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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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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端倪
“姐……”
那天之后过了一个多月,一切照旧,工作日上班,周末回家,然后去小疙瘩喝酒。
这天,乔翘忽然接到张楚的电话,心中有些惊讶,可张楚什么都没有说,只呜呜的哭起来。
“怎么了?”乔翘问。
“我想离婚。”
“??????”乔翘讶得差点把鼠标点错了!迅速暂停手头的工作后,乔翘走出办公室,在休息室里接听张楚的电话,轻声问:“发生了什么事?”
不能不惊讶,上次逛街的时候,他们还好得不得了,张楚还给盛景挑衣服买鞋子,逛了半天,她自己只试没买,拎回去的几个购物袋里全是买给盛景的。
“我不知道怎么说……”
张楚抱着电话开始呜呜大哭。
乔翘听了一会儿见张楚确实说不出什么了,插上耳机,回办公室,一边办公,一边听张楚在电话那头哭了三个小时。
这事怪的!
张楚和盛景的情况乔翘都知道,两人大学相识,大二谈恋爱,大三结婚,领到毕业证和学位证时,张楚也成功晋级成为母亲。盛景是张楚的初恋,两人婚后的小日子过得也算美满,夫妻之间没有任何矛盾,婆媳之间也很和谐,张楚的公婆对张楚很满意,用张楚的话来说,公婆对她不比亲生父母对她差。
这一直是张楚最骄傲的事。不仅旁人,母亲张兰也常常拿张楚做例子和乔翘对比,说张楚这样才是幸福的女人应该有的人生。
可这么幸福的张楚,忽然说要离婚。
她不爱她的初恋了吗?
乔翘想不通。
张楚只是大哭不止,乔翘安慰着终于挂断电话时,早已过了下班时间。还没走出公司,她赶紧打给母亲,询问具体情况。可惜母亲也一知半解,说不出个所以然,她只说张楚会先回家。
“孩子呢?”乔翘问。说话的功夫,她已经到自己家,听见母亲说张楚先回家时,她愣在门口。
“都三岁了,”张兰没好气道:“正好给孩子断奶。”
“……”乔翘隐隐觉得不对,一瞬间却说不出哪里不对,只好交代周末就回去,让母亲有事随时联系后挂了电话,自己去厨房做晚餐。
想想她还是觉得不对,端着已经清洁好的三色蔬菜在餐桌边落座,她一手捏着一块胡萝卜,一手拿着手机,打给于乔。
不过,于乔可能忙着,没有接电话。
乔翘想了想,给他发了条信息,于乔看到消息总会回的。
小乔:我想咨询离婚相关,你有合适的专业律师可以推荐吗?
大乔:在开会。
大乔:你先看这本通俗易懂的“小蓝书”,晚点回复你。
小乔:多谢,打扰。
大乔:不客气。
于乔终于得空打给乔翘的时候,乔翘正靠在自家单人沙发上嚼生菜,面前摊着那本大乔特意推荐的“小蓝书”。她已经看完了,果然通俗易懂,连她这个门外汉都看明白了。
只是某些步骤,实际操作起来有一定难度。
“什么情况?”于乔在电话那头打着呵欠,问。
“你才下班?”
“刚走出办公大楼。”于乔苦笑,他加班,饥肠辘辘,不过这不影响他给他的朋友回电话。
“你说。”于乔问:“怎么回事?”
