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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刺客大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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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紧张吗？希祖。”长高了不少的阿图问道。
几年下来，希祖与两位同样爱听冒险故事的同乡发展出了珍贵的革命友谊。
“你这不是废话吗？”卢娜白了他一眼，“你的手在抖，我知道今晚没有一个学徒能睡得着觉，但明天我们需要全力以赴的战斗，你该回自己的房间去休息，明天要是受伤了别像个姑娘似的哭。”卢娜没好气的赶他。
“我在问希祖没在问你，卢娜。”阿图坐在板凳上，他坐的稳极了，看得出完全不想走。
“那你为什么不问问我？你就一点儿也不关心我吗？枉我将你当做我最好的朋友之一！”卢娜险些从床上跳下来打他。
“停一停伙计们，我们能不能聊聊正事？”希祖长叹一口气，她脑子里不停地幻想着血肉横飞的血腥场面，堪比限制级恐怖片，“说实话，阿图，我紧张的要命。我真想找点什么东西拜一拜——这个时候决定信仰马斯克还有用吗？”
“晚了，我想阴影之主不会接受你的祈祷的。但我听说，”卢娜话锋一转，“有这么一个故事：曾经有一位学徒在考核前一晚，秘密谋杀了所有劲敌，然后你猜怎么着？”
阿图问道，“然后怎么了？”
“然后高阶牧师们开心极了，他们觉得这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只需稍加培养就会成为阴影之主合格的代行者。虽然潜行之地的规定禁止学徒们自相残杀，但他们认为这个年纪就有这样的表现实在难得。唯一的问题是他们不知道这个孩子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他做的实在是太好了，一点儿痕迹也没留。于是在考核前他们把人都喊到一起，问前一晚的事是谁做的，学徒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然也不敢冒然承认，只除了那个动手的孩子。”
“那个学徒也并不害怕惩罚，好像他知道牧师们会喜欢他的做法似的，他举起了手，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所作所为，甚至还仔细的描述了具体的细节。”
卢娜像是想要吊胃口一般故意停顿几秒，“然后他没能再讲下去了，他摔倒在地，后背上插着一把匕首，他在牧师们的面前被杀了。”
“是……其他的孩子们做的？”希祖问。
卢娜点点头，“是他杀死的其中一个学徒的朋友，他们是同乡，十分要好。”
“然后牧师们怎么说？”阿图问道。
“然后牧师们更加高兴了，在他们看来，阴谋诡计之所以迷人就是因为没有人能知道事情的真相，在那个学徒开始描述手法时他们就十分失望了。而为了朋友的死而复仇成功的这个学徒则让他们看到了新的希望，他们认为那是个更残酷的、更值得培养的对象。”
“很精彩又具有讽刺意味的故事。”希祖评价，她又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我想我们之中应该没人想要效仿这位前辈吧？”
“我讲这个故事的意思是，我更欣赏那另一位，复仇的那个。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们两个谁明天被人砍断了胳膊腿或者脖子，”卢娜稚嫩的脸上带着坚定的神情，“我会为他报仇。”
阿图显然为这友情感动的一塌糊涂，他现在不那么紧张了，起码看起来没那么紧张了。希祖面上不显，但她心里知道自己有多害怕。
“我说，难道就不能直接认输吗？”希祖不死心的问道，接着她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哦，也不行——潜行之地的守则：每一年的考核都必须尽力。该死。”
“唉，睡觉吧睡觉吧，你也回去吧阿图。”
希祖拉起暖和的毛毯盖过脑袋，一双眼睛却始终睁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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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是什么感觉?
