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写》晴晴喜欢吃橙子

13、桂花香

　　这一年的夏天似乎过得很漫长，坐在山坡上的少年第一次期盼着秋天的到来。

　　九月不来，桂花不开。

　　“阿禾，你妹妹睡醒找不到你正哭呢！”
　　山坡下一个背着竹篓拿着镰刀的少年喊道。

　　这一声让正在呆坐的阿禾回过神来，急匆匆地跑回家去。

　　这是一个被遗忘在深山里的村子，甚至连住在这里的人都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九月一来，当漫山遍野的桂花树开花时便有人来收，他们就是靠着卖桂花的钱来生活。

　　村里的大人一年比一年少，出去的也都渐渐没了音讯。阿禾五岁时妹妹阿曦出生了，可是她生下来便体弱，村里的大夫说她活不过五岁。那个时候的阿禾认为五年也是段很长的日子，他很开心。但是爸爸妈妈却整日里埋着头叹气，直到他们收拾行李准备离开家时，阿禾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转眼间，父母离开已经三年了，刚开始的时候还会寄信回来，随着信件被寄回来的还有很大一箱子的药，说是在一个叫医院的地方买的，可以够阿曦吃到五岁。两年前，随着寄来的最后一封信和几张钞票，他们的父母也音讯全无。

　　阿禾这三年学会了如何去落桂花，如何照顾妹妹，他虽然有的时候也会和小伙伴玩到太阳落山，但照顾妹妹他还从来没有马虎过。

　　“阿曦，”阿禾一回家便看到衣衫不整的妹妹站在院子里哭，“乖乖，哥哥回来了，别哭了。”

　　他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妹妹，因为他知道妹妹饿肚子了，可是去年得的钱已经差不多用完了，家里所剩的吃食要每天规定好分量。

　　为了安慰妹妹，阿禾就坐在院子里陪着妹妹玩。有了玩伴，妹妹果然没有再闹了，但是肚子饿却显然是忽视不了的。

　　“哥哥，我饿。”

　　阿禾抬起头，看着急匆匆赶路的云，叹了口气。他把妹妹抱在怀里，眼神空洞的望着大门口。

　　这扇发霉了的木门什么时候能响起爸妈的叩门声啊！

　　正当他马上要哭出来的时候，一片树叶落了下来……

　　树叶落了，桂花要开了！
　　阿曦四岁了。

　　“我们有钱了。”
　　“什么钱？”
　　“我们今晚可以吃一大碗米饭了！”
　　“耶！”

　　阿曦不知道为什么要饿肚子，也不知道为什么今晚可以吃一大碗米饭，她只知道肚子咕咕叫的时候就想哭鼻子。

　　终于，院子里的树全都变秃了，天气也变得凉飕飕的，可以落桂花了。

　　这是一年中最美好的几天。
　　“簌簌”落下来的金黄色的桂花像是金黄色的生命，响彻村子的不再是刨地找树根的声音，而是桂花敲打蓬布的声音。

　　“哥哥好香呀。”

　　阿禾趁着月色，将打回来的桂花装包，满院子的桂花香让坐在一旁的阿曦有些犯了迷糊。

　　“等来年你五岁了，就可以跟哥哥一起去落桂花了，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多拿着钱，爸爸妈妈也可以回来了。”

　　说这话的阿禾眼里有了光，听这话的阿曦眼里也有了光。

　　可是，就算屋里的火燃的再大阿曦还是在发抖；就算碗里的米饭再香阿曦还是没看一眼；就算阿禾叫她的嗓音再大阿曦还是盯着发了霉的房梁。

　　屋内噼里啪啦的烧柴声也没能阻挡寒风，阿禾哭得撕心裂肺，他不相信秋天时还跟他一起盼来年的阿曦会在冬天停步不前。

　　发了霉的木门虚掩着，院里的一角摆放着很多白色的塑料罐罐，塑料罐罐旁边立着一块小小的墓碑。

　　泥土的气息混杂着淡淡的清香，那是桂花的味道，它让秋天的风不再那么单调。

　　“我回来了！”
　　推开门的少年喊了一句。

　　他将桂花洒在墓碑旁。
　　不知道那个小小的人有没有按时吃药，这个时候会不会说：“哥哥好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