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英]银河》冷平·晴天

3、转机

　　为什么无法抗拒那明明就没有一点胁迫力的眼神呢？
　　这样想着，林杨都要叹气了。
　　“根本无从拒绝嘛……”
　　其实林杨自怨自艾的情绪并未持续太长的时间。
　　…………
　　到现在他反而还有一种类似‘庆幸’的想法。
　　幸好自己是‘中国馆’的形象代表！！
　　在第N次成功拒绝了‘共饮一杯’的邀请之后，林杨呼出一口似乎这个华会开始就在胸中开始堆积的郁气。
　　他拿着一口未动的果汁退到了已经很接近的阳台。
　　“总算安全了……”
　　直到此时，他才有心情喝一口果汁润喉。
　　“人都‘拒绝’地差不多了……”
　　下次应该不会再有人来找自己‘共饮一杯’了吧。
　　他就不信那些人会手里拿着‘果汁’来找他‘喝一杯’。
　　“哎~明明有美酒，却不能喝……我的命还真苦。”
　　天知道他多想将送到眼前的各式名酒一饮而尽！
　　不过……
　　“以后该清净多了……”
　　相信除了确实有事要谈的人，不会再有人随便过来‘攀谈’了。
　　“……可以请你喝一杯吗？”
　　从身后传来明显带着‘刻意’两字的邀请。
　　自己刚才的那些话被听到了。
　　有些尴尬，林杨静静地转头。
　　来人一头华贵的淡蓝色长发系在左肩，平凡的脸庞上，一双奇异的掺杂了些许金色的深绿色的眼睛平添他迷人的风采。
　　而这个拥有一身高贵优雅的男人右手上却是一杯橙黄的——果汁。
　　感觉有点惊讶。
　　林杨平静地露齿一笑：“荣幸之至——‘费沙的地下皇帝’瑞奇华先生。”
　　“没想到在下的恶名连一向深居简出的‘白狐’也有听闻。”
　　蓝发的男人颇有些感叹地摇头，却故意地提起对方的名号。
　　“——那可算不得‘恶名’啊，在‘陛下’面前，不要说我这种刚修行的‘白狐’；我想，就是那位老成精的‘黑狐’——也只能乖乖俯首吧！”
　　不可思议。
　　明明是听起来带刺的回答，却让人无法和他生什么气。
　　杰尔夫•瑞奇华看着黑发的文雅青年。
　　那双少见的美丽的与他的发色相同的眼睛里是一片平静。
　　澄澈而没有丝毫波澜。
　　——让人联想不到‘狡诈’这类负面评价的青年。
　　让人想怀疑他的称号是怎么来的。
　　‘白狐’林杨。
　　这个还带着青涩感觉的黑发青年——
　　………挺有意思的！
　　嘴角划起非常明显的弧度，让一时嘴快而在心里已有准备迎接怒火的林杨讶异的，杰尔夫•瑞奇华脸上漾着动人的微笑。
　　“……我想‘我们’有好好谈谈的必要，林先生。”
　　处在费沙顶尖地位的男子在瞬间做了一个足以影响未来银河命运走向的决定。
　　***
　　对于杰尔夫•瑞奇华这个人，由于没有交流想法的对象，林杨只能单凭个人的印象来臆测。
　　‘莫名其妙’。
　　林杨发现自己只能用这个中性词来做最终的归结。
　　……从齐格给自己的资料看来，这个男人真是不得了。
　　——或者该说这个男人身后的家族很不得了？
　　……瑞奇华家族在一百多年以前——那个时候，费沙还只是银河帝国边境的一颗偏僻的军事行星——原本是帝国的大贵族。
　　这个家族掌握着当时帝国的整个经济命脉。
　　自鲁道夫大帝时代便在高阶贵族社会里相当活跃的大贵族，不同于刚刚受封拥有众多特权而整日沉溺于享乐的其他贵族，更积极参与帝国的建设。
　　这也许应该归结为当时的族长的野心。
　　不过，却不能否认是相当明智的选择。
