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你好王锦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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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黎回谷后一言未发将自己关进了屋子，任谁敲门都无用，就连穆长清都破天荒被拒之门外。
这一关便是五日。
这五日，上官黎在想一件事，在想很多事。只有想通了，他才知该何去何从。
他甚至没有合过眼，一动不动坐在桌旁盯着虚空某处，手中的杯早已空了，他却仍旧握着，像是全然不曾觉察。
时日转换。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冷雨潇在房门外喊：“师父，王传先有消息了。说是在蘅湖一带。但要找到具体的地方，还得等些时日。”
这不是冷雨潇第一次来敲门，连日来每每吃闭门羹，她对里头有无回答早已毫无期待期待。只是看着门前一动未动的食盒，她难免心生担忧。
她在门前站了一会儿，还是没听见动静，叹了口气刚要走，紧闭了五日的大门居然开了。
“不等了，现在就去。”开门的人仍穿着五日前的衣裳，或是因为水米未进，看起来面色稍显苍白，人也清瘦了不少，声音有些沙哑。
门开得太过出乎意料，以至于冷雨潇都反应不过来。她一脸愣怔地站在原地，问上官黎：“去哪儿？”
上官黎说得轻微而坚定：“去蘅湖。”
说走就走，上官黎将自己收拾了一番，当天夜里就出发了。冷雨潇和许言亦同行。
上官黎一路不语，似在沉思。而许言也不知为何，这些时日有些沉默寡言，不像先前那般有事没事便与冷雨潇拌嘴。一路上冷雨潇在两人间来回观望，被莫名沉重的气氛压得难受至极。
夜路不易，走了有一个多时辰，一行人停下歇脚。冷雨潇趁着这会儿休息，从怀里拿出一张馅饼递到上官黎面前。“师父，这是我用老李腌的咸菜伴肉做的，凉了也好吃，你要不要尝尝？”眼前这人都瘦脱形了，看得叫她心焦。人怎么能不吃东西呢？
上官黎颇有些意外，抬眼问道：“我们潇潇还会做馅饼？”
“本来不会的，但我这几日试了试，好像也没有多难。我想着如果能做些开胃的兴许师父就吃了呢？”冷雨潇邀功惯了，这会儿口快，说完就后悔了。师父是心里有事才没有胃口，自己这么一说岂不是更叫他内疚？她垂着脸小心翼翼观察上官黎的反应。
上官黎微怔，这几日他沉浸于思绪当中，却未想过看在周围人眼里又会是怎样一副情形。连这心有天大的丫头都在替他担心，长清师父就更不用说了。
原本打算拒绝的上官黎柔和了神色，眼里带着几分歉意接过馅饼，轻声道了句：“谢谢。”
“师父……”冷雨潇一听，知道果然又害师父难过了，不由心里直骂自己。她想安慰几句，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憋了半天，问：“师父，你是谁，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虽未言及细节，但穆长清私下也将事情大致同她说了。要说不惊讶那是骗人的，可她仔细一想，又觉这好像也没什么。从头到尾，她认识的都是这个人，不过是换了个名字，师父还是她的师父。
上官黎没有回答，眼里却起了一层薄薄的雾，叫人看不清明暗。
冷雨潇没听见回响，继续道：“你是魔头也好，普通人也好，你叫楚旭也好上官黎也好，你就是你，你就是我师父。身世是老天给的，自己选不了。重要的是，此刻你想做什么，想去何处，想与何人一起，不对吗？”
最简单的道理，最是戳人。冷雨潇眼神清澈，看得上官黎眼里一疼。一旁许言也抬眸看了她一眼，但很快目光又移开了。
见上官黎仍是不语，冷雨潇有些心虚。事情不是发生在她身上，她又怎知师父心里有多苦？怎还在这大言不惭……
她黯然垂眸道：“我知道，我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上官黎轻轻呼出一口气，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一抹温柔从眼里化开，“我们潇潇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们潇潇才是最通透。”
他啃了一口肉饼，菜肉的香气入口，凉了有凉了的风味，让他久违地生出了食欲。他将嘴里的东西吞尽了，问依旧垂着脸的徒弟：“我不是魔头，你还要认我这个师父吗？”
冷雨潇一听急了，“什么意思？”她皱起眉声音都提高几度，“师父你不要我了吗？那可不行，我可是给你磕过头的！你是不是魔头都得做我师父！”
她那认真的模样将上官黎逗笑了。他轻轻地说：“是啊，磕过头的，甩不掉了。”像是对冷雨潇说的，亦不像是只对冷雨潇说的。
蘅湖位于中原地域湖泊满布的平原，从地狱谷去不过三四日路程。这一带水路发达，支流与上阳河祁江都连着，人员流动得厉害。城镇分布在支流沿岸，小且多。在这里找人，着实不容易。
上官黎一行人找了好几日也没能打听到任何关于王传先的线索。明知就在这一带，却神通广大如听风阁找起人来也要花费些时日，这会儿上官黎终于明白是为什么了。