与野兽搏斗和跟人战斗是完全不同的体验，过去她在马首山时，曾经去森林里猎些鹿啊兔子啊之类的动物，她最好的猎物是一头小野猪——当然那是布置了很复杂的陷阱才做到的。这几年经过一些基础训练再加上她称得上是优越的身体素质，实际上希祖在同龄的学徒中算是相当优秀的。
唯一的问题其实是：她自己打心眼儿里害怕战斗。
希祖上辈子可从没有跟人打过架，而这辈子在马首山的时候跟村里的孩子们打过几次……当然多数情况下她都是打不过的，她靠的都是击打关节这样的小计俩。
而现在比武场里这个人不仅在打她，可能还想废了她。
潜行之地的规矩是，不得有中度以上的伤残情况。
中度以上是什么意思？就是没少一条胳膊少一条腿就行。但刀剑无眼，真的下手太重也只会受到不痛不痒的惩罚罢了。
希祖两年前的这个时候可没想过会遭遇这种残酷的场面，毕竟她是来读书学习的，并不真的想成为什么游荡者或是刺客。她甚至拒绝信仰众贼之主。
可现在她没有选择了，她不想残疾的过完余生，更不想死。尘土飞扬的赛场上，希祖咽了咽口水，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面前的男孩块头不算很大，也没高过希祖太多，他持一把打磨的锋利的长剑，不断地朝希祖发起进攻，希祖之前只是仗着敏捷的身手一昧的闪避，但现在，她想，是时候进攻了！
侧身躲过又一剑，她背过身从要带上掏出另一把匕首，以双持姿态发起进攻——
男孩见状立刻变换格挡姿态，他反应快极了，显然是训练有素，他挡下了希祖的大多数连击，只留下了不痛不痒的几道伤口，从表情来看，他根本就不觉得疼。这可太糟了，希祖感到身上的伤口无一处不疼，汗水中的盐分使伤口格外刺痛。
要抓紧时间了，她的体力即将见底。男孩看来也不轻松，他心理素质明显不怎么样，很快就沉不住气了，他生气的改为双手举剑刺向希祖的胸口。
找到了——破绽！希祖咬牙用左手的匕首格挡，匕首顺着剑刃滑到长剑的护手处，她力气不够没抓住匕首，“噌”的一声，匕首被击飞出去了，余下的力道震的她左手虎口发麻，错过这一次，就没有机会了，她想。
下一剑，便是要废了她的右手。男孩刺中了，偏了一些，只刺到了肩膀。但已经足够了，她看起来痛的随时昏过去，男孩面上一喜，混合着血液和泥土的脸上正要露出胜利的微笑，待他正要拔出剑蓄力再次刺出一剑时，他感到有什么冰冷的金属捅进他没有防护的腹部。
希祖的左手依旧没有什么知觉，这一击是她腿部和腰部发力，用尽全身力气打出的，代价就是右肩膀男孩刺进去的剑尖没入的更深了，太疼了，也许碰到了骨头，也许骨头已经碎了。
她已经痛的不能拔出匕首了。
男孩疼的瘫倒在地上，流出的血浸湿了一片土地。腹部不是什么要害，应该没伤到什么重要器官，培罗的牧师们也不是吃干饭的，他们只要施几个神术他立马就能活蹦乱跳，希祖紧紧按压着右臂附近的动脉血管，希望自己能少流点血。
“希兹瑞拉.塔林卡胜，奥道姆.波特斯负。”
————
失血让她感到很冷，培罗的牧师老道的给她包扎伤口，又对着她放了一连串的神术。她终于感到好些了，就连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也很快就愈合了，她甚至有那么一个瞬间想信奉这位善良的神祇。
考核是在一个类似斗兽场的巨大的露天会场举行的，学徒们严格的分成几个片区。
她回到自己所在的片区，静静的坐着看别人战斗。很快卢娜和阿图就找了过来，他们毕竟不像她这样胆怯不敢攻击别人，结束的应该比她快，而从他们衣服的破损的程度来看两人明显是都胜利了。
“不，我输了，我没有赢过那个人。”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卢娜主动开了口。“但她也没有伤害我，只是打晕了我让我失去了意识。”