　　几百年的时间过去了，在建国初期生活奢华享乐的贵族们，多数落没了，成为空有贵族家名生活却极端穷困潦倒的‘下级贵族’。
　　甚至比在边境服劳役的‘奴隶’更受人轻视。
　　无能的贵族啊。
　　而瑞奇华家族却极为难得的保证了它相应的荣耀。
　　已经掌握了帝国大部分‘重要’的、尤其相关于‘军事’的瑞奇华家族虽然因为时代的变迁不复当年的繁盛，仍在帝国有举足轻重的影响。
　　本来这个家族现在应该还是继续在帝国里呼风唤雨。
　　不过，由于当时的大家长——奥雷•冯•瑞奇华，这个被后人评价为‘充满活力的大改革家’的当时的掌权者，以他敏锐的洞察力，发现了自己以及自己的家族隐藏在阴影之下的危险。
　　这个危险来自帝国最高层的权力者——皇帝陛下。
　　更准确地说，根源在于皇帝陛下身边正受到宠爱的布朗胥拜和立典拉德两个家族的大家长。
　　对于想要占有更多权利的利欲熏心者，瑞奇华家族所代表的权力和财富足以让他们眼红。
　　……和皇室关系疏远的瑞奇华家族，是无法与和皇室拥有复杂的裙带关系的两个家族硬碰硬的。
　　经过严密反复的思考，奥雷•冯•瑞奇华冷静地做出了判断。
　　他在相当短的时间内秘密召开了家族内的长老会议，在得到思想开放的在家族内有相当大的影响的长老们的全力支持后，奥雷•冯•瑞奇华马不停蹄地亲自走访了同样掌控着帝国其他家族。
　　坦白的说明了自己现在的立场和决定，也明白的告知他们一样被人窥窃的危险处境，光是这样坦然的态度已经让人信服，能成为权利者的他们都是聪明人，因而与他们达成了共识——
　　放掉在帝国经济上的主控权，将所有的产业转移到虽然处于边境，却有重大的军事意义的费沙要寨。
　　由瑞奇华家族做为代表的几个家族向皇帝提出了这个请求。
　　而且，瑞奇华家族的族长，在保证以属于家族的军事武装为帝国抵御自称‘自由行星同盟’的叛军的袭击之外，自愿放弃贵族的封号。
　　这简直就是表示要退出帝国的军政两个方面。
　　大贵族的两个代表心喜若狂，他们因迷于将到手的扩大的权利而狭窄的视线无法看见令他们缚手缚脚而恼恨无比的未来。
　　他们甚至大方的许给了费沙‘自治权’。
　　在心里嘲笑着大‘贵族’的愚蠢，奥雷•瑞奇华迅速召集了不满于帝国统治的男男女女，以和几百年前的海尼森孤注一掷逃离帝国被追捕的危险方式完全不同的，奥雷•瑞奇华带领着自己的领民，堂堂正正地在帝国的欢送下脱离了帝国的统治。
　　因为有完整的军事力量和来自帝国的全面支持，费沙的发展相当迅速，又由于费沙的领主自愿放弃了‘贵族’的封号——这点让‘自由行星同盟’的人们对这个新兴的地区抱持了相当大的好感，而且十分愿意与它做商业上的交流。
　　帝国和同盟都需要有一个可以让它们做不同于‘军事’方面的交流管道。而费沙——就是这个管道。
　　费沙的高层明显看出了这一点。
　　这是属于费沙的独一无二的优势。
　　所以费沙凭借着宇宙回廊的地理优势，同时与帝国、同盟两方面周旋，并且逐渐排除了与帝国方面的诸多联系。
　　费沙自治领，以它的芥末之姿，渐渐成为了银河的第三势力。
　　而此时已近六十的奥雷•瑞奇华，却突然宣布放弃自己的领主之位。
　　并立下由领民选举下任领主的规定。
　　而瑞奇华家族从此退出了费沙对外事宜的决定阶层，转而全心投向费沙领内经济大权的控制和投资。
　　……到现在为止，费沙领内大部分的‘资产’仍在瑞奇华家族的掌握之内。
　　具体来说，是在杰尔夫•瑞奇华这个男人手中。
