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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和太子真不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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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秦京都,太子府邸。
废物陆离打了个喷嚏。
一觉醒来,他穿进一本狗血小说里,成了反派炮灰太子。
这个太子年幼时中毒险些丧命,自此脑子不太正常,他在南秦国里很有名,是有名的猫嫌狗不理,其他世家贵公子走在路上掷果盈车,而他身为太子爷却被扔臭鸡蛋。
他常做的事,偶尔烧烧大臣后院,强抢人家闺女……京都高官送上门金银珠宝美人不要,就爱这搜刮一下,那抢掠一波,总之一个字——贱!
坊间戏称,这位太子是南秦除外敌之外最大的祸害。
关于他的介绍只有这几句,毕竟是个十八线配角。
此刻重生的陆离悲愤的要吐口老血,前世好歹是富二代,怎么到这——哦,他还是个二代,对,皇二代?
那没事了。
在陆离仰头望房梁悲天悯人时,他的贴身仆人西槐从外面慌慌张张地冲进屋,连滚带爬地哆嗦,“殿下!神宗……即刻抵京!”
陆离生无可恋地抬头,挥挥手打发他,“知道了。”
西槐被陆离这幅样子吓了一跳,太子吃了耗子药?平日里听到“神宗”这两个字都要抖三抖,今日竟如此平静。
被神宗回来的消息吓破了胆?
沈恒之是谁,书中开挂人物,背景介绍,普天之下有四位大神宗,流传着四句箴言,“流星飞弹宝剑藏,白马金鞍从武皇,胡琴琵琶美人落,沈门横戈马上行。”
最后一句沈门,当指这世上唯一现世的神宗——沈恒之。
想成为绝顶高手,须得受神宗“指点”。这些年,不乏自诩高手的人找已入世的沈恒之切磋武艺,听说边境高手的坟头草都有两尺高。
至于其他三个,陆离不知,这本书是个灵异小说,且书中主角不在南秦,关于南秦的介绍少之又少。
驻守边关七年,沈恒之返京述职,多少人翘首以盼掰着手指头数日子等他归来,待他归来那时,京都将是何等喧闹振奋,举城欢庆!
真要见神宗本尊,陆离还有点小紧张,只是,堂堂南秦国三军统帅,执掌帅印威逼皇权的镇国公,为何要和他一个傻子成亲?书中有说,他十五年前大病后,成了疯子?
疯得够可以啊。
书中太子死的早,所以,他穿进来是代替npc和沈恒之完婚?
“殿下,”西槐心惊胆战地叫出声,顺着太子目光看房顶,扑腾一声跪下来,“太子殿下您千万别自缢啊,好死不如赖活着!将军不会杀了您的,顶多失个身而已……没事,太子您不仅脸皮……哪里皮都厚。”
“……”
陆离阴恻恻地剜了西槐一眼,“万一他有特殊癖好,我该如何?”
西槐心惊胆战地憋红了脸,“忍吧,您打不过他。”
陆离眼皮子一抬,慢悠悠地理了理冗长的锦袍,“他到哪了?”
“已快到京都城外。”
重活一次,定要搅风搅雨作天作地。
搅风搅雨不行,作死他最在行,“走,去国公府。”
西槐被彻底吓傻,以为自己听错,“殿下……莫非殿下打算在国公府缢死?”
“不死,去找点乐子。”
西槐心想:“还不如自缢,免得被神宗当场宰杀。”
于是,南秦国都第一大祸害陆离,光天化日下带领一大堆“奇人异士”,浩浩汤汤地摆驾国公府,准备给即将归来的沈恒之一个天大的“惊喜”!