“挺幸运的。”希祖羡慕极了。同时她注意到卢娜使用的是阴性的“她”，看来还是个女学徒。一定是一位心地善良又强大的美人胚子。
“我倒是赢了，还挺简单的。我几下就打败我的对手了。”平时训练时阿图的水平其实没有她们两个姑娘高，倒是真没想到他实战水平如此之高。希祖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
“别吹了，肯定没有你说的那么容易。”卢娜说道，“……希祖，你为什么一直不停地把手往裤子上蹭？”
两人不解的看着她。
“我只是……觉得有点儿恶心，你们瞧，我手上全是别人的血，好吧也有我自己的，但右手全都是他的。”希祖看着血迹已然干涸的右手，大半个匕首都捅进了他的腹部，仔细一回想还能想起那种温度略高于体温的、鲜红的液体顺着血槽流下。
再加上她还没来得及洗手，她感觉糟透了。
“别人的血，那是有点恶心。”卢娜对她的说辞持肯定态度。
“你可以找点土搓一搓。”阿图真挚的建议道。
希祖接受了这个提议，“……好主意。”
在希祖顶着其余人异样的眼光埋头搓土时，一位意想不到的人找到了她。是个穿着游荡者服装的年轻人。
“你好啊小小姐，你可以叫我荣格，我来为一位刺客大师带个话。”年轻人微笑道，“你知道每年考核的目的是什么，对吧？”
希祖点点头。
潜行之地每年的考核——并为了选拔精英，然后给他们颁发奖品什么的，而是方便高阶职业者们选择学徒，学徒在高阶职业者眼中没有任何伪装，一切假象在他们眼中都无所遁形。他们将会选择最心仪的学徒，然后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那么我就直说了，恭喜你，塔林卡小姐。有一位有名的大师想要你做他的学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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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娜和阿图显然惊呆了，但他们依旧发自内心的向她祝贺，成为高阶职业者的学徒就意味着她很快就能自行活动，可以自行离开这个阴气沉沉的鬼地方了，学徒们在拥有自己的导师前是不能出城的。
可希祖却并不觉得多开心。
因为她不知道这位高阶职业者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当然知道了也没有什么用，这样的邀请，学徒们是不能拒绝的，他可能是是个刺客、盗贼亦或是影舞者，也可能是个恶棍流氓，潜行之地中可从不缺生活在阴影中的道德败坏之徒。
当然，在潜行之地的规章中起码有不下十条的条文，明文规定不得伤害学徒，她也还是很害怕。
这样的担忧在跟随传话的年轻人，去往大师们的座席处见到这位高阶职业者本人时，达到了顶点。
乍一眼看去，这人比起一位高阶刺客大师，更像是马戏团里的杂耍艺人。他的衣着颜色鲜艳缤纷，与大多数穿着深色衣服的人形成强烈的对比。这位先生穿着宝蓝色的绸衫和暗红色的亚麻长裤，配一条一看就是铸造大师手笔不知道有什么附魔闪着淡金光芒的软皮腰带，左手很繁复的缠着一条红色的细绸带。
这是他的衣着，最夸张的是他在他黑色的头发里别着几片说不出是什么品种但是无比鲜艳的鸟羽，耳朵上佩戴好几枚耳环，耳环颜色各异闪亮非常。
他看起来约莫三十来岁，高而瘦，有点驼背。一头没什么光泽的黑色长发在亮色衣着的衬托下格外奇怪，身上手上挂满了叮叮当当的各式金属首饰。
即使是在潜行之地这样的地方，他的外表也足以称得上是特别。