　　林杨对男人所代表的巨大财富没有具体的概念，他对于宇宙势力的分布的模糊，更助长了他这种即使面对‘大人物’也毫不紧张的态度。
　　所以，在他的印象中，那个蓝发男人理所当然被人奉承的态度，和随心所欲的做法却是相当奇怪的。
　　尤其，这个男人，杰尔夫•瑞奇华，居然在初见时，提出了想和‘齐格’见一面的要求……
　　***
　　“……”
　　地点是在‘中国馆’装饰典雅的包厢内。
　　蓝发男人以相当优雅的方式靠坐在棕红色绒布的沙发椅内，他那双独特的迷人双眸一直在对面坐得笔直的男人身上留连着。
　　被注视的对象并没有露出扭捏不安的样子，明艳动人的红色卷发很沉静地依附在他光洁的额头。暖蓝的眼睛专注于放在小型火炉上的茶壶。
　　直到从陶铸的茶壶中细微的‘吱吱’声，红发的男子动作沉稳而流畅地提起壶把准确的注入早已放好的茶杯之中。
　　“请喝吧，瑞奇华先生。”红发男子露出温和笑容，总算将视线移到了客人身上。他并没有遵守严格的待客礼节，依照林杨所说的沿自‘日本’的‘茶道’，他其实还应该……
　　红发男子笑着。
　　他怎么能这么做呢？
　　……让他下跪的对象，无论何时，都只有那唯一的一个。
　　看来，这个男人身上，依然留着他的傲骨。
　　特意提出‘喝茶’的要求，瑞奇华对于‘中国馆’的奇特待客之道早有耳闻。
　　……挺有趣的，不是吗？
　　“谢谢。”
　　以大拇指和中指为力点取过茶杯，不太了解饮法，瑞奇华以饮酒的方式品茶。
　　“……”
　　吉尔菲艾斯静静地看着他。
　　品位不俗的穿着、周身高贵的气质，以及优雅的举动——让他想起了一个在记忆中的人。
　　他们给人的感觉实在很像。
　　……是‘贵族中的贵族’。
　　吉尔菲艾斯在心中摇头。和那人不同的是……眼前的人没有那种‘愤世嫉俗’的冷傲气质。
　　……但同样有‘玩世不恭’的特质。
　　“……我还以为‘中国馆’管理者是一个殷实敦厚的男人，你让我觉得很惊讶，‘齐格’先生。”
　　初见面的时候，蓝发男人以不寻常的亲密态度调侃着红发的青年。
　　与众不同的眼睛也闪动着不定的光芒。
　　……被人叫成‘豹眼’的眼睛。
　　这双眼睛，属于‘实在而绝对的上位者’。
　　心里很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份’，没有与之相抗衡的能力。
　　……而且，自己另外的‘身份’，这个男人不可能还不知道。
　　——否则，就不会要求来见自己一面了吧……
　　而不是由自己找上门。
　　不过，这样做，是不是太过急切了呢？
　　既然得知了他的真实身份，其实只要等他上门就好。
　　这样，才更有……‘筹码’。
　　……不是吗？
　　心里疑惑着，吉尔菲艾斯也只是静静喝着手中的茶。
　　没有必要自己表明身份。
　　……他选择的对待方式，是等待。
　　………………
　　“……”
　　缓缓地将杯中的清茶一饮而尽（酒的饮法……[茶杯的容量是一口]）瑞奇华把茶杯放回会木（要加木旁）桌上。
　　坐回了原来的姿势，看着对面的人将茶杯重新注满。
　　“这杯茶特别的清香、甘美呢……”
　　嘴角挑起了诡奇的弧度，瑞奇华以深邃的眼神看着红发男人英俊的脸庞：“是因为这是……吉尔菲艾斯元帅阁下亲手所泡的吗？”
　　“……”
　　红发男人的脸上没有出现动摇，暖蓝色的眼睛直直的迎视着‘豹眼’。
　　瑞奇华懊恼的发觉自己由这双清澈的眼睛想起了另一双黑色的眼睛。
　　真是……
　　瑞奇华摇摇头，嘴角化起了自嘲的弧度。
　　“那么……您找我，有事吗？”吉尔菲艾斯镇定地直视会对自己未来的命运有重大影响的蓝发男人。
