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写》晴晴喜欢吃橙子

12、风流云散

　　东都的牡丹开了，阿俏的姑姑托人送来了书信，想邀请阿俏和母亲来赏牡丹。

　　姑姑喜欢牡丹，所以她嫁到了东都，娶她的男人是个富商，为了讨姑姑欢心，种了满园的牡丹。春天一到，园子里大簇大簇的牡丹花，争相开放，甚是好看。

　　阿俏今年刚满十六，长相清秀，知书达理，父亲还是朝廷的官员，来求亲的人络绎不绝，但母亲总觉得阿俏适合更好的人。

　　经过一天多的路程，阿俏和母亲来到了东都的姑姑家，阿俏还未下马车就听到了姑姑的笑声。

　　“我的好嫂嫂，可算把你们盼来了。这次可要多住几日啊！”

　　姑姑说罢便来挽阿俏的胳膊，她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女，说只有园里的牡丹才能与阿俏相比。阿俏笑着谢了姑姑，便被拉进了宅子里。

　　春天的气息已经很浓了，宅子里到处都是花花草草，姑父长年不在家，陪着姑姑的只有宅子里的花草。

　　用过午饭，便要去赏花了。

　　几个妇人陆陆续续来了，宅子里变得热闹起来。可是刚走到后院就听到了训斥声。

　　“你这个毛头小子，做事不会睁大了眼？”
　　原是一个小厮踩倒了一株牡丹花。

　　“管家，不要怪他了，他不是刚来没几天吗？下次注意就是了。”姑姑虽然爱花，但她并没责怪那个小厮，只是一脸惋惜得捡起了那朵花，别在了阿俏的头上。

　　妇人们都笑了，说阿俏姑娘戴上花更好看了。阿俏只低头笑，忽然看见那个小厮也在看她。

　　几人走到亭子里说着阿俏并不感兴趣的话，她默默地走出去了。

　　“欸？你不是刚才那个，一直跟着我作甚？”阿俏一早就发觉身后跟着一个人，原来是刚才在园里挨训的小厮。

　　他看上去年纪不大，面相倒是英俊，身材也高大。

　　“你戴这个花不好看。”

　　少年竟然直接跟她说了这么一句话，阿俏愣住了，但很快她就笑了，将别在头上的牡丹取了下来。

　　“我也觉得不好看。那你觉得我戴什么花好看？”阿俏问出这句话就后悔了，自己与这个人不相识，怎就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知道一种花，今晚我带你去看，今晚戌时，我们在这里碰头。”少年说完便匆匆的走了。

　　这真是让阿俏疯掉了！她长到这么大都不曾与年纪相仿的男子说过几次话，今天竟然要在晚上与一个并不相识的人出去，要是母亲知道了定会打断她的腿。

　　这个下午是阿俏过得最煎熬的一个下午，她一边期待着晚上的“约会”，一边害怕被母亲发觉。

　　直到戌时她来到碰面的地点，还是有点像做梦一样。

　　少年早就在那里等她了，换下了下人的衣服，他看上去干净利落。阿俏此时已经脸红心跳的，但少年似乎没什么变化。他带着阿俏从宅子的偏门溜了出去，晚上的街道灯火通明，似乎比白天的时候还要热闹。

　　两个人来到一处河边，阿俏便被眼前的景象迷住了。

　　河里有几艘挂着灯笼的船，灯笼的光映在河面上，发着金色的光。船上时不时传出美妙的歌声，与岸边的人一唱一和。各种兜售的小贩，路边散发着香气的小吃，这是阿俏第一次见到夜市。

　　“这个好吃，你尝尝吗？”

　　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买来了两块糯米糕，阿俏接过来咬了一口，黏黏的、香香的，几口就被她吃完了。

　　“你不是说要带我看花吗？花呢？”阿俏问。

　　“还不到时辰，再等一会儿。”少年刚说完，远处突然就传来“砰砰”几声。少年极快地抓住了阿俏的手，跑到桥上。

　　“看到了吗？我说的是这种花！”

　　此时的阿俏哪还有心听他说话，她的眼睛紧紧盯着那五颜六色的烟火。

　　烟火映红了半边天，连带着少女的脸颊也映红了。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烟火，原来它是如此的绚烂，如此的热烈。

　　在人们的欢呼声中，烟火结束了，两个人才从桥上走了下来，这时少女才回忆起她被拉着手跑的时候，脸也变得红扑扑的了。

　　“济岱江衡。邈焉异处。”一个书生打扮的人在一个书桌前念了一句诗，原来是对诗的，对出后面的一句能得到一个糖人，只是这句诗的后面竟无人能对。

　　“风流云散。一别如雨。”

　　“欸！这个小公子对出来了，选一个糖人吧，送给姑娘。”

　　阿俏有些吃惊，这个看上去呆头呆脑的小厮，竟能对出诗来。她选了一个糖人，这才想起自己对少年的事一概不知。

　　可是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过几日她们走了，就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何时了。

　　“这句诗不好。”
　　“为何不好？”
　　“只有分离没有相聚。”

　　阿俏不说话了，但她对这个少年的好感又增多了一些。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少年带她偷偷从偏门溜了回去。

　　“明晚，”阿俏突然拉住要离开的少年，“还出去吗？”

　　“看你。”

　　阿俏关了门，她有些激动，忙找出纸笔，写下了那句“风流云散。一别如雨”。

　　往后的几日，阿俏白天时与母亲和姑姑赏花，晚上便跟少年逛夜市，这种让阿俏觉得快乐的日子在五日后结束了。

　　临走时，阿俏收到了少年送给她的一朵木槿花。

　　虽有万般不舍，但终将分离，阿俏只得将心思藏进心底，与这个翩翩少年郎相处的这几日她才知道人间的烟火是多么的摄人心魄。

　　回去的不久，父母亲便答应了一门亲事，对方是新晋的状元郎，前途无量。

　　此后几年，阿俏去往东都看望姑姑才得知，往日园子里的浇花小厮现已是东都知府，也曾问起过长安来的小姐有无婚配。

　　阿俏看着园里的牡丹，忽然的下起了雨，这才想起那句“风流云散。一别如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