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爷飞》南烟墨奴

1、第 1 章

　　是雨季，雨水像杂乱的鼓点不停的打在雨伞上。
　　“嘀嗒，嘀嗒……。”思绪也被打乱。
　　江川指尖夹着一根烟，两根纤细修长的手指微微翘起，即使是夹着一根烟，也显得格外优雅。
　　雨水顺着雨伞落到了他的脸上。
　　这是怎样的一张脸，白皙的皮肤没有一点瑕疵。微微眯起有些倦怠的眸，卷翘的睫毛，眼尾上翘，充满了魅惑感。高挺精致的鼻，娇嫩似玫瑰的唇。
　　媚而不妖，艳而不娘。
　　这张脸足以让人心头一颤。
　　可惜江川是半个瞎子，他的右眼接近于失明。
　　中考分数加起来不到一百，江川上了最不入流的破烂职高。
　　那地方，有弱智的，有残疾的，有自称为“社会一哥/一姐”校园霸凌的，有走投无路的女学生去了红灯区□□的，有走投无路的男学生去了非法机构卖肾的。
　　江川和那些人半斤八两，他打群架，他满口脏话，满脑子的龌龊思想，满身的烟味。
　　没钱花了江川会去附近的一家名叫Rose boy的Gay吧，为了那些男人兜里的钞票，陪酒讨好对于江川来说不算什么，除了卖身以外。
　　江川可以让所有男同为他动心，而他却只对他们的钱包心动。
　　江川身上有一种让人忍不住靠近的奶糖香，又是少有的长相及其出挑的男同。
　　出钱买他一夜春宵的男人数不胜数，但江川坚守住了他最后的那点可怜的尊严。
　　在这个腥风血雨的十七岁，他厌倦，他反抗，他想撕碎，他想逃离。
　　“江川！你他妈的给我站住！”
　　这个穿着豆豆鞋，背着喜羊羊书包，留着杀马特发型的黄毛名叫李娇娇。
　　李娇娇屁股后边跟着几个穿着像极了智障儿童的小弟，着实辣眼睛。
　　跟在李娇娇身后的其中一个小弟眉毛很淡，染着一头绿毛。
　　绿毛从裤兜里掏出一把有点锈了的小刀开口道：“看看，这一流的穿搭，霸气的长相，娇贵的名字！这是我们老大！”
　　在这所破烂职高里，自称大哥大的非主流智障少年凭借着自己的钞能力，还收了几个见钱眼开的小弟。
　　李娇娇也一直遵循着：看谁不爽就殴谁的原则。
　　这几个歪瓜裂枣，也都是收钱办事。
　　“真扫兴，本来下雨天已经够让人烦的了，现在看来还要脏了我的手。”
　　江川最讨厌下雨天，潮湿的路面，和行色匆匆拥挤的人群，会让他想到街道旁翻倒在地臭气熏天的垃圾桶，实在令人恶心，而那群歪瓜裂枣的不良智障比臭气熏天的垃圾桶还有来的脏。
　　“江川！你别给脸不要脸！识相点，给点小钱我也就放过你了！”
　　李娇娇竟然有点不忍心对这张完美的像艺术品的脸下狠手。
　　毕竟李娇娇只想要点钱去找个小姐做个“按摩”。
　　“要动手就别他妈的墨迹。”
　　江川用一种极其无所谓的语气说。
　　江川又燃起一根烟，还没送到嘴边，烟就被李娇娇夺过踩灭。
　　“你是看不起谁呢！看来你是不知道我的名号！在大溪职中有哪个不知道我的！”
　　李娇娇气的脸五官都拧在了一起，他亮出了齐刷刷的一排大金牙，金牙缝中镶嵌着几片菜叶。
　　绿毛又开口道：“看到没！这是高端的艺术！”
　　江川实在憋不住了，他笑出了声。
　　裤兜里的手机传来震动声，江川不厌其烦地皱皱眉，紧接着接连不断的像拖拉机似的提示音不停的响。
　　是谁发来的信息，还偏偏在这个时候。
　　“艹”
　　消息99+
　　哪个智障闲的没事干
　　打眼一看，竟然是周赛这个小子发来的。
　　这个二傻子竟然发了九十九遍：“哥哥，我想你了。”
　　“靠！”
　　按道理说周赛是重点初中的学生，现在是上课时间怎么可能会…难道这小子是逃学了？！
　　正要给周赛打电话，就被这小子抢先一步。
　　江川接起电话，他已经想好了成千上万句脏话。
　　还没等江川飞出一句脏话，电话那头就响起了一长段话。
　　“哥！川哥！你没事吧！”
　　“你是不要我这个弟弟了吗？”
　　“弟弟我很担心川哥的，然后我就乘机逃学了”
　　“川哥，川哥，对不起，弟弟我知道做错了。”
　　周赛口中蹦出一长段话，语速快，节奏性强，像是说了一段rap
　　江川只听进去了两个字“逃学”
　　“哥，你现在在哪，是遇到什么事了吗，哥，你发个定位给我，我来接你。”