与此同时,京都城外,因连绵多日大雪,封山难行,林间狭路变得步履维艰,官道上积雪覆盖成冰,稍不留神便会溜车打滑,便是那赶着入集之人,也不得不按捺住性子缓步慢行。
百年一遇的灾祸气候,赶着回城述职的镇国公一行人也不得不耽搁路途,以龟爬之速向京都赶去。
此番回京,沈恒之并未带多少人马,加上亲兵不过数百人,这支队伍比赶路行商的驴车还走得慢。
惯常暖和的京都城此时一片银装素裹,冰天雪地中,久病缠身畏寒惧冷的沈大帅病得愈发严重。
沈恒之歪在马车板壁中,足足裹着三层棉絮被褥,怀里端着个炭火手炉,身子一抖,一股冷风顺着棉絮缝隙刺进来,他呛了口风,从睡梦中惊醒。
坐他边上的是副将龚淮安,龚淮安长得一脸书生相,有些显老,在行伍中过于斯文正经,人送外号“书生剑”。
此刻龚淮安正偷偷窥视沈恒之,无论看了多少次,还是惊叹这般鬼使神差精雕细琢的容貌。
人人皆知沈恒之是武功盖世的神宗,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却不知他是个足以祸乱天下的美人。
沈恒之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唇如刀削,尤其那双桃花灼灼的眸子,没有半点女子的柔情,也不似峥嵘军人那般刚毅坚硬,是一股丰神玉朗的清贵,明晃得令人挪不开眼。
就这祸国殃民的长相,若是个女儿身,其他三国皇帝定要以江山为聘礼,迎娶这位“红颜祸水”。
龚淮安啧了声,挪开目光,“又做噩梦?”
层层包裹的被褥只里露出一张绝美的脸,眼神空茫,思绪似乎还在梦中纠缠。
梦里的声音萦绕他,如一潭死水溅起层层涟漪,“世人皆有私心,你身为神宗,又岂会没有!”
正当他云里雾里地盯着马车里帘幔发呆,嗅到一股难闻却熟悉的味道,龚淮安把一粒药丸递到他嘴边,“吃药吧。”
沈恒之素白的面上漾着一丝嘲讽,一双桃花眸微微弯着,取过药丸看了眼,随即问道,“还有多久?”
“前方便是京都,”龚淮安深深地看着他,迟疑良久才憋了一句,“朝中有些事……我思来想去……还是……”
眼前被棉絮包裹的男人冷冷地勾了勾唇,他浑身散着阴冷诡谲的气息,这么一笑,使得他清冷的容貌带着一股破碎迷离的美。
忽然,他将药丸从马车小窗扔了出去。
龚淮安大惊,惊慌中压低了声音,“你疯了?回京途中药只剩这么一颗,哪怕府中太医不眠不休赶制,也需三日工夫,若这三日犯病,你想如何?”
他自幼跟着沈恒之,是沈大帅麾下参将,算半个徒弟,别看外界传得他神乎其神,实则他私下作风不那么正统,堪称离经叛道!以至于二人混着混着成了平辈。
沈恒之被撩开帘幔那会子吹进来的冷风冻得清醒了些,神智恢复如常,怏怏地说,“扔了就扔了,能如何?我老实告诉你,前几日的药丸都被我扔了。”
龚淮安差点没被自己吞咽的口水呛死,目光变得惊恐万分。
一阵沉默后,龚淮安惴惴不安地皱着眉,“我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
沈恒之惜命似的伸出一只手,素白的手纵使伤痕累累,却带有一股纵横江山的强硬力量。
那只手猝不及防地戳着龚淮安的肩头,他嗤笑了声,“这儿肉厚,万一我疯病犯了,就指着吃这一口肉,到那时你千万别跑,跑的话我连骨头一块嗦。”
“……”
龚淮安当即骂娘,仰天哀嚎,“想不到我一世英名,竟死在自个大帅手上……呸,嘴上!”
沈恒之裹紧被子,颇为惋惜地叹气,“老龚啊,我下嘴极快,死前你不会太痛苦。”
“大帅,将军,大哥,沈大美人,”沈淮安噼里啪啦地叫了一连串称号,脸皱成苦瓜,“你有病好好吃药不成么?”
“不成,我这疯病深入心脉,药石无灵,他们怕我疯魔成性大开杀戒,我若是吃药压住,那些人岂不安心?”沈大美人笑得愈发惑乱众生,眯起桃花灼灼的眼眸,“我怎能让他们睡得舒坦。”
龚淮安管不了他人,眼下自个儿命悬一线,他牙齿上下打颤,“冤有头债有主,皇城尽头是地府,你要找找他们,我是无辜的!”
“我能撑到回京。”沈恒之懒懒地往车壁上一靠。
龚淮安憋了半晌,趁着这个契机,终于破罐子破摔得说出口,“我得告诉你一件大事,太子殿下和你的婚事……”
“什么鬼?”沈恒之正欲喝口热茶暖和身子,听到这话,呛了口茶水,“多少漂亮姑娘俏丫头排队要和我好上,陆离那傻子从哪冒出来的?”
