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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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启星听他又叫了一声，本想抬腿就走，谁知他后面一句话把他砸在了原地。
“你说什么？”元启星像是没听清，又像是没听明白，杵在那没继续走，扭着脖子回了头，试图从赵恒舟脸上看到那么一丁点的玩笑意思。
可赵恒舟依旧是那副严肃的样子，把话重复了一遍，“北边儿出事儿了。”
北边，还能是哪个北边，只能是漠北。谢老将军和谢憬淮出征的地方。
元启星闭了闭眼，想狠心抬腿就走，终究是担心，回身坐了下来。
元启星以前和三个人玩的最好。元启珏，皇后嫡子，当朝太子。顾栩，十七岁三元及第便入了内阁，隐隐有下一任丞相的势头。还有就是开国公谢和的独子，谢憬淮。
几个人是从小的交情，元启星小的时候就是跟着几个哥哥屁股后面长大的，他开始荒唐人生之前，几乎是吃睡都长在一起，那时候他人小，腿短，又带着点婴儿肥，胖嘟嘟的招人疼，几个哥哥出门就轮着抱着他。太子和顾栩体力不及从小习武的谢憬淮，所以他在谢憬淮的怀里时间最长，跟谢憬淮也比跟顾栩亲近。
他们的亲近，一直持续到谢憬淮十七岁带兵出征。谢憬淮出征那日，元启星在城楼上站了半日，一直到一点战旗的边角都看不到了，才回了府。回府后大概是因为吹了风，又大病了一场。病好了，他就开始了混世魔王的逍遥日子。
谢憬淮五年没有返京，可众人喝多了时候玩笑，问元启星和谁最亲近。他总是说第一个是太子殿下，再问，他就笑着不说了。
唯有一次，那天的酒好，月色也好，小王爷靠在一颗海棠树下面，听到声音没回头，众人都以为他又不答了，几个少爷又笑闹着聊别的去了，赵恒舟怕更深露重他着凉，去给他送衣服，听到他喃喃的叫了一声，“憬淮哥哥。”
元启星只迷离了那一刹那，看到赵恒舟就清醒过来，笑着谢了他的衣服，两个人再也没提过那晚盛在月色酒光里的名字，默契的把这个秘密埋在了心底。
可赵恒舟知道，谢憬淮对于元启星是不一样的，不然他也不敢这么贸然的把事情捅到明面儿上来。
元启星那晚浑浑噩噩的听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赵恒舟说，朝中有人动了送去漠北的军粮和草药，粮里面大半都是受了潮的米，只有上面薄薄一层是好米，草药更是以次充好，滥竽充数，真服了下去，治不好病，怕是能要了命。
他还说，漠北送回来的折子根本没送到兵部就让人拦了，京中一片太平，漠北一半兵士病倒了，连帅帐里，一天也只能煮一碗底米的稀粥。戎夷率兵来犯，岭北城无兵无粮无援，开国公受了伤生皮不知，谢憬淮带着亲兵死守已有十日。
元启星听的通体生寒，茫然的张了几次嘴，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他声音里透着和往日完全不同的阴寒，眼中寒光如利刃，化开赵恒舟的皮肉，直刺到他肺腑之中。
赵恒舟压着心底的忐忑，把早就准备好的理由丢了出去。
“谢将军的亲兵冒死把折子送到了内阁，一路不知跑死了多少匹马，折子送到内阁门口就力竭了，被王阁老送回了府里吊着命。兵部已经调配了援军，内阁写好了折子要彻查到底，命人来通知我父亲，让他明日上朝准备好账目。我出门前听到的。”
元启星不知道信了这番说辞没，只是死盯着赵恒舟的眼睛。直到赵恒舟冷汗湿透了衣衫，元启星才开了尊口说下一句。
“那你，今夜来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赵恒舟与元启星相识五年，今天才像是头一回认识这位五殿下。直到此时，他才信了那人说的那句，此子聪慧近妖，可堪大任。
赵恒舟还没想好说辞，元启星那边又开了口。
“你若真的心系天下，想要入朝为官，此时应该在太子门下，最不济也该在哪位内阁府中，你漏夜前来，到底……为了什么！”
元启星一掌拍在案己上，上身微微前倾，端的是一个逼问的姿态。
赵恒舟知道谢憬淮对元启星重要，所以趁他酒醉特意来说了漠北的事儿，希望的就是元启星心慌意乱，在他心里埋根刺就好。可不知是他运气实在不好还是怎么，今夜的酒不好，元启星并未喝醉。
“启星，”赵恒舟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借此舒缓自己紧绷的神经，“朝中盘根错节，太子与朝臣各有默契，不过是粉饰太平，这样下去，天下不出十年，战乱必起，东宫那位，我不认。若有来日……若有来日，我愿奉殿下为主。”
赵恒舟今夜本没想说这么多，他今天的任务只是在元启星心里埋根刺，让他知道，他的兄长和朝臣的默契，把谢憬淮逼到生死一线的境地。可元启星步步紧逼，让他提前就交了底牌。