　　……恢复成‘元帅’了吗？
　　瑞奇华打量着一瞬间在气势上不输自己的男人。
　　的确，只有这样的人，才能配合自己的计划。
　　“阁下是爽快的人。”
　　不掩饰内心的赞赏，瑞奇华看着对方的眼睛：“您可以听听……吉尔菲艾斯阁下。我想，我所说的，您会感兴趣的……”
　　“当然……这也和您的‘莱因哈特大人’有相当大的关系……”
　　哈！果然没错。
　　这个，就是你的‘死穴’——‘不败提督’最大的弱点……
　　吉尔菲艾斯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一定变了。
　　……否则对方不会有那种‘得逞’的表情出现。
　　不由得苦笑起来。
　　“……您可以继续说下去了吗？”
　　“当然……”
　　自己事前所列出的所有条件，对方都已经有意无意地达到了，自己还有什么理由再拖延下去呢？
　　……而且，已经没‘时间’了，不是吗？
　　***
　　“……”
　　“……”
　　沉默。
　　室内已经保持了一段相当长时间的沉默。
　　两人中的一个轻咳一声，音质柔和低沉的那人打破了沉默。
　　“……你是说真的，瑞奇华先生？”
　　“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不会对欣赏的人说谎——我是很欣赏你的，阁下。”
　　“……”
　　没有接话，并不是因为蓝发男人的随便态度让人无话可说，吉尔菲艾斯其实还在消化刚才听到的惊人提议。
　　和他相比，抛出炸弹的那一方就显得好整以暇了，他不怕对方会不同意。
　　“……你做这个决定，鲁宾斯基先生不反对吗？”
　　“不……”瑞奇华叠起双腿，唇角的笑意一直未褪：“要知道——狐狸是食肉性的动物。尤其——是那只黑狐。只要‘外面’有足够的血腥味，它是不管‘家里’是谁在掌管的。”
　　“——我能知道你的理由吗？瑞奇华先生，这么做，对你——”
　　问话者显得犹豫，但眼神却是坚定的。
　　——真是一个体贴的人。
　　犹豫是因为觉得会让我为难怎么回答是吧。
　　可是，我的确有足够的‘理由’。
　　瑞奇华嘴边的笑意更深。
　　“听我说吧，阁下。”放下腿，他选择了‘正经’的姿势坐好“贪婪而狡猾的黑狐现在正浪费我家中的‘粮食’呢！甚至，它未经过主人的同意，就想把这个‘家’压上命运的天平，我这个主人实在是很生气呀……”
　　“有这种指挥者，对先生确实很为难。”微笑着附和，吉尔菲艾斯心知对方指的是费沙自治领领主私下帮助帝国旧贵族‘绑架’皇帝的事件。
　　“——所以，这不是原因吗？讨厌的管家没有存在的必要——”
　　“不、，瑞奇华先生。”
　　吉尔菲艾斯低沉地打断他的话：“——这不是理由。”
　　“……”
　　“哎呀！”
　　瑞奇华看着对方认真的表情，摇摇头。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这点讨厌！连敷衍一下都不行……”
　　认真地抱怨着，一点也不明白其实自己的态度更让人无话可说。可以将费沙当成自己家的男人随即露出一个‘正经’的表情。
　　“那么，只有说实话了……”
　　“……”眼前男人过于‘随心’的表现让人皱不起眉来，吉尔菲艾斯发现自己甚至差点说出‘洗耳恭听’这样的话来。
　　“你知道，瑞奇华家族——”对方点了点头，于是接着说下去：“和这个费沙自治领可以说是息息相关，现在，费沙的命运可以说已经来到了终点之前——”