七年前,皇帝曾有意提起,要为他和太子殿下完婚。
京都中虽有不少达官子弟好男风,但明媒正娶男妻的少之又少,一来男人成婚不利于国祚社稷人丁兴茂,二来有悖天理伦常,故此,若要迎娶男人为正妻,需得层层请命,由吏部掌户籍官员酌情批许。
皇帝下旨另当别论。
当时,沈恒之没来得及拒绝,据北境谍报传来消息,边界隐有动荡,他忙着赶回驻地处理,赐婚一事就不了了之,时隔七年,龚淮安又提起太子。
看龚淮安拉屎拉不出的痛苦表情,他意识到事态不对,似乎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样。
“老龚,你我认识多年,今日你给我交个底,真实情形究竟如何?”
龚淮安一路上想抽空讲这事,他硬着头皮,用力崩了个响屁,“当年你走得急,陛下以为你默许这桩婚事,承诺等你从北境回来为你俩完婚,”他不知好歹地补了句,“大帅,嫁妆要准备多少?你私房钱藏了不少吧,我回头列个清单……”
沈大帅彻底不想吃药了。
龚淮安:“说来奇怪,坊间把你们编得像天上有地下无的苦情鸳鸯,比牛郎织女还惨,江南一带还有不少话本流出。”
“天地良心!我和他真不熟!”
龚淮安神色凝重起来,“陛下怕你留后,故此安排这桩婚事,永绝后路。”
“太子和我成亲,他是正室,哪怕我有庶子,继承镇国公爵位也名不正言不顺,除非太子给我生个儿子。”沈恒之冷笑,这些人的心思啊。
他身为三军统帅,封了个镇国公虚名,老镇国侯萧敬义不正是勾结太子以谋逆罪被灭门,时隔二十多年,再来一出旧事重演?
龚淮安突然啊了一声,讶然到,“太子生你的儿子,算皇太孙还是国公爷世子?”
“呵,太子那蠢货是继位的料?陛下这么做,顺道让他也绝后,再借故废掉他。我和他联姻,把我俩捆一条船上,船沉了一起死。”
龚淮安眉头皱的更紧,“皇帝连亲儿子都算计。”
他暗暗探了眼沈恒之,他垂眸颔首,墨睫遮住神秘莫测的眼神。
龚淮安试探地压低声音,“这门婚事,你打算如何?”
半晌后,沈恒之嘴角抽了抽,冷笑,“让他太子府屋顶飘绿!”
此时,外头一个先行回京探查消息的小将从京都城中折回,满面风霜地在马车前小声回禀,“报告将军,东吴使团入京多日,皇上未曾召见,除此之外,京都并无异事。”
龚淮安轻嗯了声,“想必陛下是等大帅归来,再召见使团。”
沈恒之语调子轻飘飘地问,“华神医呢?”
“在国公府,”小将面露难色,支吾了会,“还有一事……”
沈恒之裹了下被子,“怎么?国公府门前堵满了慕名而来的人,把路压塌了?”
小将吃了苍蝇似的抿嘴,不敢抬头直视马车里的人,“国公府被太子挂了一片绿幡,整个屋顶飘绿。”
“……”
龚淮安嘶了一声,见沈恒之快要气撅过去,他当即拍桌子道,“他敢绿将军你,你就绿了他,若不解气,就抽空儿发发疯咬死他,实在没辙……”
龚淮安凑到他耳边,肃然压低声音,“阉了他,反正你俩也生不出孩子。”
沈恒之被气得吐老血,翻了个克制的白眼,“我寻思着,你和陆离那个傻子怕不是一个娘生的?该不会你是南秦失散多年的傻皇子?赶紧回京都认祖归宗!”
龚淮安激动了,“若我是皇子,那得去我家祖坟磕十天十夜的头,幸得祖上保佑。”
“你给哪家祖宗磕头?皇家还是龚家?”沈恒之冷淡地挑了根眉梢,心想他定是隐世那段日子里挖了不少祖坟,摊上这么个傻子。
“这……管他的,反正轮不到你沈家。”
沈恒之气得心服口服,强压着怒火,以免犯疯病把他咬死。
“慢着,太子去国公府了?”沈恒之问。
小将讷讷地点了下头。
糟糕!
龚淮安见他绝美的脸上泛起一丝诡异的冷笑,不由得倒抽口冷气。
他见过沈恒之这幅样子,他要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