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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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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墅依山而建,曾经的老宅后院有条斜斜的小路通往雾缘山顶,推倒重建时保留了这一点,在二楼辟了一方大露台,小路新砌成石阶连在露台一角。小时候父女俩就从这里上山采风。
石阶只砌了约百步,之后就接着曾经的土路。越往上走树木越来越密,路也越来越狭窄。雾缘山得名八成是因为它终年不散的雾气,即使置身其中,十步开外也是烟雾缭绕。山顶上有块开阔地,突兀地矗立一颗粗壮的柳树,树下置有石桌石凳,桌面刻着一张棋盘,繁茂的柳枝长长垂下,风一吹就刮磨一回棋盘,经年累月地,棋盘的格纹慢慢模糊起来。
今晚是满月,雾缘山上格外寂静,听不到一丝蝉鸣,连风都没有。
圆月高悬,轻柔的月光洒下来,结了霜般铺在地上。
柳叶忽地颤动起来,枝条间碰撞继而交织缠绕在一起,发出扑簌簌的声响,这在一片死寂中格外刺耳。
声音愈来愈大,树下有什么东西在起伏,土地开出窄窄的裂缝。地下的东西不断□□,有几条须子样的玩意儿从裂缝中伸了出来,细细的,像是柳树的树根。这棵树似要整个破土而出。
突然间,像是遭受到什么痛苦,树干开始疯狂颤抖。它的身上现出一条的红色锁链,锁链发出的微光一明一灭。它缠绕着树干,缓缓滑动着、收缩着,随着铁链的动作,柳树的异象渐渐平息。
直到柳树完全安静下来,锁链才消失无踪。
风渐起,枝条轻扬,仿若无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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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月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梦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对她说着什么,她努力分辨,好像是个少年,音色清脆如玉石,只不过语调十分慷慨激昂,听不清具体的词句,可贺兰月就是能懂这人是在骂她。
回忆了半天自己好像没做过什么缺德事,她不知道这人何以对她这么大的火气。她也懒得回辩,打算跟学校里听见自己的流言蜚语一样,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可那声音喋喋不休,压根不知道什么叫累。贺兰月烦了,捂着耳朵向前跑去,想要躲开,那家伙锲而不舍,抑扬顿挫的调子念经似的紧紧盘旋在头顶。
贺兰月闷着头往前跑,渐渐的,四周景色熟悉起来。她这是在雾缘山脚下!
她立即就想到回家躲躲。好在她越往上走,骂她的声音就越小。
本该坐落着别墅的地方被一个围着篱笆的小院取代,木制的房子古朴而又精致,别有一番韵味。
心头突然涌起强烈好奇心,她很想进房子一探究竟,却见蹲在篱笆外蹲着乌云,正望向她。没想到梦里也能见到乌云,贺兰月心头一喜,连忙跑过去要抱它起来。乌云却一动不动,贺兰月看见它嘴巴一张一合,发出的赫然是刚刚那家伙的声音。
乌云说:“愚蠢的人类!”
贺兰月猛地惊醒,还没来得及回味方才的梦,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拿过手机一看,是张嫂。
“喂,张嫂,我是小月。”她开着免提走出卧室,张望着乌云的踪迹。
“小月啊,我打过来是想问一下你,下周就九月了,你还不回江市吗?”
贺兰月吃了一惊,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随即意识到张嫂这是在旁敲侧击她上大学的事。
她挠挠头,“啊,那个……我落榜了,打算在这边再玩一阵子,不急着回去。”果不其然,电话那头传来女人的惊呼。
“怎么会这样?小月,你不会是没好好考吧?你是不想上大学了吗?”张嫂的疑问连珠炮一样。
乌云正卧在落地窗前晒太阳,小脑袋瞧着外面,一副悠闲的样子。贺兰月给它添了水和干粮,走到它身边坐了下来,乌云没理她,依旧懒洋洋地享受阳光。
“没有,是人家清华门槛太高了,我分数不够。”其实就是不想上大学。
张嫂被这话噎住,沉默好久,最终叹了口气,说:“小月你……算了算了,不想上就不想上吧,你是我从小看到大的,阿姨知道你向来都很有主见,心里清楚自己在干什么,既然已经这么选了,我也就不再说什么。大学不上也罢,阿姨我……只希望你生活得开开心心就好。”
全班倒数却还报考清华,摆明了是在等着落榜,贺兰月自知做的这事多少有点离经叛道,听着张嫂掏心窝的话更加不好意思,“我知道啦,你别担心,我现在一切也都好着呢。等再过一个月我就回去,到时候还要麻烦你给我和乌云做好吃的呢。”
“你这孩子,什么麻不麻烦的,爱吃什么阿姨都给你做。”
贺兰月破天荒地跟张嫂撒了会儿娇,又拉了会儿家常,两人才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贺兰月长舒一口气。既然不用再上学,那就先玩两年再说,去全国各地走走,带乌云长长见识!她愉快地盘算着,又嘟囔一句。
“说不定我好好学也能上清华呢。”
像是听懂了她的话,乌云转过头看了她一眼,贺兰月从它眼神里居然读出了嘲讽的意味。
岂有此理,她居然被一只猫嘲笑了。
贺兰月这天一整天都忙着搜索各种旅游攻略,还认真记了笔记。不过,乌云嘲笑她那个神情总是挥之不去,冷不丁地,她想起梦里乌云开口说的话。
“愚蠢的人类。”
贺兰月莫名觉得乌云那一眼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
她心里越发不是滋味起来,抬头幽怨地盯着猫爬架上睡觉的乌云。似是感受到了她的视线,它轻轻甩了甩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