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耳朵凑过来》酸皮橙好酸

3、第 3 章

　　宁远家就两间卧室，欣梦一间，宁远一间，床也不大，正好够他一个人睡。
　　床靠着窗户边，窗户上面隔了扇窗纱，大夏天的屋子着实有点闷，他们没空调，只有一个小电风扇。
　　吹起来跟拖拉机似的响。
　　“睡里边去。”宁远从柜子里翻了个枕头朝里面一扔。
　　简迟胆子太小了，站在后面不敢动，他就听清一个睡字，剩下的全靠猜。
　　他拖着步子朝床那头走，伸着腰把宁远刚扔的枕头抱怀里。
　　转身滚到旁边沙发上去了。
　　宁远站在原地像看傻子似的看他，眉头皱的厉害。
　　“什么意思啊！睡一块儿委屈你了是吧？”宁远声音高了不少。
　　简迟转头惊恐的看着他，嘴巴张着不知道说什么，手里面的枕头抱的更紧了些。
　　宁远瞪了他两眼突然泄了气，“随便你。”转身收拾被子准备上床了。
　　“简..简迟怕..怕你不舒服。”沙发那头小小的声音在说话。
　　宁远躺在床上侧了个身子，斜头看了他一眼，头又朝着窗户那边转回去了，“别杵着了，想上来就上，不上拉倒。”
　　简迟没上，拿着枕头窝到沙发里去了。
　　宁远一晚上没睡好，半夜三点睁眼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屋里还有个人。
　　简迟睡得倒是挺香，脖子都歪到沙发下面去了，整个人半个身子都是倒立的。
　　“本来就傻，也不怕脑充血。”宁远站在旁边看他。
　　大半夜的怪吓人的。
　　简迟这孩子虽然耳朵不好，但生性敏感，没一会的功夫猛地睁开了眼。
　　抬眼就看到旁边杵了个人，吓得整个人从沙发上滚下来了。
　　动静儿太大，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房间里黑，就窗户外面透着点儿光打在宁远脸上。
　　简迟颤着声音问：“出啥事儿了啊？”
　　宁远愣了一会儿，“没事儿，我起来上厕所。”
　　他转身朝着厕所走，难得觉得别扭。
　　回来的时候简迟还是睡着的，但睫毛还在颤着。
　　装睡的。
　　“床上去。”宁远对着沙发用膝盖顶了一下，沙发颤颤悠悠的晃，简迟睁眼看他，慢慢坐起来朝床上走，爬到靠窗的位置，乖乖躺下去了。
　　躺的样子像个僵尸，全身笔直成了一条线。
　　宁远轻轻叹气。
　　这他妈真是找了个大麻烦。
　　简迟看着天花板睡觉，宁远背对着他，脸朝着沙发那边。
　　后半夜脖子疼了，宁远调了个位置，面朝着窗户侧过了身子。
　　直对上了简迟的脸。
　　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翻的身，鼻尖的气儿全扑宁远脸上了，又痒又热的。

　　宁远睁着眼睛看简迟的睫毛。
　　又长又密，鼻梁也长得也精致。
　　简迟睡觉不安稳，宁远还在看他的时候，简迟抽了风似的猛地伸手。
　　啪的甩在宁远脸上了。
　　膝盖同时还在向上顶。
　　顶到宁远大腿上了，力气还挺大。

　　宁远咚的从床上跳起来，震得床都在晃，简迟被晃醒了。
　　大眼睛迷迷糊糊的睁开看着他，眨了两下没明白什么意思，“啊？”
　　“啊什么啊。”宁远这一晚上算是彻底没谁了，“睡觉再乱动，你信不信我把你捆起来扔外面去！”
　　简迟朝窗边退了点，低着头，“对不起。”
　　宁远刚喷出来的火又灭了，声音放低了，“注意点儿，睡吧。”

　　简迟哪敢睡啊，后半夜都是在自己快睡着的时候赶紧睁开眼睛，生怕自己又干了什么事儿。
　　他就这么折腾自己，早上的时候实在扛不住了，还是睡着了。
　　睁眼的时候是早晨九点。
　　宁远早没了，出门了。
　　简迟坐在床上愣了好半天。
　　一觉起来换了个地方，放谁身上都有点难以接受，更别说简迟了。
　　他就是个苦命孩子，从小被打到大，爸妈离婚，上周两个人刚去世，他现在连个家都没有。
　　昨天张年来领他的时候，他正在大街上喂流浪狗，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那个说话颤颤悠悠的老人说要领他回家。
　　“跟我回家，臭小子。”张年说。

　　小巷子很挤，四合院很热闹。
　　简迟也很违和。
　　昨天院子里从进门开始，他就见到了张年，那个说话漏风的爷爷。
　　还有那颗桂花树，简迟很喜欢它。
　　接下来就是宁远，那个凶巴巴的人。

