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逢月事心系桂》玫瑰冰粉

1、变故横生

　　这是一个乱世，时局不稳，物价也不稳定。1912年以来米价居高不下，老百姓日子过得很艰难，有钱的人家只能勒紧裤袋，能省一点是一点，可是再怎么节省，饭总是要吃的，米还是要买的，买不起米的时候，只能多加点水，稀饭做的跟汤汁一样，常常食不饱腹，这样的时代很多人都饿的面黄肌瘦。

　　杂娘就出生在这样的乱世，睁开眼的那一瞬间，看见的就是苦难。娘的脸发青，嘴唇干裂，但是仍旧带着一脸疲惫欣慰的笑了，“总算生下来了。”

　　这句话过后，杂娘就没了娘，所以其实杂娘对娘是没什么记忆的，她知道的也是大哥五谷告诉她的。

　　杂娘的爹是再普通不过的车夫，黝黑的脸，憨厚的牛一样的眼睛，圆滚滚的，黑白分明，带着庄稼人的朴实，这双眼睛与大哥五谷的一模一样，不能说是完全一样，大哥的眼睛比爸爸的还要亮，像天上的星星。

　　五谷比杂娘大八岁，他们在这个生不逢时的乱世里见缝插针的讨生活。爹白天要去拉活，平时就靠五谷照顾杂娘，一点点的，从猫咪大小喂养到大，开始喂米浆，两个人省下来的米浆刚刚够杂娘吃。

　　等到一岁多开始，杂娘可以跟他们一样吃玉米稀饭了，比小时候好照顾，虽然个子小小，骨架也不大，却很机灵的小步子颠颠的跟在五谷后面。可以说，五谷是既当爹又当娘带大的杂娘。

　　好在五谷的性子踏实，小小年纪就比一般孩子做事沉稳。爹交代给五谷的事情几乎从未出过纰漏，这对于一个才八岁的孩子而言，实属难得。

　　在炮火连天，纷争不断的战乱年代，讨生活是件困难的事情。尤其是他们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车夫的情况下，很多个夜晚五谷爹回家的时候，五谷和杂娘已经睡着了，早上很早五谷爹又赶着出门，有时候几天才拿回来几个灰扑扑的袁大头。

　　近来天气寒冷，五谷爹回来的越来越晚了，滴水成冰的季节，晚上出来的客人也越来越少，五谷爹拿回来的钱往往还不够一家三口的饭钱，但就是这样，他仍旧苦苦支撑着，像所有父亲一样，默默无闻，没有丝毫抱怨。

　　这天晚上，五谷心神不宁，右眼皮连续跳了一个晚上，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不由自主的走到巷子口等爹回家，暗黄的灯光下投射在地面，照着五谷脏兮兮的鞋面反射出暗沉的光。

　　他出门前哄睡了年幼的杂娘，不敢让杂娘在这样的天气跟着他一块出门，寒冬腊月的，她的身子骨又偏小，万一生病怎么办。

　　一边想着，一边看着天上飘下来的雪花，像棉絮一样轻软，落在身上一会就融化了。他倒希望这是真的棉花，这样爹和杂娘都可以做一件新衣了，尤其杂娘还这么小。

　　在他想事情的时候，远处传来一连串的枪声，惊扰了这个夜里的安宁。这样的年代，枪声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总有这样那样的原因会造成这样的枪声。

　　一般左右邻居听见了都赶紧关上门，不敢去打听，五谷的爹也一直叮嘱五谷看紧了门，别让杂娘在这样的情况下跑出门。

　　可是这个夜里，五谷却有些忍不住迈着步子往枪声的地方跑去，那个地方在那一刻对他有着莫名的吸引力，好像有什么在牵引着他过去。

　　他跑的很急，这条路很熟悉，他平时经常送饭到这里。沿着这条巷子拐进另外一条巷子，就是他爹平时拉客的地方，也是大上海最繁华热闹的地方。

　　以他识字不多的经验，那上面写着“夜上海”。旁边还有妖艳舞女的宣传照。这里的每个夜里都灯火通明，门口熙熙攘攘都是人，是大上海所有最尊贵最有权势的人聚集的地方。

　　也因此，五谷爹一直私下对五谷说：“没事少来这里，这里权贵多，当心不小心冲撞到了就倒霉的。” 显然，五谷爹的谨慎与小心在这个夜里并没有给他带来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