　　“身为族长，我有维护家族的义务。”
　　杰尔夫•瑞奇华的表情相当严肃。
　　“但是，费沙的情况——你也应该相当明白，你的‘大人’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地方。”
　　看到了红发下赞同而骄傲的表情，嘴角又扬起了向上的弧度。
　　“我们自认没有抗拒‘命运’的能力。所以我们必须寻求出路。但是——”
　　金绿色的眼睛看着暖蓝。
　　“——但是，‘同盟’、以及——‘旧’帝国，”
　　话语停顿了。
　　——不会有我们的出路。
　　吉尔菲艾斯从对方的表情看出了接下来会出口的话。
　　——必须寻找另外的道路。
　　“……没有能容纳我们的位置——你应该知道，瑞奇华这个姓氏，原本属于贵族。”
　　“那么，即将蹬上‘帝位’的野心家——原谅我这么说——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是我们最好的选择。但是很遗憾的，我们伟大的先主做的决定让我们失掉了谈判的筹码——我们家族的人不得出任‘领主’一职。”
　　金绿色的眼睛里写着明白的遗憾。
　　“……我们原本打算放弃了，甚至想要联系上同盟的那位艾尔法西的大英雄——哦，杨威利提督的养子正巧也在费沙——不过，这个时候，命运之神的眷顾再次给了瑞奇华家族选择未来的权力。”
　　杰尔夫•瑞奇华看向一脸温和、平淡的红发男子。
　　“它把你送到了我们眼前，吉尔菲艾斯阁下。”
　　“……奥丁已经举行了我的葬礼，瑞奇华先生。”
　　吉尔菲艾斯平静地说出事实。
　　“您可能要失望——”
　　“但您的影响仍在呀！罗严克拉姆公爵为您——您可能还不知道——可是不吃、不喝、不睡、不动地在您的‘尸体’旁坐了三天三夜。我相信这是事实！而且我也相信我自己的赌运——所以，我们瑞奇华家族愿意赌这一把。”
　　没有听见后面那些更显得强烈而有说服力的话。
　　吉尔菲艾斯愣在了当场。
　　——三、天、三、夜…
　　…不吃？不喝？不睡？不动？——
　　为了……他？
　　……从未听闻到的事情。
　　他知道莱因哈特大人给他元帅之位，他知道莱因哈特大人给了他很多尊崇的职位，他知道莱因哈特大人给他立了墓碑，他知道莱因哈特大人将他称呼为‘我的朋友’……
　　但是，这是真的吗？
　　莱因哈特大人……
　　心里那片平静的湖开始动荡起来，怎么也控制不了剧烈翻滚的波浪。
　　……失去我，对你有这么大的影响？
　　莱因哈特大人……
　　我在你的心中是……
　　怎么也无法停止开始越来越偏的想法，怕想下去，自己会产生那种可怕的……令人心喜的念头，吉尔菲艾斯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事上。
　　“……您也说那是‘我’的尸体，瑞奇华先生——”
　　“我那么说只是因为比较贴近当时的情况。吉尔菲艾斯阁下，您当时——应该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吧——冷藏器可是一种相当好的‘无菌室’呢！”
　　瑞奇华的脸上是一种难言却绝对的自信，他说：“我相信你——‘齐格’，就是‘齐格弗理德•吉尔菲艾斯’。更何况，你似乎忘了告诉你的‘伙伴’，不能将你的全名随便告诉人。”
　　……原来自己竟是让杨给‘卖’了。
　　“……他平常是不会这么不小心的。阁下在和我谈之前，一定也和他好好谈过了。”