　　简迟从床上慢慢爬下来，早晨起来嗓子是哑的，说话也不敢大声说，出了房门探头探脑的朝外面钻。
　　屋子里很安静，大门开着，一股桂花香和热风朝屋里吹。
　　简迟深吸了一口气，难得露了点笑脸。
　　“睡得好吗？”欣梦笑眯眯的从外面进来，手里抱着一大叠布匹。
　　简迟点了头，眼睛盯着她手上的布匹看。
　　欣梦向前递了点，“这个？”她看了眼简迟，“这个，是，店里的，我，开了布匹店。”
　　她手上比划着，声音又放大了不少。
　　简迟点了两下脑袋。
　　“等下，去买，助听器。”欣梦凑近了盯着他。
　　“助听器？”简迟明显就是不明白什么意思，绷着大眼睛看她。
　　“可以让你，听到声音。”欣梦说完抱着东西朝里面的小仓库房里走。
　　简迟站在原地笑了。

　　欣梦出来的时候他又蹲在桂花树下面捡花瓣，她拍了两下手上的灰，走到边上慢慢蹲下去，她怕吓着这个可怜小孩。
　　“吃桂花糕吗？”欣梦问。
　　简迟看了她半天，“他也这么问。”
　　“谁？”欣梦笑了几下。
　　“宁远。”简迟站起身子朝门口走。
　　“宁远看起来怎么样？”欣梦就是逗他。
　　“凶老虎。”简迟一点都没犹豫。
　　欣梦愣了下，站起身子的时候盯着他后背看。
　　简迟看着温顺，但防备心太重了。
　　估计需要不少时间磨合。

　　“小迟会骑单车吗？”欣梦问他，指了下角落里的一辆大杠，“宁远的，你可以骑。”
　　简迟顿了会儿，点了头。
　　车子不小，他骑着有点费劲儿，一路跟在欣梦身后晃晃悠悠的骑。
　　中午的时间段，路上人多，三轮也多，简迟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小迟吃橘子吗？”欣梦速度慢了点，停车回头问他。
　　简迟没说话，转头盯着路边筐子里的橘子看了两眼。
　　欣梦也算是明白了，“买点儿吧。”
　　“小伙子，给你一个尝尝。”老伯朝简迟手里塞了一个。
　　简迟端在手里看了半天。
　　在他短短的十几年的生活里，没有人正眼瞧过他。欣梦问他吃橘子吗，简迟心都漏了一拍。
　　他剥了一个放嘴里，齁甜。
　　单车上的塑料袋一颠一颠的响，穿过小巷子后的路还没修好，坑坑洼洼的石子路。
　　前些年这一带在建商场，结果建到一半，弃工了，就留下一个废弃的工程在这里，周边也是荒凉，只有几个小便利店和小树。
　　这种破地方就是混混的聚集地。
　　“小迟，以后这边就不要来了，人太杂了。”欣梦回头看他。
　　简迟乖乖点了几下头。

　　迎面的热风和烈日吹的他睁不开眼睛，地面石子泛着滚烫的温度，简迟额角全是汗水，打湿了头发。
　　单车踩得脚酸，在路上走了十分钟后，欣梦停了车子。
　　蓝白色的小店，就是个普通买仪器的地方。
　　简迟跟着进去，店员不停介绍的时候他是一句也没听进去，整个人就站在柜台面前趴着看那些奇怪仪器。
　　“小迟，你试试。”欣梦拍了他一下。
　　简迟转过头，店员伸手准备给他戴的时候他朝后缩了一下。
　　“没事的。”欣梦轻轻拉了下他手臂。
　　简迟身子慢慢朝前探了一点。
　　“这个是我们卖的最好的，牌子也是老牌子了，质量不用担心，就是价格稍微贵一点。”店员帮忙带好，还在调试。
　　“小迟，感觉怎么样？”欣梦问他。
　　简迟明显愣了很久，突然看向欣梦，“听清了。”
　　“那就行。”欣梦算是松了口气儿，“多少钱？就这个吧。”
　　“这个搞活动，5390。”
　　简迟啪的一下就给摘了，“不用了。”说完就朝门外面走。
　　欣梦追过去拽着他手臂，“觉得贵？”
　　“贵啊。”简迟看着她，“我不用。”
　　张年住的那个小破屋子，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来。
　　那老头压根就没多少钱。
　　欣梦没说话，过了一会儿，“那简迟给我店里帮忙，后面慢慢还给你爷爷？”
　　简迟想了很久说：“行。”

　　回去的路上，欣梦说学校还有点事情要办，校长说需要学生本人去趟学校。
　　单车一路绕到了宁远他们高中，这小地方也就这一所高中。
　　教学质量一般，毕竟这里面孩子没几个是想好好上学的。
　　学生不学，老师也懒得教，但总好过没学上。
　　欣梦把车子停在学校后墙边上，“小迟，我去买个水，你在这里等下。”
　　“好。”简迟答得很快。
　　他能听清了。

　　下午的阳光依旧烈，简迟找了个小树，站在底下乘凉，头顶上的蝉疯狂叫。
　　今天是他最开心的日子，也是...
　　“嗯？掉灰了....”
　　一旁的墙猛地被人踹了几下，灰全掉简迟头上了。
　　“老东西。”头顶上有人撑着墙探出了半个身子，“还能关的住我？”
　　“宁...宁远？”简迟张着嘴巴看着自己头顶上方的人。
　　宁远被吓得不轻，前一秒还在嚣张骂人，后一秒差点脚一滑跌到简迟身上去。
　　“卧槽啊。”他盯着简迟没忍住说了一句，“你在这儿...”
　　“小迟？人呐？”欣梦在叫。
　　“操啊。”宁远唰的一下没人了。
　　又掉回学校里去了。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