“我不确定他们离不离,就是提前做个准备——”
“咱们之间何必解释这些。”于乔嗤笑一声打断她的客套话,直言道:“真到打官司的阶段我再给你推专打离异官司的同事,现阶段我就勉强上线,给你友情咨询了。你要是过意不去,多请我喝两杯夜莺。”
“好。”听他这么说,乔翘不再矫情。她开始说张楚的情况,当然,为了自家面子,她没有说张楚的名字,也没有说她是在帮自己的妹妹打听。
“……孩子三岁了,女方自己回娘家了,这种情况——”
“如果男方不主动放,基本上是要不到孩子的。”于乔显然知道她要问什么,离婚争议无外乎财产,孩子,前者讲究证据,关键靠收集,后者就没那么一目了然了。
“咱俩说话,我就抛开感性层面直着说,不跟你兜圈子。男方是做事业的,让这种人放孩子几乎是不可能的。如果他放手不要孩子,要么孩子不是他的,要么他还需要女方,但那只会更麻烦。而女方想要孩子简直难于登天,她要还是个家庭主妇,那就更没可能。没收入她凭什么要、凭什么养个不再需要母乳的孩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乔翘心里一沉,她恍然明白给母亲打电话,听说正好给孩子断奶时的古怪感是什么了。
“……其实我是真不明白,为什么离婚的时候女人们都想要孩子,宁可什么都不要也要孩子。”于乔是个理智至上的人,专业到任何问题都能冷漠的以是不想干的旁观者态度对待,他直言道:“真是奇怪,会不会养,养不养得起,拖累不拖累什么的都先不说,咱们的社会结构在这儿摆着,就算养大了,孩子自己也会知道一个家庭主妇母亲和有一定社会地位的父亲之间,谁是对自己更加有利有益有作用的人。含辛茹苦一把屎一把尿的养大又如何,还不如关键时候推一把。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没有任何代表性……”
于乔说了很多,都是些非常理性,非常理智的冷硬的直白话,这样醍醐灌顶般的冰冷言辞,让乔翘异常清醒。
其实当一对夫妻真走到离婚这一步时,对于形势强的那一方而言,已经没有任何感情可言,只有弱的、心软的、依附的那一方才会被所谓的“感情”波动。
而如今的社会结构和传统思想共同注定了在这场博弈中,女性是大多数弱的,心软的,依附的一方。
也是大多数为感情所动摇的一方。
特别是母亲,家庭主妇型母亲,对丈夫有感情的母亲,为了家庭选择放弃自我的母亲。
就像张楚。
因为她们的世界只有孩子,盛景,公婆和家务。
周末,乔翘回父母家,进门先听父亲一叹。
“爸,我回来了。”
“嗯,你去看看楚楚,唉——”乔治又是一叹。
乔翘颔首,放下手中的水果,走向小卧室。
老乔家住的还是上个世纪末的单位福利房,厚墙壁的两室一厅,房子质量没的说,冬暖夏凉,就是有点小。俩口子是同一所企业附属完全中学的老师,张兰在小学部,乔治在高中部,也因为是双职工,当年分房时连半数补款都不用付,直接抽签领取了这套在三十年前还很时髦的单元房。
这是时代的产物。
当然,这个熟悉的小区里,原来全是学校的老同事,只是后来随着时间推移,企业划转地方,附属单位剥离,慢慢的有些活络的买了新房搬出去,把这里的旧房租给毕业生家长陪读,也有举家出国,旧房盖上床单闲置的。像乔家这样在这里安安分分的住了大半辈子的,在这个小区里,已经不多了。
乔翘走进住了十几年,里面已经没有多少自己留存过的影子的房间。小时候姐妹俩睡一起,自从住校乔翘搬进宿舍,这个房间就成了张楚一个人的闺房,装修布置全是张楚的喜好。刚入职回来住的那段日子,乔翘始终觉得自己是鸠占鹊巢,睡了别人的床,十分没有安全感。
明明是自己的家,她却没有半分归属感。
这也坚定了她一定要买房的想法,嗯,不惜一切代价,她也要拥有只属于自己的房。
那不是房,那是安全感。
想这些干什么?乔翘摆首,看着门把手上张楚的大头贴,推门进去。
张楚娇弱的抱膝哭泣,我见犹怜。张兰在一旁揽着张楚,母女二人对着掉眼泪。
看着就可怜。
乔翘暗叹一气,走过去:“妈。”
“你来了。”张兰擦着眼泪,道:“你劝劝她,我去做饭。”
转眼房间里只余下乔翘和张楚,乔翘上床,盘腿坐在张楚对面,托着张楚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问:“到底怎么回事?你什么都不说,光哭就能解决问题吗?”
