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了》玫瑰几何

9、知了

　　因为有贺明洲的介入，这件事处理起来容易很多。

　　刘欣怡不幸中的万幸，身上的伤只是看着严重，检查着都是一些皮肉伤，去医院包扎一下，又开点药，回来还能跟上第二节课上课。

　　第二节课下课，沐采薇带着几个人高马大的女生，风风火火的来到十七班。

　　当时刘欣怡正在抄笔记，从前门看到她们进来，吓得笔都摔在地上。

　　沐采薇闹的动静不小，班里也安静下来。韩藤正在擦黑板，见状皱了皱眉：“班里都有监控，别乱来。”

　　沐采薇恍若未闻，没有理他。

　　程双宜抬头，然后看向一边，贺明洲也刚抬起头，眯了眯眼，显然并没有比他们提前知道这回事。

　　沐采薇走到刘欣怡桌子旁边。

　　“对不起，刘欣怡同学。”沐采薇第一个说话解释：“我……我的朋友们不是故意的。”

　　“……她们都是，听到了一些不好的言论，所以才……总而言之，都是我的错，我带着我的朋友们给你道歉，好不好？”

　　沐采薇的一番“道歉”，里面的歉意没听出来多少，倒是把自己摘的清清白白——刘欣怡挨打则是因为刘欣怡自己说话不检点。

　　程双宜放下笔，她看到沐采薇道歉以后，第一时间，往贺明洲这里看。

　　程双宜顿时就明白了。
　　沐采薇这道歉，不是真心实意的，她只是来做样子给贺明洲看。

　　程双宜接着想到中午的事。

　　贺明洲在这段感情里，处于绝对指导的位置。正如他自己所说，他其实没那么喜欢沐采薇。
　　但沐采薇却很怕失去他。

　　现在沐采薇来道歉，多半应该是因为中午贺明洲的上门质问，令她恐慌了。

　　分析完这些，程双宜垂眸，然后从座位上站起来，看向陶之晴：“之晴，我们去超市吧？听说超市进新货了。”

　　陶之晴也正注意着这边，她是看不上沐采薇周围的那些女生们的，只会欺负学校里的乖学生，算什么本事？

　　“行啊！”陶之晴立刻应下，她不想在班里见low货。

　　程双宜和陶之晴正一起走到后门。

　　“哎，同桌。”贺明洲突然扭头叫了一声，沐采薇就在他旁边，他却如同无视：“同桌，帮我带瓶尖叫。”

　　程双宜看他，又看向沐采薇。

　　沐采薇的脸色非常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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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那以后，贺明洲如同变了个人。

　　他不再经常待在班里，沐采薇的名字不再和他一起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他周围无数的风言风语。

　　哪个班谁谁和贺明洲一起去餐厅，哪个班谁谁在操场给贺明洲送水，又有哪个班谁谁怎么样怎么样……这些有关贺明洲的传言里，每次都有不同女主角。

　　有天中午，程双宜和陶之晴在食堂吃饭时，恰好看到贺明洲和另外一个女生一起，贺明洲看到她们的那一眼，立刻转身，头也不回的销匿于人群里，那个女生急忙跟着他，一起离开。

　　“看吧？我就说，他这人就这样，根本定不下来的。”陶之晴评价。

　　程双宜没有附和，她端起旁边的蛋花汤，喝了一大口，吞咽时热汤撑到喉咙，像是吃药一般，极力压下什么东西。

　　“慢慢喝，别呛着。”陶之晴帮她拍了拍后背。

　　程双宜平静以后，她又问陶之晴：“贺明洲以前就这样吗？”
　　问完，怕陶之晴看出什么，她又迅速补充：“四叔最近喊我过去，说贺明洲缺勤的太多，想知道怎么回事。没别的……意思。”

　　“以前也经常翘课，身边也确实有一些女孩们乱传的绯闻。但也没现在这种情况，这么频繁，几乎一天换一个女主角。”陶之晴说。

　　“……哦。”
　　程双宜原本还想问，那沐采薇呢？沐采薇算什么？
　　沐采薇是贺明洲唯一承认的女朋友，现在却感觉，她什么也不算。

　　但这样的问题过于直白，程双宜怕陶之晴看出什么，只能把这个问题吞回肚子里。

　　大概吧，贺明洲就像一只不知疲倦的鸟，永远不可能为任何人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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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近国庆节，班里的板报又要重新换。
　　陶之晴是文艺委员，黑板报向来都是她全包，也就意味着，程双宜必须得帮忙。