而当希祖与那双锐利的铁灰色眸子对视时，她后背的寒毛都要竖起来了，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离他远点！”
她发自内心的对这个人产生了恐惧感，好像她的一切、她的过去和她的思想都在这个人面前暴露的彻底似的。真是可怕，她连忙低下头去，这就是高阶刺客吗？
“向您问好，大师……我是希兹瑞拉.塔林卡。”希祖恭敬的向他打招呼。
“给你两个小时收拾东西，我在学徒居住区前等你。”甚至都不说他叫什么名字，他言简意赅的道。
“是。”
希祖依旧不敢抬起头，一种难以言说的无形威压让她连呼吸都有些艰难了。
总算是离开了这个人，他甚至都没有介绍一下自己，她都不知道他姓甚名谁。
离开考核斗技场，她一路小跑着跑回自己和卢娜共用的房间，三下两下翻出她所有行李，用一个箱子装好，再扛着箱子去大门口等着。令她感到好受些的是，门口已经站着几个学徒了，他们看上去年龄更大些，脸上的忐忑之情与她如出一辙。
她心里算了算时间，才过去一个小时多一点，本以为要等到两小时满，没想到她甚至没来得及跟其他学徒套点情报，她这位导师就出现了。宛如调色盘一般的穿着，除他以外别无二人。
“带上。跟着我。”
希祖扛起箱子，跟着他离开。
不知道走了多久，箱子在她肩上越来越沉，可能是错觉，总觉得被治愈的右肩伤口又开始疼了。天色渐暗，她熟悉的房屋、酒馆、公会等建筑也越来越远了，要不是知道还没出城，她都要疑心这位神秘人想杀人抛尸。
在月亮快要高悬于天空时，他在一栋看起来像是鬼屋的小屋前停下了脚步。这是一栋不知道是什么年代建的房屋，院落杂草丛生，爬山虎爬满了窗户，看起来不像人住得，它更适合鬼魂。
神秘人背对着希祖，他好像在空中比划什么，然后对希祖说，“跟上，不要乱走。”
希祖赶忙跟上，生怕踩到什么淬毒陷阱机关。
进入房屋，一种难以言喻的森冷感席卷了她全身，神秘人点上蜡烛。
“嘎——嘎——”像是一只乌鸦在叫，“嘎——主人，你找到了。”随着翅膀拍打的声音，有什么东西飞近了，竟然是一只乌鸦。
希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从没见过会说话的乌鸦。
“是你吗，是你吗。”一只灰扑扑的秃毛乌鸦站在一把椅子的靠背上对她说。它好像在问她，又好像不是个疑问句。
“是她，乌德。”神秘人回答道。又问希祖“你会做饭吗？”
“会一点。”希祖回答。
“很好，你自己去厨房，随便做点什么。乌德，带她去。”
“好的主人。”说着乌鸦拍打着翅膀，竟是要为她带路。
希祖拿起一个烛台，跟着这只乌鸦朝里走，虽然看起来活像个鬼屋，但屋内地板家具等等堪称一尘不染，所有摆设整整齐齐。
厨房同样无比干净，食材也十分新鲜，看得出都是刚采购不久。说实话，她并不会使用太过复杂的炊具，塔索曾经又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族小姐，往日里他们两人都是随便煮点什么肉粥就完事了，反正尤拉不挑食。
希祖使出浑身解数，给自己和神秘人烙了两张兔肉馅饼。待她端着两个盘子走向餐厅时，她却发现神秘人并不在餐厅，也并不在客厅。不得已，她只能询问这只会说话的乌鸦，“这位乌鸦先生，你知道……”她在称呼上犯了难，“你知道你主人去哪儿了吗？”
“闭嘴，闭嘴。乌德不是乌鸦。”这只秃毛鸟看起来愤怒极了。
但它依旧没说它是个什么东西，希祖从善如流的换了个叫法，“那么，乌德先生，请问你知道你主人去哪儿了吗？能喊他吃饭吗？”
“主人在书房。主人不吃饭。”
那可真是太好了，希祖心想。
没人想跟这样一个人同桌进食，更别提她的厨艺也实在拿不出手。说实在的，她连馅饼里的肉熟没熟都不能保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