时却比任何人都快，他逃在站长前面开了门，后面那只狼向他扑过来之时，他将离他最近的一名士兵推出去垫了狼嘴，他向外奔逃而去！
　　仅在几分钟之内，室内便安静下来，士兵们的尸体在地上东倒西歪的斜着，这几只狼战斗结束，嘴里还滴着血，在屋里来回走动，血腥臭味充满整间屋子。除了花谷长勇之外，其他人全都毙命！在这几分钟之内，莫共的眼睛睁到最大最圆，就没有眨过，眼珠子都不转。
　　头狼在莫共面前来回踱步，莫共双手被捆着无法动弹，她浑身战栗。忽然，头狼向她靠近，莫共眼睛睁的更大，心提到嗓子眼，血液流速增加了一倍，胸腔内的恐惧如沸腾的热水般炸裂，一步又一步，莫共已经嗅到狼身上的腥臭味，然而，头狼绕到莫共后面，咬断捆着她双手的绳子，莫共清晰的感觉到狼嘴里喷出来的热气，狼牙也蹭到自己手上，可却没有丝毫划伤。
　　头狼又走到莫共身前，绿色的眼睛盯着她，对视几秒，莫共瞬然明白头狼的意思，与他们一起奔逃。
　　从屋外出去，外面的士兵还在开着枪，不过也只是零星的几声，停放在营邸门前的军车也已经不见了，看来那些“重要人员”已经开车逃跑了。
　　花谷长勇……莫共脑海中都是他的面容，又和伊藤绫野一样，逃跑了，整间屋子只有他一人逃了出去……不过莫共想不明白的是，他何时腿上受了伤，他当真是伊藤绫野手下最得力的谍战人员，在当时南京的日本军部，也是数一数二了，怪不得伊藤绫野能在南京做成那么多事，原来是背后有一个作战能力极强的死士，都已经瘸了，还是逃过了狼群的击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