这日三人一早又来到一方小镇，花了一上午在镇上问了个遍，却依旧毫无收获。这会儿他们找了家河边的小馆歇脚，打算随便垫垫肚子再去别处。
正值盛春时节，日头暖如初夏，河道上船来舟往也是一片盎然景象。上官黎胸口的伤已经好了许多，不像之前动动手都扯着伤口疼。他看着河面小船上叫卖的商贩愣神，寻思着要是今日再找不到该不该先回谷里去。
他刚喝了口茶，就听见冷雨潇蹭的站起来。她手拍着桌板，着急得连话都说不清：“王、王、王……”
上官黎刚想说好端端地怎么突然就学起了狗叫，可当他朝冷雨潇目光所向之处望过去，竟见到了一个熟人。
“王安？”上官黎蹙眉道。
“对，王安！”冷雨潇终于想起来。偶遇熟人一时兴奋她也未多想，亮着嗓子就朝王安所在的方向喊了一句：“喂，王安！”
王安正在河边与商贩讨价，闻声回头一眼就看到了桌边的三人。他反应不能说不快，当下就将手中那几根芦笋递还回去，扭头就走。
上官黎看着那背影，嘴角扯出一抹笑道：“你们谁去把他请回来？”
没等冷雨潇接话，许言就站了起来：“我去。”说罢便不见了人影。
上官黎曾与王安交过手，知道他身手不错。但许言是谁，要连这个人都抓不回来也忒负他师门数十年教诲了。
果然，上官黎一壶茶还没喝完，王安就被许言摁到了桌前。
上官黎倒了杯茶，挪到王安面前。“别来无恙啊，王小兄弟。”
王安一脸郁郁，幽幽道：“楚教主还真是阴魂不散。”
这个称呼让上官黎心里一滞，但他并未更正，反而故作惊讶抬起了眉：“哦？我倒觉得是我们十分有缘。”
此话意有所指，王安不可能听不出。他不客气地喝了一大口茶，睁大眼问：“楚教主不会以为我在跟踪你们吧？”
上官黎不答，只是看着他笑。
“娘了个球球，我招谁惹谁了！现在冤枉人都不必讲道理的？”他惊诧得连方言都冒出来了。他一边反驳，一边还带着点委屈，“皇都的差事被你们搅黄了，去穷乡僻野寻个宝你们也在，我就是出来买个菜这都能撞见，我还没说是你们跟着我呢！”
上官黎听出关窍。“买菜？”他盯着对方，“你家住此处？”
王安斜眼看着他，不客气地回道：“我们还没有熟到互报家门的地步吧。”
上官黎轻笑。“倒是不必。”他心念微转，继而道，“我们到此处是来找人的。我就是想，王小兄弟就住在附近，兴许认识此人呢。”
王安看着他，眼眉一高一低，像在审视，“你们要找谁？”
“王传先。” 上官黎微笑道，“说起来与你还是本家，不知你可否有听闻？”
在听到“王传先”三个字的瞬间，王安瞳孔骤然一缩，眼里划过警戒。
上官黎神色一凌，“你认识他。”此话并非询问。
王安盯着上官黎，忽的一笑，“怎么会，没听过。”握剑的手却悄然紧了紧。
上官黎见状，知对方心中提防。他和缓了语气，耐心解释：“王小兄弟放心，我等没有恶意，只是有些事情需要询问此人。而且我相信，若他知道我在找他，他必然会愿意见我。”
王安自然不会轻易放松警惕，刚要开口，却被上官黎打断：“我以性命保证。”
王安被对方直视，那目光中的严肃与诚恳让他有些意外。将信将疑之际他却依旧没有松口，故作轻松地冷嘲道：“您是大魔头，您的性命我可不敢要。”
上官黎闻言眉眼一弯，“倒也是。我都忘记自己是魔头了，还要多谢王小兄弟提醒。这么说来……的确还有另一个办法。”他神情闲适，说得要多轻巧有多轻巧，“我可以把抓你起来吊在河边，再在你身上割几道血口子，然后吆喝几句，要王传先现身，说不定这里就有熟人去给他传话呢。这血口嘛，也有讲究。不能太深，也不能浅，刚好够王传先赶过来，看你咽最后一口气。”他故意顿了顿，“当然了，也有可能你确实不认识他，或许他根本不住在这附近。但是试上一试总是于我没有坏处的。王小兄弟你说呢？”
用最温柔的神情说最诛心的话。冷雨潇瞬间汗毛骤立脊背发凉：找回记忆的师父好像比被误认做魔头时更为可怕。
少年虽有城府，但终究不够。看王安僵在那里眼里一副要跟自己拼命的神情，上官黎就知道自己赌对了。他敛去笑容锋利了眼神，趁热打铁：“王小兄弟大可不必再浪费时间跟我扯皮。你我都知道，要我真如此做了，结果会是如何。”
上官黎在今日之前虽只见过王安两次，却也能看出这人性子极淡，没什么情分可讲。能让这样的人在听到名字的瞬间就如此急于袒护，上官黎猜这二人不但认识，还关系匪浅。
而王安再精明油滑，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如何经得起上官黎这般施压。上官黎看他此刻神色，知他心中早已动摇，就差那么一榔头。于是他再次柔和了神色，挥出最后一棒，“如果我是你，会先听听我们想干什么。毕竟即使是危险，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方为上策。”
王安眼神微动，当下这架势也轮不着他不服软。他沉默片刻，问道：“那你跟我说说，你们找我爷爷所为何事？”
这回轮到上官黎哑然瞠目。上次他们遇见王安，从他那儿偶然得知了玉竹林的线索。此次他们在这里又遇见了他，大海捞针要寻的人竟然是他爷爷？
上官黎此生不信巧合，却每每在王安面前行这天降大饼的狗屎运。他不可思议地看向眼前依旧满脸防备的王安，心中愕然——
这人，莫不是条锦鲤吧！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你好王锦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