　　温柔的笑容再度扬起在唇畔，奇迹般的，那种压迫人的气势消失了。
　　“是啊，我和他谈得可是相当愉快呢……”
　　知道对方已经接受了自己的解释，瑞奇华跟着露出愉快的笑容。
　　——也有了‘整人’的心情。
　　“……杨他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听见这种很明显带有深意的话，吉尔菲艾斯的眼睛再度回到了蓝发男人身上。
　　金绿色的眼睛眯了起来。啊啊，被这样美丽温柔的眼睛看着，还真是让人打从心里觉得舒服。
　　……可惜呀，这样的眼睛已经无法收归己有……
　　不过，那双罕见的美丽的黑眼睛也不错……
　　“老实和你说，‘齐格’。让我下定决心来找你的原因，可爱的白狐功劳不小呢……”
　　对方果然一付吃惊的样子。
　　……看来不会是因为自己突然变得亲密的称呼。
　　瑞奇华笑在心底，优雅地站了起来。
　　“时间不多了，我先回去了。——替我向白狐先生问好，齐格。”
　　既然对方并不介意自己直呼名字，瑞奇华也不是会客气的人物。
　　“下次我们见面的时候，请称呼我为杰尔夫吧……”
　　暗示下次再见面时，双方的关系会变得非常‘亲密’，瑞奇华迈着优雅的贵族步子走出了包厢。
　　吉尔菲艾斯目送他离开。
　　他现在的脑子太乱。
　　命运就像瑞奇华……杰尔夫所说的，突然为他送来了一份大礼。
　　在此之前，他所做的那些努力，连他自己也知道……
　　薄弱无力。
　　一个仅仅在费沙闻名的‘菜馆’能做什么！
　　可笑！
　　明明是很清楚的……
　　这是事实。
　　可是，却依然无法放弃。
　　……即使是一点点也好，任何能让他接近莱因哈特大人的机会，他都无法放弃。
　　所以，即使明明会有被察觉身份的危险……
　　——或许自己也期待着自己的身份被发现吧……
　　那样，就可以见到莱因哈特大人了。
　　“……今天也是……”
　　因为，这样的可以去见莱因哈特，可以……留在他身边……
　　这样强烈的想法——
　　才是唆使自己接受一个‘陌生人’所开的荒谬条件的最终原因吧！
　　……荒谬的条件。
　　……我是怎么会有自信——
　　你会答应。
　　……莱因哈特大人，你是不是要皱眉了呢？
　　你已经去世的、原本以为不会再让你心烦的‘朋友’，不、
　　……又给你添不必要的麻烦了。
　　也许，是因为刚才的那番话……
　　我动摇了，莱因哈特大人……
　　——让人看得一清二楚。
　　“看来我真的做不了一个——”
　　阴谋家呢。
　　莱因哈特大人……
　　为了你，我可以是很冷酷的……
　　你其实一直都没有发现，在你身后的我……
　　——你、看不到。
　　一直、一直……
　　你都以为……我是‘正直、善良的人’。
　　可是——
　　正直、善良——
　　那些是无法保护身在种种阴谋、危险之中的你……
　　所以，我要舍弃它们。
　　……我是软弱的人。
　　我没有做到……
　　我做不到！
　　……威、斯、塔、朗、特……
　　所以……
　　神惩罚我……
　　惩罚我……
　　失去你。
　　莱因哈特大人……
　　你知道这些之后，还会笑着对我吗？
　　还会……
　　对我生气吗？
　　莱因哈特……
　　“对我现在所做的事……”
　　吉尔菲艾斯闭上眼睛，藏起了那片暖蓝之中的迷惘。
　　他的低喃静静的消散在浮动着清香的空气里，无人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