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月夜》陌*染

18、初遇

　　三人吃饭的速度都不慢，没多久就吃完了。
　　出饭堂的时候，冥慕皙走在了最前面。
　　洛冷离看着前面高大的背影，忽的想起戒指还没有摘，就拉住了冥慕皙的衣角，轻声道:“阿炳。”
　　他看见，前面的背影猛的一震。
　　“我在，冷离，怎么了？”
　　少年转过身来，和洛冷离想的一样，少年异常高兴，连声音中都带着笑意，一改之前的随意，一双好看的眸子闪闪发光。
　　洛冷离将自己的左手伸给了他，少年则轻轻握住了他伸过来的手。
　　“摘。”
　　他心中是有小算盘的，他极善观察的人表情和情绪，在昨天冥慕皙说完自己的小名后，他能感觉出来冥慕皙想让自己叫他的小名。
　　如果他叫了，冥慕皙一定会高兴，他一高兴说不定就会把自己手上的戒指摘掉了。
　　“这个，”冥慕皙笑笑，食指在戒指上摩擦了两下，“不可以。”
　　听到自己的要求被拒绝，洛冷离直接就把手抽了出来，一挥袖，头也不回地走了，旁边的元黎冲冥慕皙微笑致意后，也跟着洛冷离走了。
　　冥慕皙站在原地，看着洛冷离离去的背影低声笑道:“小算盘打的不错，可惜啊，这个不行。”

　　“冷离，那人跟你好像很熟的样子，你之前怎么说不认识呢？”
　　“昨天才认识。”
　　元黎点点头道:“怪不得早上问你的时候你说不认识，定是又忘了吧。”
　　洛冷离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他说“又”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一年前……
　　已经迷了路的洛冷离抿着唇站在原地。
　　为什么是原地，因为他已经走了好久了，转了好几圈了，可还是回到了这里，连进来的门都找不着了。
　　他一大早就被洛平送到了砚学堂，现在日头已经升老高了，他却连学屋的门都没看到。这要是再找不到路，他估计晚上连家都回不成了，只能在这里过夜了。
　　越想越郁闷，洛冷离干脆找了棵大树坐在了树下，躲在了树荫中。
　　他抱住自己的膝盖，将头埋在了臂弯里，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额前的碎发挡住了他的视线，使他仅能隐约看见结伴而行来来往往的书童，他们好像都是很开心的样子，他不敢去找他们问路，只能看着他们走过来又离开，走过来又离开，而他被排斥在外，仿佛身处另一个世界。
　　洛冷离在心里安慰自己，这树下倒是挺凉快，在这里过夜肯定不热，说不定睡到半夜洛平就找到他了，然后他就可以回家了。
　　但是一个白衣少年突然出现在了他的发丝间，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少年面带微笑，金色的阳光撒在少年的身上，给少年增添了一丝光辉，让他看起来更加的温柔，和善。
　　洛冷离的目光跟随着那个少年，心道:看起来好温柔，或许，他会同意帮我的吧。
　　在少年从他面前经过时，为了不在这里过夜，洛冷离鼓起了勇气，伸手揪住了少年的长长的袖角。
　　他看见少年怔楞了一下，仿佛才看见坐在旁边的洛冷离。
　　此刻的洛冷离一手抱住自己的膝盖，一手揪住少年一点点的袖角，仰着脸面无表情地和少年对视。
　　虽然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态度，但此刻看来却莫名的有些可怜。
　　洛冷离猜对了，少年果然很温柔，他没有选择将自己的袖子拽出来然后走掉，而是蹲了下来与洛冷离平视，微笑着轻声问道:“怎么了？”
　　“我迷路了，你……”可不可以帮帮我？
　　他抿抿唇，松开了手，后面的话也没再说下去，他又觉得少年不会帮他，无缘无故的，人家凭什么帮他。
　　“是迷路了啊，”少年若有所思道:“砚学堂这么大，迷路很正常，你想要去哪里？”
　　“一级丁。”犹豫了一下，洛冷离还是说出来了，这是他在门外的告示牌上看到自己的名字被分到了丁班。
　　“一级丁？那我们就是同窗了，正好一起去吧。”说着，就去拉洛冷离的手，却被洛冷离躲开了。
　　少年笑了笑并不在意，只是将自己的袖子递给了洛冷离。少年的袖子又宽又大，全被他毫不吝啬的递了过来。
　　看着面前洁白的袖子，洛冷离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揪住了一小块，站了起来。
　　少年在前面走的很慢，洛冷离在他的身后揪着他的袖子低着头一步一步地跟着。
　　“对了，我叫元黎，元宝的元，黎明的黎。你呢？”少年回头笑着问洛冷离。
　　“洛冷离。”
　　“真巧啊，都有'黎'字。”
　　“不一样，你是黎明的黎，我是分离的离。”
　　一个代表光明，一个代表别离。
　　学堂的小道一直蔓延着向远方，不知道尽头在何处，他也不知道元黎会带着他走多远，多久。
　　后来，那一天的课上完后也是元黎带着他出学堂，找洛平，第二天还在学堂门口等他。
　　按理说帮助他的人他应该记得，结果再次在学堂门口看见元黎的时候，他已经忘了这人是谁，还是带他来的洛平提醒他，他才有模糊的记忆。
　　为了防止洛冷离再次迷路，一连好多天，元黎都早早的等在学堂门口，等着给洛冷离带路，但是洛冷离是次次见次次忘，每次元黎都需要提醒他自己是谁。
　　就这样过了好些天，洛冷离才记住了路，也记住了人，两人也渐渐的熟了起来。