“姐——”张楚哇的一声又大哭起来,无助的婴儿一般紧紧抱着乔翘,哭道:“他欺负我,他欺负我,他欺负我……”
“他出轨了?”乔翘听了一会儿“他欺负我”,小心翼翼的问。自从盛景创业,就再没有陪张楚逛过街,他们之间有没有什么小约会小互动她是不知道,但是两口子各忙各的,确实容易产生一些裂缝。
两个人又都太年轻。孩子三岁,张楚二十三岁,盛景也才二十五,一家三口都是不知安分为何物的轻狂年龄。
乔翘曾经跟张楚说过,别只一心想着孩子公婆家务,盛景才是跟她过一辈子的人,张楚总不以为然,只是每次逛街都给盛景买一堆她认为他会喜欢的东西。
至于盛景……
盛景自身条件很好,生有一副好皮囊,有脑子,还有钱。他经常加班,出差,却没时间陪老婆,所有这一切都说明他有足够的资本、动机、机会出轨。
如果盛景和张楚不是互为初恋,如果他们当初不是爱得死去活来,如果不是张楚坚持一定要结婚,不惜骗家里人说她怀孕了也要结婚,乔翘个人是绝对不相信盛景这种人的。
虽然不讲道理,可她就是不相信,并认定:盛景这种条件,不出轨不惹出什么幺蛾子,才是天方夜谭。
听见乔翘这么问,张楚哭得更凶了,她抽泣着在乔翘怀里发抖,半晌才恨着咬牙切齿道:“他在外面有个贱人。”
果然是出轨了。乔翘心下了然。想到母亲说“劝劝”,乔翘下意识撇了一下嘴角。
有什么好劝的,这可是出轨,是不忠。母亲只想着面子,却不想张楚。她若是能接受,哪里会在这里大哭。
出轨是很严重的问题,是乔翘不可能原谅的大问题。母亲却想让她跟着和稀泥,把张楚劝回婆家去。
简直开玩笑。
乔翘没有盲目劝说,只心疼的顺着妹妹的后背,让她能好受些。
“一个男人!”张楚恨得几乎说不出话,咬牙切齿的嚼出这一句一直背负的秘密后,她如释重负。
这话她不敢对任何人说,张楚说不出口,她说不出面对她这样温婉可人的老婆,她的丈夫却在外面跟男人厮混。这种话如何能对旁人说不出口?!
但是对乔翘可以,她姐很可靠,她是她最后的依靠。
老天。
听见这话,乔翘顺着张楚后背的那只手一顿,瞬间明白张楚经历了什么。她一手抱着张楚,一手抚上自己的额头,盖住自己已经合上的眼帘。
天啊。
苍天不公。
乔翘想。
前不久,于乔还以为她相亲是要骗婚,准备跟她绝交,她还跟于乔一起大骂骗婚下贱,恶心,不得好死,表明自己的立场三观才没有失去这个朋友。她怎么都没想到,转身就得知自己的亲妹妹就经历了一场处心积虑的完美骗局。
骗婚。
乔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可爱的妹妹居然被初恋骗婚,成了同妻。
这才是天方夜谭。
然而,对于乔翘而言,也许那一天注定是颠覆她三观的一天。
在她为妹妹心疼痛惜,想着怎么动用所有的资源,好好整治一下那个下贱的骗婚的死同性恋,让他生不如死,永世不得超生的时候,她可爱的妹妹哆哆嗦嗦的抱着她,无助的小奶狗子一样低声下气的乞求道:“你别告诉别人,我……我丢不起这人……”
丢人……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