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程似锦》沐子医

18、第十八章

　　怎么还来啊？童固安看着手里的还冒着热气的包子豆浆，懵了。自那次冲突之后，路疆已经连续给他带了两个星期的早餐了。即使他已经隐晦地表示过自己不需要他来帮忙带早饭，学校门口有个早餐店，去那里过早是完全可以的，也就早起几分钟的事儿。但路疆却表示那里人太多味道又不好，一定要他吃自己捎来的才行。

　　“路疆啊，我觉得有件事儿，咱俩之间需要挑明，”在不知道是第几次收到变着花样的早饭之后，童固安拎着手里的煎饼果子，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完全可以在学校旁边的小摊儿上过早，就算起不来也会带个面包什么的，真的不用劳烦你给带了。”

　　“固安哥，咱俩之间你居然用劳烦来形容，”路疆捏着课本的边缘，满脸的委屈，“你讨厌我了吗？”

　　“没有，我不讨厌你，”瞧着路疆一副受气小媳妇儿的样子，童固安抚着额角叹了口气，“我要是讨厌你怎么会借你抄那么长时间的笔记，只是现在这件事它跟讨不讨厌没关系，它只是……”

　　“那你喜欢我吗，固安哥”原本眼巴巴看着他的路疆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眼里精光一闪，仿佛是抓住了什么信息一样，“快说，你喜不喜欢我。”

　　“你这也太极端了，不是，这怎么还跟喜不喜欢挂上钩了？”猛地被这么一问，童固安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不能折中一下吗？”

　　“不行，你已经折中了，”路疆歪了歪头，嘴角微微带起一丝笑意，“你说的不讨厌就是折中后的，不讨厌的上一层就是喜欢，我说的对不对。”

　　“那……这个、这个不是……”童固安已经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整个人全都被路疆的逻辑牵着走。见他这副样子，路疆明白他已经完全掉进网里，于是玉指一收，网兜一下缩紧了。

　　“你看，你那么喜欢我，我怎么能忍心看你就着车尾气在路边吃早饭，以后还是我给你带，我们一起在教学楼里吃，好不好。”

　　“……好。”好！真是太好了！这小子在这儿给自己挖坑呢，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童固安简直想抽自己嘴巴子，被个小屁孩儿带着走，自己比他大那两年真是白活了。

　　窗外的阳光透过冰块般的玻璃照进教室，从南到北，通透明亮。正逢春夏交接，这时候的天空最是好看，清澄明净，天高云淡。树上的鸟儿在啁啾，整个校园宁静的仿佛能听到落叶敲击大地的声音。

　　好久没见过这样的好天气了，童固安放下手中的积累本，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捏了捏因伏案而僵硬的脖颈，而后转过头去，眺望着远处的树林。难得的轻松让他的大脑缓缓地释放着多巴胺，愉悦从颅顶传到脚尖。

　　“班长！”一声清脆的呼喊将童固安拉回现实，他迅速整理好自己的表情，一脸的微笑地看向声音的主人。映入他眼帘的是个眉清目秀的女孩子，她剪着齐肩的短发，白白的脸上泛着点儿红，像是一只尚未成熟的青苹果。

　　“怎么啦？有什么事？”

　　“班长，你数学不是很好嘛，我想让你给我讲讲这道题，”女生将一张试卷放在童固安的面前，伸出小葱一样的指尖指了指最后一道大题，“这个老师上课讲的太快，我没能听懂。”

　　“这个啊，来，你搬张凳子坐过来，”童固安的数学是公认的好，讲道压轴题不在话下，“这个得先分析总体，看出题人的意图是什么……”

　　他满脸认真的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丝毫没注意到身边的女孩子不停的对他侧目，原本微红的脸都快滴下血来。于是就造成了很神奇一幕，童固安看草稿纸，问题的女孩子看着他。就像卞琳写的，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只不过送作业本回来的路疆也在看着童固安。

　　原本物理老师是要他去商量物理竞赛的事儿的，他看童固安辛苦，就顺手把送作业本这活儿揽到了自己身上。

　　现在看来，还不如让他跟自己一起去，人还是得握在手里才安全。路疆狠狠咬着后槽牙，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后悔还是该生气。刚准备走过去，身边的男生一把拉住了他，一脸八卦的笑：“路哥先等等啊，你看看嘛。这女生其实喜欢班长，这件事儿在咱班除了班长，那是叫个人尽皆知。”

　　“人尽皆知？”路疆冷冷的勾了勾嘴角，伸手拨开扯着自己衣袖的手，“我倒要看看，是怎么个人尽皆知。”

　　说完，他优雅地走向挨着地两人，一胳膊怼了进去。

　　“哎呀！”路疆这一下力道不轻，被挤到一旁的女孩子直接吓出惊叫，“路疆？你干什么呀？”

　　“这道题讲错了，”还没等童固安说话，路疆就指着图上的辅助线说，“这儿不该这么画，而且里面包含了至少三个知识点，我建议你去问一问老师，既能举一反三，又能……”

　　他盯着童固安，一字一句地说道：“保证正确率。”

　　“知、知道了。”像是被人撞破了小心思，女生慌慌忙忙地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放回板凳就走了。留下童固安和路疆大眼瞪小眼。

　　“看我干什么呀，固安哥？”对视良久，路疆弯着眼睛笑了，“快让给我进去啊。”

　　“那道题，哪儿错了呀，”童固安深吸了口气，站起来给他让出道来，“你把人小姑娘赶走，总得告诉我错误吧。”

　　“什么错啊，”路疆迈开长腿进去，满脸的天真无邪，“你讲的没错。”

　　闻言，童固安瞪大了眼睛。瞧着路疆那副理所应当的样子，他是真的无奈了。他知这小少爷性情顽劣，却不知他顽劣至此。

　　“行吧，你说没错就没错吧，”不想再理会他，童固安掏出课本和学案，“快上课了，赶紧把东西准备好。”

　　“固安哥，”鲜少见到童固安冷脸，路疆有些忐忑，他伸手戳了戳童固安的胳膊，见童固安没反应，又扯了扯人家的袖子，瘪着嘴的样子，像只犯了错的阿拉斯加，“你是不是生气了啊。”

　　“我不是生气，”童固安手里唰唰的卷着试卷，声音依旧温和，“我是想让你学会尊重别人，不要任性妄为，这样对己对人都不好，知道吗？”

　　说完，童固安拿着刚卷好的试卷筒往路疆头上使劲儿敲了一下。

　　“知道了知道了，”路疆摸了摸被打到的地方，笑的歪在童固安身上，“固安哥说的都对。”

　　“行，那我问你，今天你做错了没有？”

　　“没有，”说到这个，路疆一下直起了身子，满脸理所当然，“她根本不是来问题的，我这不算是任性妄为。”

　　“你这个人真的是……”童固安都无语了，但是不可置否的是，那女生确实不是来问问题的。班里的流言怎么传，他心里明镜一样，但他不会因为这流言而对这位女同学区别对待。一是要表明自己的态度，二就是要对人家小姑娘负责。他知道，一旦他做出哪怕一点儿回应，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异样又暧昧的眼光都能把她吞噬。

　　想着，童固安看了看身边的路疆，后者正闲散的翻着书页，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看着他，似乎在等待着他的答案。

　　“你说得对，”童固安收回握着试卷筒的手，同样严谨负责的看着路疆，“这次你没有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