　　“滚”
　　江川挂断电话
　　周赛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自己了，也许只是单纯的给逃学找个理由罢了。
　　不过…
　　江川回想了一下，上星期他在Gay吧陪酒的时候，救了差点失身的周赛。
　　当时周赛背着个书包，戴着个金边眼镜，手上还拿着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那学生跌跌撞撞的走进Gay吧，他把头埋得很低，正正好贴到了胸口那。
　　江川内心OS：这傻学生他娘的是把Gay吧当成自习室了？！
　　而且这种柔柔弱弱的乖学生，一看就是个纯情omega。
　　羊入虎口，这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江川突然想到个损招：牺牲色相。
　　江川内心OS：以我这攻里攻气的外表和这帅气逼人的脸庞，这傻学生老子护定了。
　　江川从拥挤的人群挤过去，他一把抓住那个傻学生的手。
　　江川把他摁在沙发上，挑起他的下巴，野蛮的扯开那学生的衣领，骑在他身上，假意摩擦了几下，发出几声夸张的喘息。
　　周围如狼似虎的男同失望散去，江川松了一口气。
　　可当正要起身，那学生却一把拉住他，紧紧的抱住他的腰，那纯情学生嘴里含含糊糊地念叨着：“好…好舒服”
　　江川一把推开他。
　　“别…别误会，我，我是说…你身上的香味让我觉得很舒服”
　　纯情学生有点慌张的解释道。
　　“你说你一学生来这种地方干嘛？你是来享乐还是来找艹啊？”
　　“我..我是来…我，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现在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说罢，那学生就开始哭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江川心软了，他突然想到当年自己被抛下的场景，这该有多绝望。
　　“哥，你可不可以收留我一晚上。”
　　那小子擦了擦眼泪说。
　　“跟我回家。”
　　江川说。
　　从那以后江川就莫名其妙多出个弟弟。
　　这个叫周赛的小子时常从学校宿舍逃出来，在江川那个小破屋蹭吃蹭喝。
　　这家伙还是个重点中学的学生。
　　他长着一张无公害的脸，却是个几次三番逃学旷课的不良学生，更屌的是，这小子成绩依旧是年级第一。
　　“哟呵，你他妈把我们当空气！他妈的！”
　　李娇娇咳嗽了几声，往泥地上涂了一口浓痰。
　　江川把手往裤兜里一插，摸索着口袋。
　　“算你识相，赶紧的！”
　　一会儿后，江川拿出了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
　　“靠！你他娘的耍老子！”
　　李娇娇踢翻一个绿色玻璃啤酒瓶，“妈的！”
　　“江…川哥！川哥！”
　　周赛淋着雨奔过来，书包半开着，校服衬衫被淋成半透明状，裤脚和鞋子沾满了泥垢。
　　不出所料的，这小子又哭了。
　　这小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哽咽着说：“川哥，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的，好险，好险，我找到你了。”
　　“他妈的，这就是你逃学的理由？”
　　江川把伞丢到一边，“老子供你吃，供你穿！老子就是你的衣食父母，你他妈的，你以为自己是谁？逃学威龙啊！”
　　江川感觉火气贯穿全身，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妈的！搬救兵？”
　　李娇娇冲过去，一把拽住江川的衣领，给了他一脚。
　　下一秒，一记拳头狠狠的冲撞过来，李娇娇应声倒地。
　　“老…老大！”
　　这几个智障小弟被吓的直往后躲。
　　李娇娇狼狈起身，“妈的！敢打老子？”
　　周赛疯了一样，他把李娇娇摁在地上，用脚狠狠踩住然后一下又一下的猛烈暴击。