元启星自从听赵恒舟说，就满面寒霜，此时却忽然笑了起来。
他笑的开怀，却激得赵恒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半晌，他才终于笑够了，站起来按着赵恒舟的肩膀，附在他耳边，轻声问了一句，“你今日来，是代表你，还是代表赵家？”
“代表我，也代表赵家。”赵恒舟握了握拳，僵着整个后背，艰难开口。
他开了这口，从此以后，赵家上下，生杀予夺，都在元启星一念之间。
幕后之人若是估计错了，元启星若真是个棒槌，明天去宫里一闹，赵家上下几十口人，登时就会掉了脑袋。
“好，”元启星直起身，手却没有拿来，又说了一遍，“好。”
赵恒舟没听懂，刚想张嘴问他说什么好，却见元启星已经摆摆手，转身下了楼。
他到底是没敢追上去问。今夜的元启星，与往日截然不同，隐隐有几分狠厉，令人胆寒。
其实赵恒舟是自己心里有鬼被自己吓到了。元启星勉强稳着心神出了楼，上了轿，整个人早已摇摇欲坠。若是赵恒舟真的再追问几分，他怕是就露出破绽来了。
心神不定的吩咐人去太子府邸，元启星整个人才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只要把事情告诉兄长，再慢慢解决就是了。
一路上，元启星都是这么想的。他其实今夜喝的并不少，一场话谈的耗费心神，他靠在软垫上平复自己，脑中不断回忆赵恒舟的话，忽然觉出不对。
“掉头！”元启星猛的坐起来，几个点连起来事情就明白了，明白了才更让人心惊。
“主子？”外面跟着的小厮惊了下，这深夜里，谁被这么吼一嗓子都得吓着。
“回府……不……去王阁老府上。”
他得去看下那个亲兵。
赵恒舟说的看似通顺，句句在理，投诚，甚至要效古，给他一个黄袍加身，都能说的通顺。
可他忽略了一点，内阁就算是再里外勾结，赵家但凡是个干净的，兵部的事儿都不该落到赵恒舟这么一个世家公子耳朵里。
可如果按照这么说，那朝里不干净的就太多了。再往下想，他们的目的，是太子之位还是这天下也不好说了。
他元启星说着是最受宠的一个，可不过是个没娘的孩子。扶持他上位，难度太大了，也不划算，这背后一定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原因。
一时间，他像是捧着一颗点燃的火雷，不知道往哪抛。
真的捅到父皇或者太子那去，若是有人就势反扑，或者是起了旁的心思，那天下危矣。
得有一个，和皇室不沾边，却又忠正耿直的人才行。
赵家肯定是不行，赵家背后的水不知道有多深，看似是把身家性命见到他手上投诚，可谁知道背后藏着多少刀剑。
元启星电光火石之间，发现居然只有一个人，能承受这滔天巨祸。
元启星连夜敲响了王阁老的府门。他不知道有没有人盯着，老远就下了轿，带着贴身的小厮抄小道敲了阁老府邸的后门。
王君屹从内阁回来就在书房写折子。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漠北那边还不知道救不救的回来，朝中的事要查。可怎么查，从哪开始查，是高高抬起，还是轻轻放下都得拟个章程出来。
听下人来报，王君屹还微微诧异了一下。
“请进书房来吧。”王君屹叹了口气，这时候，无论是谁来，都只可能为了一件事。
元启星一路走过来，身上带着外面的寒气，刚进门，就朝着王君屹深深拜了下去。
“阁老，我有事相求。”
“要见那个亲卫？”王君屹还在起草明日要丞上去的折子，头都没抬，“我命人带你去，不过他一路奔波宿夜未歇伤了根本，这时间未必醒着。”
“阁老，我有事相求，还请屏退左右。”元启星还保持着深拜的姿势，重复了一遍。
王君屹从堆着的折子里抬起头，看了一眼元启星，才觉得哪里不对。
“都下去吧，不用伺候了，命人远离这院子，一个人都不许进来。”
等众人都散去了，王君屹才从书桌边走出来，坐到对门的梨木椅上。
“我这没好茶，委屈王爷将就一下吧。”
下人下去了，王君屹就开始挖苦元启星。
“阁老，”元启星没有做，走到王君屹的面前，笔直的跪了下去，“求阁老教我。”
“怎么了这是？”王君屹看不上元启星一天天不学无术醉心声色是真，可让王爷这么跪，他一个做臣子怎么都不该生受了。
“今日有人和我说了漠北之事，同我说，朝中不安稳，他愿携身家性命，奉我为主。”元启星跪的笔直，不让王君屹扶，一句话将当朝帝师砸了个透心凉。
“王爷今日来，求我教你什么？”王君屹一字一顿的说，那架势，要是元启星接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他伸手就要拿旁边的茶壶把他当头砸死。
“朝内混沌，乱世将起，求您教我，怎么才能还天下一个盛世长安。”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