　　下午的体育课，程双宜和陶之晴向体育委员许胜请了假，一起窝在教室里画板报。

　　陶之晴设计好模板，程双宜先画着板报边缘的素材，陶之晴继续翻着手机，筹划一会儿要写什么字。

　　后面黑板有点高，程双宜搬了自己的凳子，用废弃草稿纸垫着，站在凳子上，开始画星星。

　　“嘎吱——”
　　后门被人大力推开，贺明洲站在门口，刚打完电话，看到她们两个，愣了下。

　　陶之晴抬头一看，发现是贺明洲。

　　“我记得你画画不错。”陶之晴开口。

　　今天是周三，周五之前就是学校文宣部检查各班黑板报的日子。时间紧任务重，陶之晴现在是逮到什么壮丁就用什么壮丁。

　　“最近被诅咒眼睛瞎了，不太会画。”贺明洲抱臂，靠在后门。

　　“疾病不能通过诅咒传播。”陶之晴说完，立刻说起缘故：“双宜不会画一笔画的星星，你看她画的星星多丑啊！”

　　国庆主题的板报，星星是必备素材。但程双宜不会一笔画，星星的五个角总是不均匀。

　　“……真的很丑吗？”程双宜从凳子上下来。

　　贺明洲抬头，正在看她画的星星。

　　星星的画法一般有两种，一种是一笔画，均匀好看，但里面的线交叉着，像五边形接了五个角；
　　另外一种，是只描外边的线，简洁大方，但五个角总是不均匀。

　　第一种星星的画法是很常见的，简单而且好看，五个角均匀。但程双宜习惯的画法是第二种。

　　“诺，你去前面拿黑板擦，把双宜的星星擦了，重新画一下……”
　　陶之晴说着抬头，发现没人理自己，贺明洲只盯着那颗星星，眼底似有暗流涌动。

　　“贺明洲？”陶之晴叫了下贺明洲的名字，然后把书卷成筒，戳戳他：“你在干嘛？”

　　贺明洲这才骤然回神，他偏头，先主动看了一眼程双宜。

　　陶之晴抬高语气：“你看双宜干嘛？画星星画的丑，你也不准说她！听到没有……”

　　“我觉得不丑。”贺明洲突然开口。

　　程双宜被他这一句话说的，微微低下头，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一直都是这么画星星的，连陶之晴都说，她画出来的星星是很丑的。
　　这次如果不是因为时间太紧张，陶之晴根本不会让她动手。

　　……所以贺明洲在违心夸什么？

　　贺明洲去前面拿黑板擦，回来时又问：“你一直都是这么画星星的吗？”

　　“嗯。”程双宜应了一声，低着头，自顾自的解释：“我觉得一笔画的那种，不好看。”

　　陶之晴在一旁说话：“宝，你觉得不重要啊？咱们文宣部那个逼是双鱼座，五个角不均匀她要扣分的……”

　　贺明洲的个子足够高，不用踩凳子就能够到黑板上面。
　　他擦着黑板，擦掉刚刚程双宜画的那几颗丑星星，过了一会儿，他又开口：“这个星空，我觉得很好看。”

　　陶之晴气的跺脚：“那不是星空！只是几颗星星！还有，你别说她画的好看了，要不然她都纠正不过来了！”

　　程双宜接着去写字，心里有些乱。

　　她刚刚明明没有画星空，只是几颗星星，贺明洲为什么说星空啊？

　　而且星空这个词……程双宜不知怎的，又想到《温德米尔夫人的扇子》里，那句非常有名的阴沟仰望星空。

　　贺明洲……是又想到了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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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宋致出现在贺明洲的窗户外面。

　　“二哥，你叫我啊？”宋致喘着气，显然是一路跑着过来的。

　　“嗯。”
　　贺明洲拿出一打便利贴，是图书馆前台的类型。

　　“给我画个星星看看。”贺明洲说。

　　“啊？！”宋致一脸无语：“这种事……”

　　“少说废话，赶紧画。”

　　“……”
　　宋致觉得太奇怪了，他二哥真是太奇怪了，但贺明洲都这么提出要求，他只能答应。他立刻拿笔，在便利贴上一笔画，画了一颗星星。

　　贺明洲一直盯着他。

　　宋致试探性的问：“二哥，怎么了？”

　　“没事。”贺明洲把那张便利贴撕下来，扔掉。

　　“大部分人是不是都是你刚刚那种画星星的？”贺明洲问。

　　“昂，对啊！以前上幼儿园的时候，老师特意教的。”宋致回答。

　　“你帮我一个忙。”
　　贺明洲把那一打便利贴递过去，交给宋致，然后交代他：“你去看一下，沐采薇是怎么画星星的，是你刚刚那种一笔画还是……总而言之，让她画个星星，或者是你亲眼看她画个星星，然后回来重复给我。”

　　“二哥，你怎么了啊？你不是早就和沐采薇真分手了吗？”
　　宋致接下便利贴，眼底还满是疑惑。

　　“我没事。”
　　贺明洲想到心底的那个猜测，就觉得一切不合理都变得合理起来。

　　毕竟，无论是从长相、人品、还是成绩，又或者是待人的感觉，程双宜都更像那个在便利贴上画星星的人。

　　璀璨耀眼，聪明通透，眉眼之间，仿佛让人窥见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