　　江川看呆了。
　　“饶命啊，没有下次了，爷，饶了我，饶了我。”
　　“你应该跟我哥道歉。”
　　周赛揪起李娇娇的一撮头发，把他的头狠狠拽起。
　　李娇娇被吓傻了，“饶了我，祖宗，我错了！祖宗！”
　　“哥，你觉得这个道歉还算满意吗？”
　　周赛问。
　　“让他滚吧，脏了我的眼。”
　　“听到没？我哥说让你滚！还不快滚！”
　　李娇娇连滚带爬的带着他几个妖魔鬼怪似的小弟走了。
　　“哥，你，你没事吧，他们没对你做什么吧。”
　　周赛用手背蹭了蹭脸上的雨水，轻声问道。
　　湿漉漉的碎发还滴着水珠，一双澄澈的眼睛巴巴地盯着他的川哥看。
　　周赛长得很清秀，一张稚气未脱的脸，这是专属于少年的青春感和活力感。
　　“跟个笨蛋一样，怎么淋成这样，重点初中的学生哪个像你这么傻的。”
　　说着，江川脱下身上的灰色风衣披在周赛身上。
　　“谢谢川哥！”
　　周赛娇憨的笑了笑。
　　江川无奈的叹了口气。
　　“下次要是敢逃学，你就别叫我哥了，我没你这个弟弟。”
　　江川撑着伞，冷冷的说道。
　　“下次再也不敢了，哥。”
　　周赛一脸无辜的盯着江川看，他每次犯错都会用这个招数，百试不爽，故将其称之为：战略性卖萌。
　　江川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小子，好好上学，别像我一样。”
　　“哥，你的衣服好好闻，有种奶糖的味道。”
　　周赛把头埋进衣服里，像一个痴汉贪婪的想要占有什么。
　　江川不想让这小子知道他是同性恋要是让周赛这小子知道了，不仅大哥的气势和形象全无，这小子要是惹是生非了肯定也不会把一个自称是自己大哥的同性恋放在眼里。
　　虽说现在是21世纪了，但是还是会有很多人接受不了同性恋，近几年同性恋这个词汇像瘟疫一样不停地蔓延世界，腐女大范围的涌现出来，但对于同性CP的爱只限于腐圈，大部分人对于同性恋这个敏感词汇都是避之不及。
　　周赛把脸埋进风衣里大口吸气，“哈啊…哈啊”
　　“真的好香啊，哥”
　　周赛脸上出现一抹潮红，一副磕了春药逐渐失控，一脸高潮的表情。
　　江川内心OS：这小子是脑子有泡吧！
　　“雨停了，我有事先走了，对了，别忘记写检讨。”
　　“天冷，衣服送你了，对了，记得洗一下，衣服上香水味太重，闻多了伤身。”
　　江川说。
　　“哥…哈啊…”
　　“我先走了，你小子可别他妈的再逃学！”
　　江川一把抓住伞柄，大步向前走去，这个点幼儿园早就放学了。
　　也不知道江啾啾这个小屁孩在幼儿园有没有乖乖听话，有没有被别的小朋友欺负，有没有想哥哥。
　　“果果妈妈，慢走，孩子今天表现很好哦～。”
　　幼儿园的一间小教室里，只剩下啾啾一个孤零零的小朋友了。
　　“哥哥怎么还不来接啾啾回家……”
　　“果果走了没人陪啾啾玩了。”
　　“啾啾小朋友，你哥哥是奥特曼哦，是因为忙着打怪兽，所以要晚点才能到。”
　　老师微微一笑，柔声说道。
　　“哇！哥哥好厉害，哥哥是大英雄。”
　　啾啾奶声奶气地说。
　　“啾啾，哥哥来了。”
　　江川徐徐走来。
　　“哥哥，打了大怪兽，哥哥有没有受伤，痛痛，哥哥是最棒棒哒”
　　啾啾肉嘟嘟的小手牵住江川的一根小拇指。
　　“哥哥，回家家～”
　　江川宠溺的笑了笑，“好，回家家。”
　　“啾啾，哥哥从大怪兽那里抢到了一根棒棒糖，是啾啾最喜欢的草莓味。”
　　啾啾的小肉手接过棒棒糖，像小爪子一样的小手抓开了包装纸。
　　软绵绵的小嘴含住了棒棒糖。
　　啾啾蹦蹦跳跳的走着路，像一只欢脱的小兔子。
　　江川的没有童年，所以他想给啾啾一个童年。
　　傍晚，夕阳的余晖洒在小卖部门口的一个熊猫摇摇椅上，摇摇椅上有一个小男孩。
　　“驾！驾！妈妈你看我在骑大马！”
　　“真棒。”
　　和蔼的母亲摸了摸儿子的头，温柔的笑着，在夕阳的照耀下，岁月静好。
　　江川有点愣神。
　　啾啾用一双小肉手抓住江川的一只手臂摇了摇，一根小指头指着最前方的星星点点的路灯。
　　“哥哥，快看，好漂亮的光点点，哥哥可以把光抓住吗？”
　　“啾啾，”江川蹲下，轻柔地抚摸啾啾细软的头发。
　　“也许哥哥永远都抓不住这束光。”