　　等到洛冷离和元黎再次回到学屋的时候，冥慕皙早已坐在了座位上，旁边还站了个容颜较好的女书童，好像在和他说些什么，冥慕皙却只是不耐烦的回答了一句就直接趴在座子上睡觉了，根本不管那个女书童了。
　　周围有不少男书童都看着那女子议论，洛冷离凭借自己过人的耳力从他们的议论中得知，这名女书童名叫楼淑。
　　洛冷离微微凝眸，怪不得他感觉有点眼熟，虽然他可能对谁都眼熟，但这个名字他是记得的，他之前和楼淑有过一面之缘，对她还算颇有好感。
　　这楼淑是楼家的三小姐，长相不错，人又温柔又善良，文修课的排名也在前十，就是灵力较差一些。
　　和元黎一样，她的口碑也极好，但因为是四大家族的人，她的人气可比元黎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有不少男书童都倾心于她，但她从来都是微笑着拒绝，她可并不是这个学屋的人，而且照现在这个情况看来，她是来找冥慕皙的。
　　两个人对这位美人并不感兴趣，径直走回了自己的座位坐下。
　　这位美人看着只给她留了个后脑勺的冥慕皙垂下了眼席，神态有些委屈，还想说些什么却又不敢说，看见元洛二人走来还是冲他们微微一笑，元黎同样报以微笑，而洛冷离仅是点了一下头示意。
　　有其他人在，楼淑更不好说些什么了，只好对着冥慕皙的后脑勺讲了句:“那慕皙哥哥，我就先走了，有事你就来找我。 ”然后就离开了。
　　楼淑走后，元黎又拿出了书本来看，洛冷离则是直接趴在桌子上开始午休。
　　下午的课洛冷离都是半听半走神，就这么熬到了晚饭。
　　晚饭之后的时间就是书童们在学屋里自己学习，学到很晚以后书童们才可以回家或是回学堂的舍房。
　　但是今天晚上自学的时间洛冷离可没准备在这里待着，毕竟他还有事情要做——找那个叫余君涵的女孩子。自学以后太晚了，怕找不到，况且他还想按时回家。
　　像往常一样，洛冷离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个泥塑木偶放在地上，然后往里面注入灵力。
　　木偶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月白色光芒，然后慢慢变大，直至达到和洛冷离一般的身量时才就此止住。
　　洛冷离和木偶面对面的站着，就像是一对孪生兄弟一般，身材，面貌就连周身那淡淡的寒气都一模一样，没有一丝的破绽，让人根本分辨不出哪个是真人哪个是木偶。
　　“一如从前，即可。切记，不可露破绽。”
　　“是。”木偶微微欠身后，转身朝学屋的方向走去。
　　算好了木偶差不多到了学屋后，洛冷离才转身越上墙翻出了学堂。
　　刚出学堂他就开始吹口哨，吹完了就开始收拾自己。
　　他先把衣服上的褶皱和灰尘拍好后，又从储物袋中拿出了自己的帷帽戴上，黑纱披好，确保自己头发什么的都盖好了。
　　做好这些以后，雪尘也来到了。洛冷离翻上马背，拍了拍马脖子道:“老地方。”
　　雪尘哼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后，就撒开蹄子跑了起来。
　　它跑的速度太快，身上又没有辔头和马鞍，洛冷离就只好压低身子扶住马脖子，保证自己不被甩飞下去。
　　至于路，他根本不用看，雪尘又不会给他带卖了。
　　没过多久，雪尘就带着他来到了一处极为偏僻的小树林，站在外面隐约可以看见树林里有一座草房子。
　　后面的路是他和雪尘一块走过去的，走的越近草屋就越加清晰，直至走到草屋跟前，才发现这草屋可谓是简陋至极，仿佛一阵风吹来就可以把它吹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